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年代寡妇日常》一把野火

15、第十五章

　　秋仪君坐在对面的沙发盯着儿子，她全程听到上官牧野的说话，也目睹了上官牧野面上的惊喜，还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

　　“你和谁打电话，不是殷呈打来的吗？”

　　“就是殷呈。”

　　“南枝是谁？我听到你说到这个名字。”秋仪君满脸疑虑，刚才儿子的神色很不对头，一脸的欢喜，而且声音还那么温柔，像是在和女人说话，不对，像是和他喜欢的女人说话。

　　莫非，儿子在外面有了野女人，难道就是在金山镇招惹的，怪不得不肯回来了。

　　“是我的一个朋友。”上官牧野暂时不想对母亲提起南枝，他深知母亲强势的性格，道理是说不通的，所以事情要先斩后奏。

　　“不会是你在金山镇认识的朋友吧？听名字应该是个女的。”

　　上官牧野不语。

　　秋仪君见儿子不说话，便知他是默认了，她了解儿子的性格，如果儿子不愿意回答，那就表示默认。“牧野，你少和乡下人来往，你将来是要做大事的人，要接你父亲的班。乡下女人没见过世面，目光短浅，她们只是看中了你的家世，你不要被她们迷惑了。”

　　“妈，你想太多了，南枝根本不知道我的家世，而且人家未必稀罕。”

　　“就算她不知道，但她总知道你是城里人吧，她一个乡下妹子当然想嫁给城里人了。”

　　秋仪君越说越难听，上官牧野简直听不下去，起身道：“妈，不是所有人都盯着你儿子的家世，而且我不觉得我的家世有什么出人头地的。”

　　“是，我们上官家不算出人头地，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你看看你王叔叔家，就是因为他儿子惹上了一个村姑，七大姑八大姨都往他家搬，全家闹得不得安生，鸡飞狗跳。牧野，我警告你，你离那些村姑远点。”

　　正说着，门铃响起，秋仪君去开门，进来的是上官杰和史小慧。一见到史小慧，秋仪君面上的怒气瞬间消失，挤出满脸笑容，道：“小慧，今天你和伯伯参观工厂感觉怎样？”挑儿媳妇就是要史小慧这样的，珠圆玉润，性子温温柔柔。

　　“上官伯伯的工厂真大，简直就是个小镇，我有好多要学习的地方。”史小慧学的是企图管理专业，刚毕业，目前正在考虑来上官杰的工厂实习。

　　“那就好好在工厂里学习，上官伯伯一定会把他所有知道的都教给你。”秋仪君脸笑成一朵花。

　　上官牧野眉头蹙得很紧，母亲的态度令他心烦意乱。上官杰瞅着儿子，又看着正在和史小慧寒喧的秋仪君，道：“仪君，你刚才和牧野在吵什么？一进来就进来看见你板着张脸。”姜毕竟是老的辣，上官杰立即发觉屋中的气氛不太寻常。

　　“没什么，我只是让牧野不要和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妈，我没和不三不四的人来往。”上官牧野加重了声调。

　　顿时秋仪君柳眉倒竖，作势要发火，上官杰赶紧拽过妻子的手，将她按倒在沙发上。“你们母子两个也真是，一碰到一起就吵架，你们两个前世是仇人吗？”

　　“这就是缘分，伯母和牧野哥哥有深厚的母子缘，就算是争吵也扯不断这份缘。”史小慧笑道。

　　“小慧说得真好。”秋仪君眉开眼笑，史小慧的话合了她的心思。

　　上官牧野吐了一口气，敢情他们才是一家人吧，算了，自己和这个家一直格格不入。“爸，妈，我去看爷爷奶奶，他们还不知道我回来了。”

　　“小慧刚刚回来，你就要往外跑，你让你妈的脸往哪搁？”秋仪君又要发火了。

　　“有妈你陪着就行了，小慧又不是因为我才来家中。”

　　“牧野，你带小慧一起去爷爷奶奶家中，你爷爷奶奶也想见小慧。”上官杰打着圆场，他和秋仪君一样对史小慧很满意，家世、人品、学识都配得上了，而且又是老战友的女儿，知根知底的。

　　但是上官杰比秋仪君有策略，儿子也是有主见的人，把他逼急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只能来软的，儿子是个顾念亲情的人，用温情软化他，他就会不知不觉中投降了。

　　老婆这人就是操之过急，凡事都压着儿子低头，这些年吵吵闹闹，只怕在儿子心中积了甚多不满，如果时机一到就会爆发出来，事情就不好收拾了。

　　事情要先放一放，让儿子暂时自由飞翔，然后再收线，这只风筝就不得不回来了。所以，上官杰并没有反对儿子去金山镇做培训班老师，反而表现出一副支持的态度。再者，男人多些经历和挫折也是好事，婚事迟两三年也不要紧。

　　“牧野，你去爷爷家可以，把小慧带上，否则你哪里也不要去。”秋仪君仍是怒火冲天。

　　上官牧野又吐出一口气，这次他什么也没说，眼角的余光注视着地面，洁净的木地板上倒映出几个囫囵影子，他分辨着那些影子，父亲、母亲，还有史小慧的影子是站在一起，而自己的影子却是孤零零，仿佛是个外来的闯入者。

　　看着，他的嘴角就浮现出一丝笑容，像是自嘲似的。这些年他被母亲管得太紧了，什么事都按照母亲的要求来，也该是时候说拒绝了。

　　上官杰看到他嘴角的笑容，忽然意识到一些不妥，忙道：“算了，小慧就不去了，牧野你自己去看爷爷奶奶，帮爸爸妈妈问声好。”

