《瑶池一家人》戏精牡丹

94、3-29 退出

　　一鼓作气之后是什么？李壹不知道，但目前来说他管不着山高水远，赵囤囤前天迎着风缩成一团抹眼泪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小时候不知天地广博能随意说出的我保护你现在越发像是不自量力，但他至少还能遵守之前说出的承诺，把赵红这件事摘清楚。

　　他正站在女寝外，等赵红下来。这个季节即使寝室外面种的是四季常青的植物，也难免有些萧瑟的味道，李壹探头过去辨认生锈的小牌子上面标注的植物信息，他人中处因上火长出了一颗痘，以提醒其他人，它主人的内心并不像此刻看上去那么气定神闲。

　　赵红从寝室楼里走出来时脚步轻快，她花十分钟时间粗略化了个简妆，却在收拾刘海时浪费了不必要的时间——那根多次被她奉为心头好物的电卷棒今天格外不听话，赵红情急之下还被烫了手。

　　出来时她忍不住借着寝室楼玻璃大门的反光拨弄了一下头发，再看两眼又拨弄了回去。

　　“找我有事？”赵红倾身过去看，发现李壹手里那片叶子被沿着叶脉掐得死无全尸，“这是干嘛呢？”

　　“没干嘛。”李壹把手里的残损叶片随意丢掉，说：“有事跟你说。”

　　“我要去趟南体，一起去吧，话路上说。”

　　“……好。”

　　两人并排走了一百来米，李壹正要开口，他的声音就被赵红先起几秒的话头挡在嗓子眼。

　　“我记得你喜欢足球吧？这段时间校足协杯男足女足比赛都在打，没关注吗？”赵红看上去兴致颇高，她从右胳膊上挎着的帆布包里拿出一副踢球用的护腿板给李壹看，说：“你应该知道我们寝室小四是咱们院女足队的吧！一会有场比赛，她忘带护腿板了，我给她送过去。”

　　自从大□□了足球队，李壹就没再关注过这些校级赛事的动态，大一的时候院里男足女足混在一起玩过几场友谊赛，他记得班上那个传球意识很好的女生，没想到她现在大四了还能待在队里。

　　“现在球队好像是改在大早上训练了吧，挺辛苦的。”

　　“对，她每天早上起个大早，坚持去训练的，踢球真的很辛苦了。”赵红像是想起了什么，笑了笑说：“我大一那会儿也想进足球队，但是过了招新时间，就想着让小四先带我练一下，有点基础了再跟你们队长说，结果不小心扭了脚，就不了了之了。”

　　“你也喜欢足球？”李壹转头看向身侧的赵红，他这个问句完全是基于兴趣的脱口而出，但在看到那女孩意有所指的含羞带笑表情后，他心里不适的腻味卷起了大半——这个问题太蠢了，赵红到底是喜欢足球还是喜欢其他，他心里不能更清楚。

　　这个话题再没往下进行，李壹心里盘算着他将要说出的话以及之后可预见的血雨腥风。

　　南体育场的跑道上有三三两两一组的球员做着热身，赵红的室友坐在地上系鞋带，她看见赵红过来之后没站起来，只是又看了看李壹，冲着赵红意味深长地笑。李壹站在操场边不再往前走，他示意赵红快点过去，自己在这边等；刚下过雨，操场上雾气湿重，李壹把视线投向更远处的灯光篮球场，没有看到两个女孩之间快活的眼神交流。

　　赵红没有在那边待很久就转身走了回来，她过来时下意识想拉李壹的胳膊，李壹侧着躲开时，她又状似不经意地把手插回了兜里，跟着李壹的脚步向外走。

　　“我以为你会留在这边看比赛，马上就开始了。”

　　“我不陪你玩了。”李壹说。

　　“什么？”

　　“我不演你的男朋友了，不管是面对你爸还是其他什么人。”女足不是什么火爆的比赛，那边开场哨声已经响起，体育场内外除了双方球队成员外没几个好事者，那声哨响警铃似的在李壹脑内划过，他不知道被什么念头刺激，骤然抬高了语调：“不管现在还是以后，我不想和你扯上关系了。”

　　“……”赵红的眉头紧了又松，一时让人不知道她想摆出什么表情，她张了好几次嘴，好像是在调整舌头位置以便能顺利发出声音：“你找我出来就是想说这个？”

　　“不然还能有什么好说的？”他已经把自己句末那点近似于讥笑的语气压下去了大半，但还是被赵红捕捉到了，那女孩摇了摇头，不知是在心里否认什么东西。

　　“我还以为是你接受了我爸的邀请，决定去他公司实习了。”

　　“我没有先跟你爸摊牌，而是过来找你说，给你留了缓冲时间，已经仁至义尽了。”

　　“哈？”赵红的表情看不出来是笑或是其他：“那我还得谢谢你？”

　　“总之我随便你怎么跟你爸说，再编个谎话也无所谓，不要再让他找我了，同样的事情上我不会让囤囤难过两次。”

　　听到前半句李壹在讽刺她谎话连篇时，赵红还有些生气，但赵囤囤的名字一出来，她知道自己输得彻底，竟然连脾气也没有了。

　　“你让我怎么办？”那边场上大概是进了球，鲜少的观众竟然也发出了不小的欢呼，把赵红声音里的哭腔盖过了大半。

　　“你不要再打扰囤囤，也别烦我，爱怎么办怎么办。”李壹扭头要走，一直接受的不能欺负女生的家庭教育让他脑子发热，有些做错事的羞愧感和酣畅感混杂在一起。

　　“你太怂了，李壹。”他听见身后的女孩扯着嗓子喊了这一句，似乎是看他停下了脚步，赵红的音调降了下来，听着有些疲惫：“你让我去跟我爸讲，才不是给我留圆谎的空间，是你不敢。你根本没有拿自己的事直面家长们的勇气，就只会退而求其次，赵囤囤激发你的保护欲，我激发你的逆反欲，一次又一次，你自己主动做过什么？”

　　她只能看见李壹的后背，但她能猜到李壹脸上是怎样一副精彩的表情。

　　“你一点都不了解自己，或者说你早就了解了，只是不愿意接受而已。”明知李壹看不见，赵红还是摊了摊手，她语气里的无奈几乎要溢出来：“算了，我放弃了，我退出，你大概觉得我是个偏执狂，但我这个偏执狂却远比你心态好，比你更能接受糟糕的局面。你就当我是在咒你吧，总之你这个样子，你们两个走不远的，你俩以后要受的伤害，会比现在多得多。”

　　李壹从那堆话语里拣出“退出”两个字，不管怎么说事情这件事算是解决了，他原本想把赵红说的其他话屏蔽掉，好让自己松一口气的，但失败了。

　　赵红没有回寝室，她又转头回了体育场，其实她不喜欢足球，也看不懂，场上场下人的拼抢、期待、惋惜，在她看来不过是一场大型的求而不得。刘海果然还是没卷好，下茬戳得人眼睛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