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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此时相望不相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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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约……”女子柔柔的看着姜维,泫然欲泣,眼里全是深深的爱恋,“伯约,抱着我……”
看着姜维俯身搂住那具身躯,姒湘心里怪怪的,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不是酸,不是尴尬,不是……
望望立在一旁的孔明,胸中奇怪的感觉立刻就变成了难过——他静静的站在阴影里,静静的看着拥抱的两人,静静的揽着黄氏。
“湘儿……”姜维叫着她,眼神却是看向姒湘。
女子露出笑容,有些温柔,有些快慰,有些莫名的悲伤:“伯约,想我吗?”
姜维只好点点头,又说道:“湘儿,丞相因你的伤劳神好些日子了。”
“丞相?”女子惊得欲坐起,姜维忙压下了她。
孔明轻轻为她扇着风,和煦的笑着:“湘儿,醒了就好。相父也安心了。”
“相……父……”她迟疑的叫道,有些别扭,有些不情愿。
这有着她躯体的女子到底是谁?那双眼睛,让她觉得异常熟悉……姒湘苦苦思索着。
“湘儿,我去看看她。你随我一起吧。”姜维苦笑着对姒湘说。
姒湘一哂:“伯约佳人相伴,软玉温香入怀,湘儿去不是白白讨了没趣?”
“伯约,你又在自说自话了。”魏延走过来,哈哈一笑,“如今湘儿日日要你相陪,你这些日子以来对她的相思还不能消减吗?”
“文长兄,湘儿醒来以后不但不再像往常那么关心丞相,甚至连你也少有见面,反而离不开伯约。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姜维乘机问道,“醒来的湘儿为何心性变了这么多?”
“当时丞相那般狠绝,莫说痴心待他的湘儿,就连我,也寒了心啊……”魏延拍拍他肩: “而你无怨无悔的默默护她怜她,定然入了湘儿之心。别人投她以木桃,湘儿总是报之以琼瑶的,何况你这般全心付出……”
“文长兄,湘儿怎会生丞相的气!”眼看姒湘霎时红了眼眶,又是尴尬又是焦急,姜维赶忙说道,“文长兄难道忘了当夜湘儿说的话吗?她曾对伯约说丞相是身不由己,她永远不会怨丞相!”
魏延冷哼:“魏延自然不会忘记妹子是怎样痴心的守侯丞相,只是,难道是伯约忘了后来丞相强命她做你使女?”
想起姒湘当时的悲痛欲绝,姜维黯然的沉默在原地。
“她把整颗心都掏给了丞相,却不料只换得秋扇见捐!”魏延愤恨不平,忍不住吼起来,“这样的伤害,难道还要她继续承受?!”
见姜维还欲再说,魏延不耐烦的打断了他:“你不是倾心恋她吗?怎么这时反倒为丞相开脱了?”
“湘儿醒来想得开了,做哥哥的高兴还来不及。”魏延皱眉道,“伯约,你万万不能负了她!我可不许你让她伤心!”
姜维执了姒湘的手,眼里全是柔情:“伯约万死亦不敢负也!”
