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池一家人》戏精牡丹

36、2-2 军训

　　这已经是刘迪短短三天内第十五次在微博上向萧敬腾祁雨了，中午午休时间有限，大家都争争抢抢吃完饭想腾出时间小睡一会儿，刚躺下就听见从刘迪铺位传来的哀嚎声：

　　“这雨神到底行不行啊？！今天上午太阳就差把我烤熟了！我昨天晚上可是@了他三次，三次啊！而且我特地给他设了个分组叫‘神灵’，这还不够虔诚吗？你们评评理哎！诶诶嗷——”

　　只听“嗷”地一嗓子，刚刚满怀悲愤试图坐起来控诉的刘迪，被刘池一枕头飞过去，又砸倒在床上。

　　“卧槽！谋杀啊！大哥你的枕头咋这么硬？”

　　“我睡不惯软的，自己带的。话说你还睡不睡了？再鬼哭狼嚎我扔袜子了，不睡别人还要睡……”

　　“别别别，放下您的‘生化武器’，我错了还不行吗？”

　　寝室终于安静下来，阳光从窗帘外透进来一层昏沉的半熟暖黄，李壹身上象征性地搭了一条薄毯子，他翻了个身，蜷缩着看手机的头几乎要抵在墙壁上。

　　“今天早上站了两个小时军姿，给我条袈裟马上就能入定成佛。”

　　“哈哈哈哈哈哈”

　　“我们寝室大哥今天带了个粉色HelloKitty水壶，被全院同学围观嘲讽，我严重怀疑他妹妹送他这个水壶是为了整他。”

　　“哈哈哈哈哈哈”

　　“昨天晚上军理课，远程接收在线课程的设备出了问题，我们班看了半节课哑剧，后来趁导生出去，有人放郭德纲的相声配音，在被巡查的教务处老师发现之前，我们足足看了15分钟爆笑双簧。”

　　“哈哈哈哈哈哈”

　　“？我怀疑你他妈是不是设了自动回复？哪来的机器人，你把我家赵囤囤怎么了？！”

　　那边赵囤囤发回来一段语音，李壹满床找耳机，摸了半天才在枕头下摸到和袜子缠在一起的一团乱麻。他三下五除二一扒拉，也不管有没有解开，就把插头塞进了耳机孔。

　　听筒里赵囤囤笑得非常夸张，隔着千里李壹都能想到这人满脸为所欲为的样子。

　　“我服了。”李壹发了个表示无可奈何的OK手势过去，“看这段聊天记录我就像一个疯狂撩女神的屌丝，你就没有什么新鲜事要告诉我吗？”

　　“你他妈才是‘女神’！”

　　新鲜事？赵囤囤真的在脑海里认真搜罗了一下之后，发现他的世界实在是枯燥无比，他日常把各色静物动物圈进黑白或彩色的二维世界里，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什么新鲜事，每天只不过把昨天经历的事情再经历一遍。

　　但他偶尔也会觉得目眩神迷兴奋不已，因为李壹向他分享的那些傻屌的喜怒哀乐，那些拍打出不同形状的热闹新奇如同探险的生活体验。

　　你差不多就是我全部的新鲜事了。赵囤囤说不出口，即使是打字也不行，太酸了。

　　李弈扬的闹钟响了，这意味着他们短暂的午休结束，又要去大太阳下洗掉娇气，镀上一身小麦色的筋骨。

　　李壹从床上蹦下去，冲进洗手间，趁着没人注意快速给赵囤囤发了个语音。

　　“我要出门集合了，今天超热，想和你一起晒太阳。”

　　赵囤囤听了语音，向上滑聊天记录，又看了一遍李壹发给他的细枝末节以尽可能体察对方那滑稽戏一般的大学生活。他看到了两天前李壹发给他的军训装照片，隐约觉得自己能想到半个月军训后他那惨烈的模样，鬼使神差般的，他去微博上转了条锦鲤，祁雨。

　　军训中短暂的休息对这帮要死要活的新生来说不异于久旱逢甘霖。李弈扬皮肤白，太阳一晒整个人就像煮熟了的大虾，刘迪先是瘫在刘池身上，被推开后又瘫倒李弈扬身上，像是被晒化了筋骨。

　　“扬扬你这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啊。”他全身上下就剩一张嘴还活着，靠在人家身上，还不忘满嘴跑火车。

　　“扬扬你没事吧？看着挺吓人的，你是不是不能晒太阳？”李壹看李弈扬那张脸，觉得实在惨烈，忍不住问。

　　“没事没事，”李弈扬摆摆手，“我晒不黑，但是一晒就红，从小就这样。”

　　就这休息的一小会儿，隔壁班级的方阵发出了一阵欢闹的起哄，成功吸引了附近其他班级的目光，一个女孩在杂乱的掌声中站起来跑到方阵前面，开始轻声唱歌。

　　军训这种高强度的单调活动能够极大地降低大家兴奋和快乐的阈值，仅仅是一个女孩青涩的清唱声，就足够吸引一票目光。他们方阵的教官开始撺掇大家出来唱歌，并且扬言如果愿意表演的人多的话可以延长休息时间。

