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难容》闻焉罗

6、第 6 章

　　“小六回来了。”景无意靠在祁寒裳书房门框上道。

　　“真的？？”祁寒裳手里笔迹没停，又摊开一卷公文道：“玄宁门最近有什么动向吗？”

　　景无意走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从摞得有些高的公文上搬了一半下来，道：“来接小王爷的，停不了几天。他们那儿没什么，不过我总觉得要有什么事发生——”

　　话音刚落，左封陵从门外探出头来道：“师父，玄宁门出事了。”

　　祁寒裳瞪了景无意一眼。

　　左封陵继续道：“六姐走不了了。周暮云不知道为什么惹了小郡主，小郡主非要闹着让皇上惩罚他，诏书这会儿应该到了。”

　　祁寒裳道：“那边没什么具体消息？”

　　左封陵掏出一封信道：“不知道这个是不是。”

　　祁寒裳当着两人的面展开信，一目十行地瞟了一眼，总结道：“这个小郡主好不讲理。”

　　他顿了顿，照本宣科地道：“‘郡主逃了两周早课，午休翻窗户趁越衡真君不在到他寝殿里乱刨，还把他剑给偷了。’”

　　景无意道：“这还真是……”

　　祁寒裳继续道：“‘昨天早上逃课被越衡真君抓现行，要按门规罚她，罚关柴房跪三天。郡主估计没收过这种对待，当天晚上发八百里加急到皇城——’”

　　“‘皇帝大概知道郡主的脾气，就召越横真君去皇城，我猜是假装挨罚去。长老们也没办法，估计就同意了。刚才我偷偷看了一眼诏书，说是让破阵将军带他去。’”祁寒裳念道。

　　景无意点点头道：“既然让小六送大概没什么问题，我跟她说一下。”

　　左封陵道：“让他去受罚，那小郡主是回去还是留下？”

　　祁寒裳把信叠好放到一旁，摇了摇头道：“不知道。这种小祖宗玄宁门都收，真够厉害的。”

　　左封陵点了点头。

　　景无意安排完琐事，从兜里摸出一包药扔给祁寒裳，道：“该泡砚池了。”

　　祁寒裳一脸不乐意，却还是乖乖揣着药包拐了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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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暮云站在一问亭门口，对自己是否应该进去感到很困扰。门口的青衣姑娘们在祁寒裳之前领着这个英俊少年一起来时就眼熟了他，调笑着道：“小哥别急，将军马上出来。”

　　他木然答应了。

　　楼里传来李羽一抑扬顿挫的声音：“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大侠一个翻身，躲过了那把弯刀，把手里宝剑一挥——！”
　　继而平静道：“就取了敌人首级。”

　　跟着传来一阵喝彩声。声音太嘈杂，周暮云只分辨出有喊好的，还有大叫“下次什么时候说啊！”的。

　　李羽一朗声道：“在下还要回去当差，这边告辞。诸位还想听的，今年元夕此地等我！”说完一拱手，从人群中溜了出来，见他已经在等，便道：“对不住，听众热情太高涨，脱不了身呀。”

　　周暮云行礼道：“将军……说书？”

　　李羽一摆手道：“业余爱好业余爱好。”

　　两人翻身上马，径自去县令府前等小王爷一众人马。

　　车队在林间小路上行驶着。李羽一嫌热没穿铠甲，穿了套箭袖便服，在马上坐的笔直。周暮云跟在她旁边，目光在树林间游荡。

　　李羽一突然道：“教主待你好吗？”

　　周暮云回过神来，道：“再没人像他对我这么好了。将军怎么突然问这个？”

　　李羽一不答，又道：“他有个号，叫山鬼。据说是因为以前杀孽太重被传得广了，连小孩子都怕。”说着摸出一只埙，放在唇边道：“教你只曲子，记住了。”

　　山野间一时只剩下空灵的埙声。这首曲子调式洒脱清雅，却似乎又蕴含着几丝悲凉无奈。周暮云觉得似曾相识，但又说不出在哪里听过。

　　曲子终了，他问道：“这曲子叫什么？”

　　李羽一擦了擦埙，道：“山鬼谣。郁明宗上下人人都会。原来是有词的，后面人太多，不方便。”

　　周暮云暗自记下，道：“没怎么听兄长吹过……”

　　“这曲子就是唱他的，正常。”李羽一道。她瞥了一眼一边的少年，觉得他说起他的兄长的时候，整个人的气质都陡然一变，像是说起了什么珍视至极的宝物，她想。

　　话题于此中断，山林间又恢复了寂静，后方依稀传来车队人员的交谈声。

　　这会儿，他在做什么呢？周暮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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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泡在砚池里只露出肩颈的祁寒裳打了个喷嚏。

　　景无意逗他道：“是谁想你了还是得风寒了？”

　　祁寒裳叹了口气道：“别是哪个小崽子想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