忽闻一声娇啼,三人不约而同的看向那个庭院中楚楚动人的少女。
“湘儿,你怎么下了榻?”魏延立刻用战袍牢牢裹住她,关切的说道。
她顺势倚在魏延怀中,笑着看向姜维,眼睛里一片汪汪情意。
被那一双梦里出现过千万次的眼睛这样含情脉脉的凝视着,姜维觉得突然被什么击中了,只想要去她身边,只想要搂她在怀。
湘儿,你终于能用这样含情凝涕的神光看着我……姜维松开了姒湘的手,一步一步走向少女。
虽是初夏,可成都已经暑气蒸蒸。梧桐枝叶间全是明晃晃的光线,刺得她无处可躲。
少女欣喜的扑向姜维向她伸出的手臂……姒湘立在稀疏的枝条下,一时头晕目眩,赶紧攀住树枝,深深呼吸。
她难过的喘息着,让姜维顿时清醒,立刻改抱为搀,稳稳按住即将入怀的少女。
“你身子尚虚,不宜走动,快回去躺着吧。”姜维轻轻的把她推向魏延,“伯约还要去面见丞相,劳烦文长兄送她回寝。”
说完,他几乎是奔到树下,温柔的挽过姒湘,不顾魏延的诧异和怒斥,不顾少女哀伤的目光,扶着她,慢慢走向内室。
“湘儿别难过……”姜维柔声解释道,“那双你的眼睛里流露出那样深沉的爱,让我一时……乱了心神。”
“湘儿知道。伯约,不怪你的。”姒湘悄悄缠上他的臂,低首掩饰着感动和愧疚:,“如今,只有你在湘儿身边了……”
“丞相,何事宣来伯约?”姜维一揖。
孔明递过卷宗,淡淡的说:“伯约自看吧。”
姜维双手接过,扫视着竹卷,脸色渐渐冷凝。
“丞相,伯约请命前往平乱。”姜维双膝跪下,顿首道。
“相父,伯约何事要出征?”不知道什么时候,少女来到书房,扶着窗棂,怯怯的看向孔明,与他目光相接立刻又移开了眼。
看到她,孔明眼里有了些温和,缓了声:“怎么又起来了?丫头回屋去吧。”
匆忙的点点头,少女看着姜维手里的文书,再问道:“伯约,何事要出征?”
姜维戒备的不回答。
“南夷刘隽叛乱。”回答她的是孔明,“吾欲派伯约平叛。”
少女拉住姜维的手,有些疑惑:“相父不是前年才平了南吗?收了孟获,为何今次蛮人又……”
“南人部数众多,那孟获乃僰夷之首,居于云南郡中北而刘隽乃桐师一族,栖身于郡之西。”孔明皱眉说道,“湘儿素日之学都忘了?如此浅近之识竟然都不知!”
少女委屈的低下头。
那孩子,总是倔强好强的。从前不会演《易》被他严厉的斥过,便废寝忘食的捧着《易经》日夜研读。待终于学得其髓,小小的人已经瘦得只剩一层皮。
若此时苛责,她必会不顾病体,强自修习……孔明想着从前,不觉放柔语气:“湘儿病了这些日子,有所殆误所学也在情理之中,休养些日子再与相父论学。”
“无事,相父不必担忧。”少女一笑,又问姜维道,“刘隽之叛对蜀国有几分削减?”
姜维盯着她,似乎是在分辨她的动机。
“较之于从前孟获叛乱,实为不烈。只是我大汉如今正需止战休戈蓄积国力,倘若魏贼得知攻我北境,则我军首尾不能相顾也。”孔明解下鹤氅,轻轻披上她身,转头对一直没有说话的姜维说道,“伯约,吾坐镇成都,此此便派你领兵平乱吧。”
“末将领命!”姜维再次顿首道。
灯下,姜维察视着南疆地域民俗之录,觉得一人走近,回头笑道:“从丞相处回来了?”
姒湘接过他手中书简,一边看,一边说道:“刘隽此次叛乱定然难成气候。相父威镇西南诸蛮,各部夷人皆钦服有加,他刘隽逆天而行,岂能胜之?”
“伯约此去,十天半月便可凯旋了!”将书简置于凭几,姒湘笑着说道。
姜维赞赏的看了看她,这才是真正的湘儿……
“伯约,湘儿不明为何你请缨平南?”姒湘被他看得不好意思,问出了心里的疑惑,“为何不留在成都广结贤士,反而孤身出征?”
