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古》张俪诺萱

27、秩序

　　说罢，她便拂衣而去，独留我一人待在原地，待我追出去，她却不见踪影。
　　不，我一定要找到她，不管是为了救胡丘，还是为了救她，我都要尽快知道她的行踪，因为我还有法子改变一切。
　　没错，我拥有收回灵力的法术，只要经过灵力主人的同意，我便可以帮助他拿回灵力，只是这一能力尤其耗费法力，而且天下间有几个灵物会无聊到将发出的灵力收回，所以这一术法在我眼中曾是最鸡肋的法术，但是今日我庆幸自己有这样的能力
　　不过前提是我可以找到她，所幸，我手中还有木偶，因为这木偶曾是圆圆的栖身之所，它与圆圆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要圆圆动用法力，我便可通过木偶感受到圆圆的灵力，继而追踪到她。
　　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一件更糟糕的事情已经悄然发生。
　　李承玺提前两天封城！
　　李府，书房灯火通明，房内时有争吵声发出，李府上下已习惯了我的出现，因而无一人擅自闯入。
　　"你答应过我七天的，为何出尔反尔？"我厉声喝问。
　　李承玺垂着脑袋，"瘟疫愈发严重，我不能再等！"
　　"你不信我？"
　　李承玺抬头看了我一眼，随后便又垂了下去，"我赌不起！"
　　"怎么？信我就是在赌？李承玺，你是看不起你自己，还是看不起我？"
　　我的能力再次受到质疑，第一次是白术，第二次是李承玺，我并不喜欢这种感受，我本该是被信赖的那一个。
　　我允许被人质疑我的兽品，但不能质疑我的能力，因为我……
　　因为我……思及此，我却发现我竟拿不出令人信任的理由，可是我的感觉总是告诉我，我该是被信任，被依靠的。
　　难道，我真的忘记什么了吗？
　　"我，只是不想有更多的人受到伤害！身为朝廷命官，我不仅要对胡丘负责，更要对天下人负责！"
　　李承玺的无奈我是知道的，但是看着曾与我朝夕相处的人一步步陷入死亡，我终归是做不到的，也许这就是我和李承玺最大的冲突之处，"李大人！瘟疫之源已经找到，相信我，很快瘟疫就能解除！"
　　只要圆圆愿意，这场瘟疫便可因她的灵力撤回而逐渐消亡，而她也不用因灵力耗尽而形神俱灭，一切都会回到正常的位置上！
　　然而我却忽略了她的决心，那种飞蛾扑火般的决心。也许对于她来说即便是下地狱，她也要拖着这些人一起下！
　　"草古，你凭什么要我信你，如果你可以，这场瘟疫早就阻止了，何至于发展到这一步？我就是一次又一次地相信你，才导致事态屡屡失控！这场瘟疫，你阻止不了，我也阻止不了，我们能做的只有将损失降到最小！"
　　李承玺对我终究是失望的，是啊，我从未实现过我的承诺，可是我仍旧希望他能信我这一次，封城绝粮，不是随便说说的，一旦朝廷这么做了，那么便与这里的百姓划下了不可磨灭的鸿沟，即便事态好转，这件事也是卡在胡丘与朝廷之间的一根刺。
　　"就按照七日之约，一天不多，一天不少，好吗？"
　　李承玺的眸子闪过一丝明亮，但瞬间暗淡下去，他喃喃道:"你，不能等同于他，你们不一样！"
　　我和谁不一样？那个灵体吗？呵，那个灵体还真是阴魂不散，如此我就更加不能放手，我怎么能输给它？输给一个寄居在我体内的游灵！
　　这一刻，我沉寂了许久的好胜心终究被唤醒。
　　"李承玺，你没得选择！"
　　许是元丹的缘故，亦或是灵体的影响，我的法力以看得到的速度增强，李承玺不再是我的对手，所以我夺过了他的令牌，并囚禁了他。
　　城外夜枭长鸣，驻军已整装待发，突然将军帐内，闯入一个人影，"什么人？"驻军首领喝问道。
　　"大人莫慌，小的奉李大人之命前来传信！"我亮出令牌。
　　"什么信？"
　　"李大人说再等两日，两日之后他会配合您围城！"李承玺最终还是告诉我他与城外守军有七日之约，七日之内胡丘城内由他做主，如今距离七日还有两天，所以我最多能再拖两日。
