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池一家人》戏精牡丹

46、2-12女朋友男朋友

　　这个季节人心和筋骨都被低温冻到近乎僵直，但凡没事，人是绝不会出门的，但眼看按照赵红发给他的车次时刻表，那趟车快要到达成都，李壹终于蹭出靠电热毯支撑着的温暖被窝，打算出门面对疾风，以尽地主之谊。

　　路口是风口，人更加稀少，公交车远远驶过来，车体内肉眼可见得空空落落，李壹起身上车，环视一眼车内发现虽然没人站着，但座位上都有了人，只剩最后排角落还有一个空位。冬天人穿得厚，厚毛衣加大袄子裹得全副武装，于是感官上先胖起来一圈，角落的小位置就更显得拥挤，李壹稍微思量一下，就觉得与其把自己塞进那个小空位，还不如站在车上更加轻松。

　　车到一站，车站等着的几个人搓着手拿兜里的公交卡，后排双人座位上有一个人下了车。李壹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坐，原本坐在双人座外面的女孩向里面的空位挪了一下，然后探头柔柔地笑，问他：

　　“不坐吗？”

　　“诶？好。谢谢。”

　　他起先没注意到那女孩，直到被搭话才意识到，她看起来好像有点眼熟。

　　“你这表情，”女孩笑起来眼睛弯弯的，长发堆叠在肩头又在微颤中滑落，“是不认识我了吗？哈哈哈，不过也是，初中到现在都好久了，除了你那次英勇营救赵囤囤和我，我们几乎都没有正面接触过。”

　　“顾……思意？！”

　　“对了~”女孩拨了拨耳边的碎发，脸上的笑一直没有落下去：“竟然还能想起来，我很感动了。不过你一上车我就认出来了，你没怎么变。”

　　“是吗哈哈？不过都说女生上大学会越来越好看，你也是。”

　　“谢谢。”顾思意还是笑着，漂亮的女孩似乎还没有习惯被人夸赞容貌，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她说：“我们就不要继续这些客套的相互吹捧了。你们学校什么时候放假的？话说，你和赵囤囤之前读了同一所高中，现在也在同一个大学吗？”

　　“没有，囤囤学美术了。”说到赵囤囤，李壹言语中多了几分炫耀的兴奋但又有一些不太想与人分享的矛盾心态，“我们想上同一所学校，所以囤囤复读了。”

　　“哦，这样。”女孩眼光闪烁了一下，透露出一些抱歉的意味。“不过真的很羡慕你们俩的关系了，从小就那么好，到现在还能为了读同一所学校选择复读，也太好了吧。”

　　“哈哈哈是挺好的。”

　　公交车窗因为内外温差蒙上了一层水雾，窗外熟悉的城市像被加上了模糊与柔光滤镜。李壹才想起来问顾思意这会儿坐车是要去哪。

　　“我几个同学要来成都玩，我去车站接一下她们。你呢？你去哪？”

　　“成都现在已经这么受欢迎了吗？我也是去接来玩的同学……”

　　“啊？这么巧？”

　　车站这地方似乎是永远不缺人气的，李壹和顾思意站在出站口外的台阶上，寒冬里人群熙熙攘攘，每个人都有既定的方向，但仍然无时无刻不像一个茫然的游子。这天气站在这里吹风实在有些冷了，顾思意等的那趟车要比李壹的晚到10分钟，李壹左右搜寻了一下，找到了不远处的快餐店，跑过去给自己和老同学各买了一杯热饮。

　　那趟车晚点了5分钟，这段不长的时间足以把女孩心里期待又焦虑的心情研磨得细致、更细致，和魏佳楚从站口出来的时候，赵红不自觉攥紧了旁边闺蜜的手，刚刚从有暖风的车厢出来，她手心的汗还是带着热的。

　　赵红从出站口出来，眼睛一张望就敏锐地捕捉到了在站口的李壹，她眼里的光才骤然亮起，就看到李壹笑意盈盈递给站在旁边的女孩一杯饮料，像一盆冷水霎时扣到她头上浇灭了那道亮光。

　　“看到他了吗？是哪个？”魏佳楚凑近脑袋压着声音问赵红。

　　“……就那边那个，”赵红的声音有些不自然：“运动风的棉衣外套。”

　　“哦——”魏佳楚的声音划过几个调，终于还是没忍住说出来：“那……旁边那个是他女朋友吗？直接带女朋友来接异性同学，从女友角度来看是标准的优秀做法了……”