“湘儿,你来看看这个。”姜维自木架上取下一竹卷,在书案上摊开来,手指着一行字, “云岭南,善巫蛊,中有拘离三魂、留斥七魄之术。”
姒湘反复的看着简上寥寥熟语,长久的疑惑逐渐一丝一丝的抽去,谜底慢慢浮出脑海。
“你是指,湘儿魂魄离身?”姒湘眼睛明亮的看着姜维。
孔明擅五行,自己从学于他时,亦有所浅涉。姒湘苦苦回忆着,依稀记得当时的对话——
“先生,湘儿一事不明。何谓三魂七魄?”年幼的姒湘抱着一卷书,苦恼的拉着孔明衣袖。
孔明抱起她放在膝上,手指那些繁复的句子,一一解释道:“依阴阳之说,魂魄凝为人身。其魂有三,一为天魂,二为地魂,三为命魂。其魄有七,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为气,四魄为力,五魄中枢,六魄为精,七魄为英。”
“三魂中,天魂为阳,地魂为阴,命魂又为阳。七魄中,天冲灵慧二魄为阴为天魄,主思情,气魄力魄中枢魄为阳为人魄,主行;精英二魄为阳为地魄,主康乐。” 似懂非懂的点头,姒湘乖巧的笑着问道。“何谓魄无命不生,命无魄不旺?”
“天地二魂的聚合产生命魂而生人,命魂终结时又分出阴阳,并回归天地。”孔明侃侃谈来,潇洒自如。
“若三魂七魄离人若何?”姒湘傻傻的盯着他儒雅俊美的笑,一个接一个问题的问着。再多问些,她又能和先生在一起多一会儿……
曾经无心一问,如今竟然成真!
“伯约,湘儿明白了!”姒湘豁然开朗——当时五十军棍加于她病弱之身,离了她天冲灵慧二天魄,而人魄地魄却尚存于躯。天魄离身,抽了命魂,扰乱天地阴阳二魂,因此回到那个世界的她其实只有二魄一魂,她的躯体留在这里,被别的魂占了去。因此,归来的她形若虚空,无人能见。因此,才会有了那个有着她躯体的其他灵魂……
只是,为何伯约能见到?姒湘陷入苦思。
“湘儿,此去平南,我定会寻得南人巫蛊祭司,助你魂魄归身!”姜维激动的抱住她。
“伯约,魏延将军派小人请您速去相府!”一小校惊慌失措的在房外大喊,惊了恬然拥抱的两人。
“何事?”姜维开门急问。
“朝颜公主惹得丞相大怒!”小校慌忙回报,“我家将军已去相府劝解,请姜将军速去助他。”
“湘儿,别慌。去看看再说。”姜维镇定的抱她上马,挥鞭向孔明府邸疾驰而去。
“湘儿不过翻看文书,丞相何至于大动肝火?”两人还未进门,变听到魏延气怒的吼。
“文长,你逾矩了。”孔明连看也不看他,语气与其说是平淡不如说是冰冷。
相父,此次是气极了。姒湘心里立刻纠结成一块,愤怒的看向那个女子,哪怕是当初下命军法处置自己的时候,相父也不曾用如此冷漠痛心的语气——她究竟做了什么……
“丞相,伯约来迟。”姜维彬彬有礼的拱手道,“不知何事让丞相……”
孔明刀剑一样的目光直射少女,疾言怒色,一字一顿:“深夜潜入书房翻看朝臣奏表,罪不可赦!”
她究竟是谁?何处奸细?姒湘双目凝寒,死死瞪住她。
魏延再次打断他:“湘儿纵有逾矩之处,可也是一片心为了丞相您!她拖着病体,还为您操心政务。丞相可以不理会她的情意,但至少体谅她拳拳痴情吧!”
姒湘和姜维对视,心道不好。身边人私看军文、情理不分正是孔明最为忌讳的。
果然,孔明戟指怒目,羽扇直指魏延:“本相身受先帝托孤之重,又蒙陛下以国事相托,岂能如尔之言,以私废公情法不明!”
“魏延,北伐之时你肆意妄为,本相怜你兄妹情深,不曾多加呵责,以为贬斥之罚足矣!”孔明怒不可遏,掩唇阵阵檀嗖,“而你变本加厉,一再逾矩犯纪。如此目无军纪,岂能再加姑息!”
“丞相千万保重身体!”姜维扶着孔明,轻轻的为他捶背,“魏延将军官至凉州刺史,拜都亭侯,若要大加惩戒,恐宜禀明陛下再做定夺。”
少女此时才颤颤巍巍看向孔明,一脸自责委屈:“湘儿不明事理让丞相大怒,罪不容诛……湘儿甘心领罪,无惧任何惩罚!”