　　"你们李大人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今夜行动吗？"
　　"将军，李大人说事情或有转机，请再等两日？"
　　"我呸！两日能有什么转机，这种事多挨一天多一天危险，谁能担保每日出城的人中当真没有染上瘟疫？出了事，你们李大人和我谁都跑不掉！"
　　"将军恕罪，李大人说了，两天以后您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可是现在，您不能动！"
　　"他娘的！你这是在命令我吗？"
　　"小人不敢，可是，将军，城内都是活生生的人，您真的忍心吗？就两日，两日便可！"
　　这位将军终究还是于心不忍，"好！我再等两天，两天以后，无论如何，我都会遵照朝廷旨意围城，谁也不能阻止！"
　　"多谢将军！"
　　那将军挥一挥手，没有再说什么。
　　此刻，除了我和那位将军清楚方才发生了什么，白术也将一切尽收眼底。
　　他巍峨地站立在山峰之上，两眼与我对视，哼，好一个主宰天下生死的神！
　　我深深作揖，道一声:"白大司法安！"我转身欲走，不想同白术多待一刻，我知道他作为神，有瘟疫之源的解药，但他绝不会给我。
　　"站住，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意？"
　　"不敢！"但我终究不善于伪装，这两个字已经透露出我的情绪。
　　"草古，这是因果报应，我不能管！"
　　"是吗？倘若当初你们没有降下那场劫难，会有这样的果？如果说这是因果报应，那么最应该报应的难道不是你们吗？"
　　"他们需要历劫！"
　　"把人往死里历？"
　　"这是天道！"
　　天道，又是天道，凭什么天道只能由神决定，凭什么他们可以把人弄得生死不能却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凭什么？
　　这一刻，我再也无法克制自己，"天道？难道你们的天道就是把生灵耍的团团转，说的好听了是历劫，说的难听了，这不过是你们为了巩固仙人在三界统治地位的手段！你们不停地制造矛盾，制造冲突，不停地麻痹他们的思想，让他们忘记羞辱，忘记反抗，甚至忘记自己也是跟你们一样的生灵！"
　　"荒唐，没有谁可以不劳而获！"
　　"不劳而获？那么那些生下来便是仙体的生灵，他们难道不是占尽先机？不要告诉我这些你都看不到！"
　　白术愣住了，他没有料到我会说这么一番话，不仅他没有料到，就连我自己也没有料到。
　　即便我不满意天界的做法，但是我面前的可是三界司法大神，我怎么敢……
　　算了，如今该做的不该做的我都做了，又何惧这一件！ 于是我用更加坚定的眼神瞧着白术，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镇定，镇定，一定要镇定。
　　白术虽然楞了一下，却没有表现出过分的惊讶，"草古，不管你承不承认，这个世界需要秩序，没有秩序的三界会大乱！"
　　他的话我是同意的，三界的确需要秩序，但是现行的秩序就是正确的吗？
　　我终究不愿再回答白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沉默良久，道:"我还有事，告辞！"
　　我不能再做停留，圆圆尚未找到。
　　其实圆圆并没有刻意躲着我，我很快便找到了她，只是在她身后还有德音，因为她突破我设下的结界，带走了德音。
　　山峰之上，是刺骨的寒冷，圆圆穿着一身喜袍，那红色的华服在风中摇曳，喜袍的主人艳丽的妆容风华绝代，与她这身装扮极不相称的是她的身后消瘦昏迷的德音。
　　她这是要逼我做出选择，可是，我何以值得她这么做！
　　"圆圆，别做傻事！"
　　"不许动！草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