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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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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中只悬着一轮弯月,除了急促的马蹄声和蝉鸣外再没有其他声响。
周暮云难掩眉间的焦虑。因为要进皇城,他连剑都没带,更没办法御剑回去。
兄长会被关在哪儿?他仔细思索了一番,似乎之前听人说玄宁门主殿地下有座地牢,但长老们对此事绝口不提,几乎没人知道确切的信息。
出发前李羽一的话又在脑海中响起了。
“教主修的心法和所有人都不一样,”李羽一道,“我们用灵气,他用的是怨气。这种心法攻击起来极其强悍,但相应的对身体的伤害也很严重,怨气一旦不能定时释出会有可怕的后果。”
“怨气可以杀人产生也可以自身产生,这你应该知道。他不会轻易杀人的……应该。以后要是他问起来千万别说这些话是我说的,他本来不想让我们知道。”
“啊,还有一点。”李羽一正色道,“一旦你发觉他状态明显不对,赶紧离开,躲得越远越好。按他上次失控以后的威力,十座玄宁山都能夷平。”
这些话像在他心里坠了一块巨石,快要把他的心绞成两截。不能产生过多的怨气和祁寒裳海纳百川似的性格一定有深刻的联系——他不能生气。
周暮云自己也不是很明白这对人会有什么摧残,他却莫名的觉得这不对,太不对了。
他想要祁寒裳恣意地活着。这个人谁也不欠,别人却总是欠他,包括他自己在内。周暮云甚至觉得希望祁寒裳不要再当教主,尤其是名声不是很好的郁明宗的教主。
不对,做哪一派的教主根本没所谓。只要他不受伤,不用把自己层层束缚住,做王侯将相还是闲云野鹤都没所谓。
周暮云越想越气,心里渐渐升起一种奇怪的情感。
要是我不用在玄宁门待着,能带他逃离这个鬼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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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寒裳被剧痛惊醒。
准确的说,他并不知道哪里在痛,全身却像被捅了几百刀一样。手脚上隐约有冰凉的触感,并且依旧无法动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微弱的血腥气,夹杂着几丝腐臭味。
视野中是红色的一片,有几个人影在晃来晃去。耳边的声音忽大忽小,勾起一阵头疼,仿佛有人在用力敲他头。
有一人道:“现在这种状况能取他的金丹吗?”
另一人道:“应该能了吧。嘶……这次再不行就真的没办法了。”
“也是。之前试了那么多的金丹,都是一拿出来就爆炸,搞得那边两间牢房现在都没人愿意收拾。”
“可不是嘛,不过没想到郁明宗的人还挺坚强,一直撑到取丹前一刻都在反抗。”
郁明宗的人??祁寒裳清醒了一些。取金丹……牢房……反抗……收拾。
他突然醒悟了。前几天报上来的人数缓慢持续减少的奇怪现象,原来——
玄宁门?!
刹那间,整座地牢都为之一颤。
不知什么时候,天上下起了雨。在玄宁门正殿广场前互相交谈的弟子们突然大叫着向两边退去。正殿前方,广场正中,地面在剧烈的振动着。有人站不稳,已经摔倒在地。
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从地下向上直窜上来。霎时间漫天飞满了瓦砾石块。有几个弟子像问到了什么恶心的味道一样,惊呼道:“什么味儿,真恶心!!”
“好浓的血气!”
空中的扬沙渐渐落下,土雾中有一个人影缓慢移动着。直到沙土基本落的差不多了,玄宁门的弟子们才看清楚。
废墟中间立着一个浑身血迹的人。如果不是他的一小片衣角还有些白色,别人几乎会以为他穿的本来就是红衣。雨水冲刷着他身上的血色,在身后留下一道暗红色蜿蜒着的痕迹。这人一头长发满是血污,凌乱不堪,步履艰难,似乎刚受了什么很重的伤。
他一面向前走着,一面断断续续地道:“想杀……我的教……众,你们还……他娘的……差的远呢。”
广场另一侧的台阶上响起两道奔跑的脚步声。左封陵和景无意撑着两把纸伞,一边擦掉袖子上的血迹,一边向前走去。
正殿内的长老们陆陆续续地走了出来,在门口站成一排,脸上不知什么表情,低声议论着。
祁寒裳独自站在雨中,岿然不动,朗声道:“我,祁寒裳,郁明宗宗主,在此恭候诸位。”
稍作停顿,他又道:“那边的几位长老,听好了。你们大可以继续杀我的教众,不过,下一届礼斗大会,恐怕玄宁门就没人可参加了。”
说完,稳步走进左封陵伞下,和两人一起缓慢向山下走去。
广场上鸦雀无声。
忽然间,又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传来周暮云的声音:“兄——”
他“长”字还没说完,祁寒裳爆喝一声道:“闭嘴!!!”
周暮云立刻把话憋了回去。
祁寒裳没有理他,依旧向山下走着。还没走到一半,他突然往旁边的景无意身上一摊,陷入了昏迷。
左封陵等景无意撑着祁寒裳走远了,才面对面向周暮云道:“以后别再让我在郁明宗周围看到你。”
说完,向他胸前一指,又紧跑几步,去追景无意的步伐。
通往广场的青石台阶上只剩下周暮云一人。
雨好像下大了。整个玄宁山陷入了寂静,仿佛大家骤然忘了怎么活动。
他伸手想掏贴身放着的祁寒裳的腰牌,却只摸到了一手白色的齑粉。这些粉末像毒药一样,让他难受的几近疯狂,然而又无能为力。
郁明宗的三个人已经走远了。
周暮云像是决定了什么似的,拔腿向山上跑去。他绕到寝殿,一把抓起自己的剑和钱袋,又跑回广场。
所有人都一动不动,默然地注视着他。
他反身冲进了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