“湘儿只是,想为丞相分担军务,只是心疼丞相太过操劳……”少女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嗫嚅着扣住裙椐,梨花带雨,不胜娇软。
姜维一旁看着,更明白了她和姒湘的不同——姒湘绝不会恃宠而骄、不明权责,一切军务,她从来只由孔明告知,从不私自打探。
一样的身躯,一样的哭泣,姒湘是温婉柔顺却绝不会如她一样娇怯软弱。姒湘是不经意的便让人心疼不已,而她却处处显露柔弱抓住别人的怜惜……
“你从学于吾十余年,居然如此愚顽蠢笨!”孔明痛心疾首,咳得越发剧烈,“本相素日怜你年纪尚小,从不疾言厉色相斥。当时姑息才有如今……倘若这等弟子再犯大错,亮如何面对先帝嗣君,如何回答大汉百姓!”
孔明一手拔出姜维佩剑,姜维大惊,拦在他身前:“丞相!”
极缓慢的勾了勾嘴角,孔明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冰凉:“朝颜公主,本相无能,不敢再妄称一句先生,师徒情分从此永绝!”
说完,湛泸寒光一闪,孔明挥剑裂袍。
一旁的姒湘冲到剑下,死死护住孔明衣裾:“相父,她不是跟随您这么多年湘儿啊!您居然没有发觉……”
姜维欲阻却来不及,眼睁睁看着剑锋砍向她。
湛泸生生穿过肩背,姒湘浑然不绝,泪流满面的抚摩着断袍,十余年的情分,相父竟然就这样一剑斩断!
“至于触犯军法如何处置……”孔明浅啜姜维递过的茶水,略微沉吟。
“夫君,陛下钦派宫人前来相府,说是接公主回宫。”黄氏接了他羽扇,轻声道。
孔明推开门,略略欠身:“亮未能远迎,失礼。”
“丞相,方才公主之事陛下已尽知了。”那宫人谦卑的说道,“御命公主回銮,责罚之事圣上自有定夺。”
黄氏弯腰拾起断袍,难过的说道:“夫君,湘儿身体还未复原,且让她在宫里再呆些日子,养好病再受罚也不迟。”
孔明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断断续续的咳嗽:“也罢……”
灯盏下,羽扇孤单的躺在地上。
相父又呕血了?姒湘跪坐其前,傻傻的看着上面一道明显的血痕。
相父,还有多少时日啊……
姜维拍拍魏延的臂膀:“文长兄,丞相也累了,咱们先回去吧。”
魏延站着一动不动,姜维强行拉过他:“她确实逾矩了,难怪丞相大怒。”
“湘儿怎会去偷看文书?”魏延茫然的盯着羽扇上的血迹,“可我又怎能不疼妹妹呢!”
姜维用胸膛密密罩住异常安静的她,担心的叫道:“湘儿?”
连叫几声,她也不答话,不哭,不愁,安静得像个瓷娃娃。
姜维慌了,轻轻掰过她的头:“湘儿,看着我。”
姒湘嫣然一笑,双瞳凛冽澈寒,却眩目得像夜里最灿烂的星子,潋滟绝尘。这样的一双眼睛,衬着皎洁清冷的笑靥,若盈白的幽昙,有着决然的不顾一切的芬芳馥郁。
她轻轻一挣,姜维便松了怀抱。梧桐叶间淡淡星辉下,一旁芭蕉青翠欲滴,她一袭杏色深衣,纤纤袅袅如丁香蓓蕾。
“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姒湘心下吟了一句,略有些哀伤,不多时,复又笑起来。
“伯约,你要记得湘儿。”一扫平日温婉端庄,姒湘的笑里全是明媚如盛放夏花的色彩,“很多很多年以后,你也要记得湘儿。你要清楚的记得,湘儿不是那个任性无知的少女,不是虚伪矫揉的娇女儿。湘儿是现在的湘儿,是一心仰慕相父、眷恋大汉河山的朝颜!”
姜维欲说什么,却在她的笑里颠倒了神魂。
一阵风刮来,姒湘微笑着拂落肩头缤纷的落英,曼声吟道:“质本洁来还洁去,不叫污淖陷渠沟!”
