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池一家人》戏精牡丹

93、3-28 喜欢你的人最好哄

　　街边公交站大幅灯箱广告牌上亮起关于禁酒驾的公益海报，但在某些特定时候，酒可是个好东西，且不论酒吧一条街上那些在酒精催化下随节奏躁动的男男女女有多少真情假意，李壹心里清楚，要是没有那点上头的酒精，赵囤囤是不会乖乖被自己带出来的。

　　李壹右手拉着赵囤囤，他掌心那节手腕温热，在室外寒冷的妖风中显得尤为可贵。

　　人总是不禁夸，李壹刚刚这样想完，就听见后面赵囤囤连着打了两个大喷嚏。

　　李壹皱着眉回过头，借着路边店铺的光看见赵囤囤脸颊浮上一层疑似上头又似感冒的红色，他把赵囤囤拉向自己，同时也跨过去一步，给栽入自己怀抱这个临时避风港的人戴上了帽兜，又小心翼翼在他头顶拍了两下。

　　熟悉的柔软恍如昨日，一种类似失而复得的感情让李壹有些感慨，顶着凉风吸溜了两下鼻子。

　　“吃晚饭了吗？你不会是空腹喝的酒吧？”

　　“……没喝多少。”

　　意思就是没吃呗。李壹叹了口气，左右张望之后，拉着赵囤囤进了一家肯德基。快餐店温热的空气里有淡淡的熟食味道，悄悄把赵囤囤胃里翻滚的那点酒精抚平了，他接过李壹递来的手机，在点单界面选了几下又还回去，之后就把胳膊蜷起来，趴在了桌子上。

　　他还带着帽兜，白色卫衣黄色外套，看起来像是一只花猫蜷成一团。李壹在他对面坐下，看了看赵囤囤缩在衣服里的脸，悄悄把他点的冰美式换成蔬菜浓汤。

　　他或许真是有点醉，一顿简餐吃完，都没有发现被人釜底抽薪换了菜单。李壹原本还想在肯德基坐一会儿，但吃完饭的赵囤囤忽然长了力气，攥着他胳膊就要把他往门外拉。

　　骤然踏入冷空气使人清醒，赵囤囤或许是被刚才的快餐和现在清爽的空气醒了酒，虽然他一直觉得自己并没有上头，但他的脑子的确现在才反应过劲儿来，终于直面身边小心翼翼不敢开口的人。

　　“你过来干什么的？”这原本是字缝里都带着漠然的一句话，但是李壹听到的情绪里分明有一丝委屈在作祟。

　　李壹搓了搓手，试探着把手伸进赵囤囤衣兜里，把刚刚搓出来那点热度贴到他的手背上：“你不喜欢喝酒，酒量也不好，以后少喝。”

　　“关你屁事……”赵囤囤低着头往前走，语气不忿，脚下也憋着气踢开了行道树的落叶，却没有把李壹的手从自己兜里赶出去。

　　“你一粘酒就上脸，之后就软乎乎的见谁都笑，随便来个人都不用给糖就能领走。之前你但凡在外面喝酒都是我在场的，要是我不在，你喝多了被人领走，让我去哪找啊？”

　　“你找我干嘛，找你的赵红去吧。”赵囤囤意识不到此刻自己的样子有多么酸，他只觉得满脑子的邪气往上翻涌，连鼻腔都发出了不满的“哼”声。

　　李壹就等着赵囤囤这句话，心结在暗处时他无计可施，但只要双方明牌，把事情说开后他有一万种方法可以求得原谅。

　　“我对象赵囤囤就在这儿呢，我找别人干什么？”赵囤囤听见这句话扭过头去不再看他，但脚步却停了，李壹赶紧一步跨到他面前，把人揽进怀里，说：“我错了，真的错了，之前微信里的解释你要是没看的话我再解释一遍，一百遍，赵红的事情我去解决，保证摘得清清楚楚，行不行？”