　　“不行，必须带小慧去，否则哪里也不要去。”秋仪君吼道。

　　上官牧野点头，道：“好，我带小慧去。小慧，走吧。”

　　史小慧有些被吓到，迟疑没敢动，秋仪君推着她，她这才跟在上官牧野的身后。院子里停着殷呈的车，上官牧野拉开车门，非常客气地请史小慧上车，然后他坐到了驾驶座位上。

　　车驶出了别墅的院子，但没有多远就停下来，上官牧野的双手按在方向盘上，这个时候他要摊牌了，他不能做母亲的提线木偶。

　　史小慧畏畏缩缩的没敢动，也没说话，双眼盯着自己的膝盖。

　　“小慧，想必你知道我妈的意思，她希望你做她的儿媳妇。但是我要说的是，这只是我妈的意思，我对你没有这种感觉，你明白吗？”

　　上官牧野瞅着史小慧，她仍是盯着自己的膝盖，长长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她的半张脸。“我已经有喜欢的人，我会娶她，照顾她，所以，我只能对你说抱歉了。”

　　许久史小慧才抬起头，转过脸瞧上官牧野，其实这是双方母亲的意思，这样才安排史小慧到上官杰的工厂实习，也是为了给上官牧野和史小慧接触的机会。史小慧本人对风流倜傥的上官牧野有几分好感，对秋仪君的安排欣然应允。

　　“好，我知道了。”她的眉眼忽变得湿漉漉。

　　霎时上官牧野又不忍心，刚才自己的措词太严厉了，这伤了她的心，史小慧也是无辜的。“对不起，我可以把你当妹妹，当朋友。”

　　“不用了，想当我哥哥和朋友的人很多，我招招手，他们就来了。”

　　上官牧野更加过意不去，道：“以后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向我开口，我一定鼎力相助。”

　　“不，你帮不了我，而且我也没什么需要你帮。”

　　上官牧野想想，也是，史小慧父母都是军区高官，即使出了事她父母也能解决得了。“我该下车了。”史小慧推了车门，转身跳下车。

　　几分钟后史小慧的背影消失在街道的拐角，上官牧野重重在方向盘上一击，他伤害了这个无辜的姑娘，但是他并不后悔。

　　他昂起头，挡风玻璃前洒下一片阳光，他伸出手去抚触那片阳光，虽然摸不着，但碰到了一手的暖意。于是，毫不犹豫地，车头调转了方向。

　　上官牧野赶回金山镇时恰好十点，推开宿舍的门，殷呈还在床上呼呼大睡，鼾声震天，上官牧野不客气地扯掉了他身上的被褥。

　　“你怎么来了？”殷呈被冻醒了，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起来。

　　“轻点，这床承受不起你。”

　　单人床摇晃了两下才静止下来，殷呈打着呵欠，一边穿衣。“你父亲情况怎样了？你妈电话里又说没事。”

　　上官牧野郁闷地坐在床尾，道：“我爸没事，是我妈想骗我回去。”

　　“骗你回去干嘛？相亲吗？”

　　殷呈误打误撞反而说中了，上官牧野更加郁闷，道：“差不多了，史小慧你记得不，小时候老是流两条鼻涕跟在我们后面的那个小丫头，昨天来我家了，想在我家工厂实习，我妈把她当成未来媳妇，特意骗我回去陪史小慧。”

　　“史小慧，有些印象，好多年不见了，现在女大十八变，应该不会再流两条鼻涕了，怎么你没看中人家吗？”

　　“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这我相信，你妈看中的类型一定是乖乖女，贤妻良母型的，我们的上官大少爷自然喜欢的是妖艳货色了。”殷呈又开始揶揄他。

　　“胡说八道，我怎么喜欢妖艳货色。”上官牧野气得要揍殷呈。

　　“反正喜欢美女就是了，最好是绝色美女。”

　　上官牧野不再吭声，这不但是男人的天性，也是所有人的天性，喜欢美的东西。他想起那张像花瓣一般的面庞，微微上翘的眼眸中氤氲着一汪秋水，只要眨眨眼睛，那汪秋水就会满溢出来。

　　“我已经和史小慧说清楚了，我说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你有喜欢的人？你喜欢谁呀？”殷呈下意识问道。

　　上官牧野发觉自己说漏了嘴，这事目前还不想其他人知道。“我随便编的藉口，不懂吗？”

　　殷呈切了一声，揶揄道：“兄弟，你不知道你撒谎脸会红吗？你摸自己的脸看，是不是发烧了？还想骗我，没门。”

　　“没有就没有。”

　　“是南枝吗？”殷呈猛然说出口。

　　“你怎么知道？”话一出口，上官牧野就知道自己被套了话，做律师的人果然不同凡响。

　　殷呈忽然心中有些难过，还是被他猜中了，但他面上仍是装出笑嘻嘻。“我是你肚子里的虫，你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你眼珠转一下我就知道你想什么鬼。”

　　上官牧野笑了，道：“我看你是个鬼。”

　　殷呈没有说话，在他的脑中不断浮现那雪地中美丽的脸，她的眼睛如同融化的雪水般清澈，可是很快他把这张美丽的脸从脑中抠了出去。

　　他的性格洒脱豪爽幽默，不会像上官牧野爱纠结。君子有成人之美，何况自己又是后来的。

　　“你认为你家人会同意你娶南枝吗？”

　　“我和南枝的事现在还尚早，我什么都没和她说过，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我不想伤害她。”

　　殷呈笑起来，上官牧野瞪他一眼，他又笑道：“你伤害不了她，她是我见过的最坚强的女人，即使没有你，她也会过得很好。”

　　在那个漫天大雪的荒野里，一个女人独自行走七八个小时，这种勇气和毅力不是平常人所拥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