　　魏佳楚伸手到背后，轻轻拍了拍赵红的后背。

　　远远看过去，顾思意穿着一件白色大衣，黑长直头发披下来，映衬着整个人愈发白净，加之她气质温柔安静，绝对是标准审美里漂亮恬静的好姑娘。

　　赵红一口气沉下来，攒了半学期的勇气一时间丢盔卸甲，但李壹这时候正好看到了她，冲她们两个招了招手。

　　“等了很久吧，真是麻烦你们大冷天在这等我们。”赵红的笑意在几番心态挣扎之后终于还是在家教的作用下礼貌地挂在了脸上，“李壹，这是我最好的朋友魏佳楚；楚楚，这是我跟你说过的，李壹。”

　　李壹和魏佳楚两个互相打过招呼之后，赵红又看向顾思意，示意李壹说：“这位不介绍一下吗？”

　　顾思意聪明，再加上女孩子之间特殊的情感接收和表达，她一下子就看懂了赵红的心思和此刻翻涌的情绪。于是在李壹介绍前抢先接话：

　　“你好，我是李壹的初中同学，我叫顾思意，来这边接我的同学正好和李壹顺路了。”她把话头转向李壹，说：“我还以为是男同学来找你玩，原来是这么漂亮的女同学。快别在这冻着了，带你同学走吧。”顾思意笑起来像在冬天里遇到春风，时间让这个小时候内向的女孩变得温温软软，她笑着对赵红和魏佳楚说：“玩得开心哦~”

　　看她俩没带什么大行李，李壹就帮两人打了车，让她们先去宾馆休息，需要什么指路帮忙再找他。

　　办好入住手续，魏佳楚刚拿房卡开了门，房卡还没来得插进用电槽里，赵红就挤着她跑进了房间黑灯瞎火扑在了床上。

　　“大小姐……您至少让我把灯打开。”

　　魏佳楚打开灯关好门走过去，看到赵红保持着趴在床上的姿势，她把头埋在被子里，许久才闷闷地出声，说：“刚刚吓死我了……”

　　心情在短时间里起伏如同坐过山车，只不过这过山车并不是她自愿追求刺激的选择，少女高高的自尊和低微的爱意在轨道上翻滚，失重尖叫也好，翻滚眩晕也罢，先动心的人总归是没有选择情绪的权利。

　　“我决定了。”

　　“嗯？”

　　“不等到最后一天走的时候了，现在我就要跟他讲，让他下午把女朋友约出来一起玩。”赵红从床上翻坐起来，眼睛瞪圆，活像一个吹鼓起来的气球。只不过她的气势也就鼓起来那十几秒，而后又在忐忑不安的少女心的捶打下泄了气，委屈巴巴地看着面前正对她表现出恨铁不成钢的密友撒娇：

　　“楚楚，我该怎么办啊……”

　　魏佳楚已经数不清是今天第几次叹气，“算了，你要讲就讲吧，我看你这个状态估计除了这事儿其他事也做不了了，还不如就直接去问，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最烂的结果，你惨败，好歹现在有我看着你，陪着你，你也做不出什么太离谱的事。”

　　“楚楚你真好……”

　　“行啦，快打吧！”

　　接起电话的时候李壹还在公交车上，大概是快到中午，回程车上人变多了，李壹刚把座位让给一个老奶奶，他扶着车顶横杆上的把手，手机听筒里女孩抽抽搭搭的声音在讲述着一段他认为早已经摆平的关系，其中还包含着他从来没想到过的浓烈情感。公交忽然一个急刹车，走神中的李壹一个没站稳，险些把自己甩出去，刚才接受了他让座的老奶奶有些担心地看过来，李壹赶忙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他预想到接下来要说的事可能不适合在嘈杂的公交车这种地方说出来，于是趁着车到一站，提前下了车。

　　“我以为你已经想开了，就把我当普通朋友，这次就是来玩的。”

　　“我也想想开啊，但是我这人太犟了，不到黄河心不死，我总是告诉自己要想开，但是心里有个声音一直悄悄地说‘万一他是骗你呢？万一他其实没对象呢？’我真的没法控制，因为我真的没从你的生活社交圈里捕捉到有一个亲密女孩的存在，你就当可怜我吧李壹，把她约出来一起玩，真的看到她我就死心了。我不会乱说的，我也想让咱两的关系就是普通朋友，这样我也不至于这么难受，真的，李壹，你得给我一个和你做普通朋友的机会。”

　　“……”

　　冬天，寒冷的空气就像一把巨大无形的钝刀子，拿着未开刃的刀背就朝人脸上身上砍过去。李壹站在风里，一时有些无力，他第一次感受到被喜欢原来这样一种有苦说不出的压力。赵红这姑娘太轴了，爱人太满了。

　　不过，赵红说得有道理，这种事情最好还是长痛不如短痛，而且他之前也没有把有女生追他的事告诉过赵囤囤，这些事赵囤囤有权利知道，而且以防发生更多的误会，他也有必要开诚布公。

　　算了，是福不是祸。

　　李壹对电话那头说：

　　“出来玩是不可能了，他还要上课，不过可以在下午放学的时候去找他，我们一起吃晚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