娇笑着避开上前的姜维,姒湘依然低声吟唱着:“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掊净土掩风流……”
“湘儿!”这样的笑容刺得他心下不安,姜维什么也不顾了,狠狠把她收入怀中,“别再笑了。”
在投入他怀的一刹那,姒湘猛的抽出姜维腰间湛泸剑,死命逃出他的拥抱,扭身就走。
姜维肝胆俱裂,一个箭步拦在她跟前,厉吼:“你就这般执意自绝?!”
姒湘还是那样笑着:“湘儿怎会自刎?湘儿,只是去毁了那躯体!”
“形灭则神亡,你难道不知?你将神魂俱灭啊!”
见姜维劈手欲夺,姒湘横剑于颈,平静的回答,字句却是无比的狠绝:“相父体虚事繁,再加上‘姒湘’日后言行折磨,还有多少时日可活?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她一再让相父伤神伤身!”
她的相父,至多只有八年阳寿了!想起那个命定的结局,悲痛排山倒海而来。她不要再经历一次只能隔着千年凭吊的生死轮回,不要“身为墼山土,犹悼遗踪一泫然”的生不如死!
“何况,除了你我,谁知‘朝颜公主’蹊跷,若她真是敌国细作,不知可探得多少国事……更有甚者,她内可勾结嬖佞祸乱朝纲,外可挑拨友盟自相残杀。任敌统领后宫辅助朝政,养虎为患,视贼若亲,我大汉尚有生机否?”
扔下一串惊心动魄的话,姒湘提剑跨马。
姜维飞身相挡,眼看马蹄就要踩下,他却不避不让,气定神闲的负手而立。
猛的勒了缰绳,马蹄堪堪踏开,姒湘气急:“伯约别再拦我!别教湘儿恨你!”
“若相父有危,你我万死难辞其咎!”姒湘挥鞭摇指相府方向,“你怎能因私情不顾大汉基业!”
看到他眼里滑过深痛的神情,姒湘方悔刚才言辞太过伤人,然而动了动嘴唇,她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倔强孤傲的瞪着姜维。
“湘儿何必如此心急?”姜维深吸一口气,平复着心痛,却笑得云淡风清,“定要流血五步才可解之?”
姒湘默认不语。
“给我一月,定能消解此难。”姜维温柔的说道,“相信我,只需一月。”
“一月如何解得?”姒湘挑眉不信。
“等我平南归来,寻得南蛮祭司助你三魂七魄归位,驱了她灵魂便可。。”姜维语落如珠,一刻不停的说着,“你若决意与她同归于尽,难道丞相便不会因悲伤身吗?丞相待你若女若妻,闻此噩耗,岂有若无其事之理?死别之痛较之于背叛之恨,孰重孰微?既有完璧之策,何不用之?”
姒湘抖得几乎抓不住马缰,气痛忧急的看着她,眸子里有一缕极浅的不知所措。
姜维跨上马,温柔的搂住她:“等我一月,答应我。”
姒湘摇摇头:“不!”
姜维心痛难当的质问:“为何!你就如此不信我……为何如此固执!”粗声喘着气,他努力的压抑着翻涌的急痛和伤心,艰难的咽下伤人的言辞。
“伯约,湘儿不等你。”姒湘微笑,少了适才的亮烈痴绝,全是柔婉坚韧的水样情绪: “我和你一起去南疆。”
姜维大笑着箍住她:“乍惊乍喜,吾为湘儿几欲癫痴啊!”
姒湘抿了嘴,悄悄的笑起来。
“你,舍得离开丞相吗?”
姒湘扭头再看了看灯火通明的相府,慢慢的说道:“相父有夫人在身边抚慰,‘湘儿’又入了宫,一月之内料也不会惹出大事。”
姜维再次问道:“你想清楚了?真要随我平南?”
姒湘稳稳颔首,坚定的微笑:“湘儿想清楚了,甘愿随你平南!”
“好!”姜维的笑声回荡在寂寥的夜色里,格外豪迈恣意,“吾必完誓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