　　“我生气的不是这个。”赵囤囤的声音从李壹胸膛处传过来，闷闷的：“你不能有什么事不给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突然一个结果出现在我面前，你让我怎么接受。你要是真能从头到尾瞒着我，那我乐得清闲，做一个傻子好了，反正从小到大也没人觉得我聪明；但是你又瞒不住，一小撮呲花都发酵成大礼炮了才在我头上炸开，我俩一点防护措施都没做，你想吓唬谁啊……”

　　“你这都哪里学的比喻……”看见怀里的赵囤囤仰头瞪他，李壹赶紧闭上嘴，把下巴压在他头顶被风吹得四零八落的发卷上：“总而言之就是我混蛋，我傻逼，我自以为是，我今天过来就是接受批斗的，你杀我剐我都成，别不理我了。”

　　赵囤囤几乎想要啐他一口：“你做个人吧，杀人是犯法的，你别害我了。”但有些事还是卡在喉管里没说出来，比如，压根就不存在不原谅他这个选项；再比如，别说千刀万剐了，赵囤囤心里情绪呼啸成一片狼藉的时候，也没忍心狠狠骂他。

　　能怎么办呢？赵囤囤感觉到李壹的下巴在蹭他的头顶，他心里一阵发痒。我他妈还能怎么办？

　　“我不害你，这辈子都不会害你，我希望你过得特别好。”

　　他听见那个让他万分无可奈何的人又在说些让他手足无措的屁话。

　　“李壹”，赵囤囤把他推开，忽然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说：“你他妈是不是以为自己是个情圣？”他原本打算压着声带做出一副恶狠狠的腔调，但是突然被灌了一口冷风，当即把本来就没有的威严咳成了负值。

　　李壹赶紧凑过来拍他的背，看他缓过劲儿来，才轻轻地说：“没有，其实大多数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个傻逼。”

　　难得他坦诚到这个份上，难得他们两个此时都没有开玩笑的念头。

　　“我长这么大，聪明的事情没干过几件，反而越活越不懂事。想做的事没争取，想去的地方没能力，喜欢的人还让他难过……我吧，也就小时候别人欺负你有魄力护着你，长大了，发现现在是我自己在欺负你，就不知道怎么办了。我可能挺自私的，我努力改行吗？我真的喜欢你，从小就喜欢了。”

　　“你不是，”赵囤囤错开李壹的目光，他回头看了看背后灯红酒绿的街景，叹了口气，声音低到几不可查：“我是傻逼。”

　　他抬手抹了抹眼睛，眼眶里有刚才剧烈咳嗽呛出来的生理泪水。

　　“好了好了，”李壹拍拍他的头顶，把赵囤囤的手从他的衣兜转移到自己的兜里，换上了因许久未见而让人倍感亲切的贱笑：“现在去哪啊？”

　　“我回学校，怎么，要送我啊？”

　　“别吧，”李壹挠挠头，“那我怎么办啊？走走走，住宾馆。”

　　“滚吧！我明天早上还有早课！”路灯给赵囤囤镀上一层暖光圈，在李壹眼里看来这人仰着头怒目相向时眼睛里都在闪烁温暖的光。

　　“我叫你起，定五点的闹钟，要是迟到了你废了我！”

　　“……敢五点叫我我废了你。”

　　他俩最终还是畏缩于城市早高峰的威力，决定先回学校，在学校外面的小旅馆住一晚上。

　　生活嘛，有失又有得，有巧合也有因果，半晚上发生了挺多事情，比如，李壹不知在什么地方丢了手机，房子押金是赵囤囤付的；再比如，赵囤囤摸出钱包付钱时，李壹看到他钱包夹层里塞了一张熟悉的卡片，他认出是那张他上次还过去的据说已经失效的校园卡；之后好巧不巧他俩的房间是上次住的那间，被赵囤囤摔过的门没出现什么明显的破损迹象，但他俩进门时几乎是同时感受到了什么叫恍如隔日。

　　这才过了多长时间而已？

　　赵囤囤迟到了，闹钟倒是准时六点半响起，只是它叫破了喉咙，床上仿佛昏死过去的两个人也没给出任何反馈。

　　毕竟是这段时间以来难得的一场踏实好梦。赵囤囤直接睡过了起床气，大义凛然地翘课，打算一会儿去陪李壹买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