　　一个男生在旁边人的推搡下站了起来，成功救活了快要冷掉的场面，李壹听到刘迪边鼓掌边说：“哇！真是民族英雄，我要给这位兄弟出彩。”

　　他忽然想到了赵囤囤，事实上他每时每刻都在想他，从小到大，他太熟悉赵囤囤成为一个常伴他左右的存在了，这种习惯融入他的气质，以至于李壹根本不用刻意使用“想”这个字眼。

　　不过这时候他是真有点想让赵囤囤也在场，他们在九月依然毒辣的太阳底下随意的席地而坐，穿着宽大的劣质迷彩服饰，为当下的任何事发出会心的笑，互相推搡着笑骂；赵囤囤是不会上去唱歌的，遇到这种事情他一定往回缩，但他会撺掇李壹上去，然后李壹会真的因此上去，从一个较高的站立视角，看下面一个瘫坐着的观众和其他自行模糊掉的背景。

　　“诶，老刘，交给你一个任务。”李壹跨过李弈扬，拍了拍刘迪的肩膀。

　　“讲。”

　　“我想一会儿上去唱歌，我手机给你，帮我录一下。”

　　“诶诶诶！老李要上去唱歌兄弟们！”刘迪这个人完全没有重点，听了前半句就冲李弈扬和刘池两个直吵吵，惹得旁边人投过来好奇的目光。

　　“卧槽别吵！”李壹赶紧拉住这人随着说话乱晃的前肢，“我说的你听见没？”

　　“但是离得这么远，手机收音的效果应该不会太好，要不你直接带着手机上去，边唱边举着手机录，我们在下面用手机再给你录一版。”刘池说。

　　李壹点点头，旁边的刘迪还在一惊一乍：“老李讲究人啊，唱歌要录音的。”

　　他几乎是被刘迪的高声叫好声赶去前面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完美充当了捧场王的角色，也许是太阳的原因，李壹觉得脸上有点发烫，他按开了手机的录音键，做话筒状把手机举在身前：

　　“大家好，我是13级土木工程的李壹，为了大家的休息时间，献丑了。”他说，然后清了清嗓子，开始唱。

　　“半夜睡不着觉把心情哼成歌
　　只好到屋顶找另一个梦境
　　睡梦中被敲醒我还是不确定
　　怎会有动人旋律在对面的屋顶”

　　是周杰伦的《屋顶》，一首老歌，李壹在暑假那次和陶湛的KTV之争后，曾赌气般偷偷学了很多首歌，他一边在心里告诫自己说他并不是一个好胜心强的人，一边一首一首地认真揣摩周杰伦、陈奕迅、王力宏和林俊杰们的腔调和气息。

　　这首歌总让他想起很多个苍茫的夏夜，藏蓝色的天际偶尔星星点点，他和赵囤囤在小区花园里窜上窜下。他们玩累了就相互靠着喘气，吮吸夏夜带着温热的凉风，装着鬼点子和小秘密的心脏一起跳动，不愿安分的起伏从一个胸膛传递到另一个胸膛。

　　“在屋顶唱着你的歌
　　在屋顶和我爱的人
　　将泛黄的夜献给最孤独的月
　　拥抱这时刻这一分一秒全都停止
　　爱开始纠结梦有你而美”

　　不是错觉，李壹觉得他唱完的时候空气中忽而安静了那么一两秒，而后人群中传来一阵参差不齐的惊叹声。

　　“哇！好好听！”

　　“声控倒地而亡。”

　　“牛逼！”

　　“……”

　　前排的女生们一边看着他一边挤在一起不知说些什么，在一系列带有艳羡和赞叹的复杂表情中，李壹结束了录音，心满意足地回到队伍之中。

　　他刚走过去刘迪就抓着他的胳膊不放手，一副瘟神瞬间变迷弟的模样：“卧槽老李！真人不露相啊！就你这一通操作，今天少说点燃了5个少女的心。”

　　“消停点吧你。”

　　说话的档口，李壹的手机闪了一下，他赶紧戳开屏锁，才发现并不是赵囤囤。

　　屏幕上有一个来自班级群的好友申请，申请人是赵红，备注了一句话——“你唱歌真的很好听”。李壹下意识抬头，果然看见坐在前排的女孩回头望着他笑。

　　“我说什么来着！”目睹了他这些小动作的刘迪一副“一切如我所料”的欠揍样。

　　其实在这种情况下展示自我的确是很好的扩充交际圈的方法，那天下午训练完回到宿舍，李壹再看手机发现收到了十几个好友申请，有的甚至不是本班的。他着急把唱歌音频发给赵囤囤，看都没看就点了全部同意。

　　“今天休息时间我上去唱了歌，给你听。”
　　“下次见面亲口唱给你。”

　　年轻人总是热衷于许诺，用这种不确定性保持着期待和联系。夏末的艳阳和微风都能做证，他欠他一首歌。

　　未来还那么绵长，世界如此广阔。他们曾经已经无拘无束地相处了这么久，而将来也总会有那么一个时刻一个地方赋予他们全新的无拘无束。

　　在这之前，总需要他们两个多些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