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月》舟洲

24、娇颜怒，助虎生

　　“虎生，你卖他的是什么？”气归气，问题仍是要弄明白。
　　“呐，是这个。”虎生从怀里掏出一支木簪，递给江南月，老老实实地交代，“俺们村的男人，是靠狩猎过日子，女人们，则做些簪子、手镯换家用。”
　　接过虎生递过来的木簪，饶是见识过不少名家制作的华贵簪饰的江南月，也喜欢的不得了。
　　虎生的这只簪子，材料虽然是极普通的木材，然而，细长的簪身，被磨得光华可鉴。簪子一头，慵懒地伏着一只兔子，虽然雕得小巧，偏却栩栩如生。比起时下常见的牡丹簪、玉兰簪，凤头簪，虽不如其华丽，却多了许多情趣。
　　连一旁的紫云紫琴看了，目光中也都流露出喜爱之色。
　　“虎生，你们村里有多少女人，一个月能做多少这样的簪子？都有这个好么？”眉眼微舒，江南月心中忽得了个主意。
　　虎生是个实在人，掰着指头算了算，“这个算差的了，我们村的女人都很勤快，手脚麻利的，一个月能做百八十个，个个都比这个好。”这个手艺，在虎生的村子里，是祖传的。家家女儿都会，女人不比男人，不需要到深山林子狩猎，闲下来，大家不过坐在一起，拿山里面随处可见的各种木材，雕个簪子，做个镯子，打发时间的同时，顺便换点家用。
　　只因虎生所在的村子极为闭塞，村子里的人，很少出去走动。每隔一段时间，不过是派虎生这样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把大家打的动物皮毛、女人做的饰品，到城里兜售。
　　这段时间不知怎得，大伙猎到的动物少了，日子过得紧巴巴。只是鉴于上次女人们的饰品卖的还不错，于是虎生就又回村拿了一些，准备卖了买些食物回去救急。不想就碰到一个自称玫瑰坊老板的人。先是把他骗到玫瑰坊的玲珑分号后院，说是进去拿银子，让他在外候着。虎生是老实人，从小生活的环境皆是和和睦睦的，没见过人心险恶，也就信了，傻傻地先给了货。没想到一等就是一个下午，那人却再也不曾出来，这才有了后面大闹玫瑰坊的事。
　　前因后果基本理清，众人听了脸色都寒了下来。
　　玲珑分店的后院，平常都是有人看着的，若不是店里人认识，断是进不去的。
　　自己不过出去大半年，没想到，店里就出了这样不安分的人。
　　飞了一个眼神给紫琴，紫琴了然地点头，走过去对虎生道，“虎生大哥，骗你那人，绝对不是玫瑰坊的老板。不过你放心，我们一定回追查清楚，给你个交代。你被人骗去的那些簪子，就当我们玫瑰坊买了，你说个数，我双倍给你。”
　　虎生呼了口气，双目瞪得老大，拼命摇头“啊，啊，不成不成。既不是你们的错，我哪能要你们的钱。”
　　紫琴微笑，“虎生大哥先别急着推辞，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东西，你总不能让村子里的人挨饿吧！”
　　一语戳到痛处，虎生想了想，的确，村子里好多户人家都过得紧巴巴的，正盼着自己换了钱回去呢。
　　“那，给我50两，50两就好，就当我借的。”虽说情形窘迫，但虎生男子汉的尊严还强着呢，觉得自己可不该占人家的便宜。50两可以买很多大米白面了，也足够大伙吃上一段时间，改明再多猎一些狐狸，狐狸皮毛还是值钱的，卖了就可以还钱。
　　紫琴微微一笑，也不语，只转身到账房，拿了一包封好的银子递给虎生，“这儿是100两，你先拿去应急。”
　　“不用，不成，不用这么多。”老实巴交的虎生急了，借多了，自个可还不上呀。
　　“虎生大哥，你就收下吧，这就当我付的定金，以后你们的簪子我都收购了，无论多少，只要品质好，你以前卖人家多少，我就出双倍的钱。”看着虎生那焦急样，座上的江南月不由笑了，只是柔和的弯弯眉眼里，却有不容拒绝的气势，“只是，你们的东西，以后只许卖给我，再不许卖给其他人。”
　　虎生简直被这飞来横福幸福的砸晕了，100两，双倍的价格，定金，样样听得他心花怒放，完全忽略了小小女子后面那句近乎霸道的话。
　　他虽然老实，却不笨，不然村长也不会派他下山。
　　他知道，眼前的女子，三言两语，风轻云淡，却给自己村子带来了一条大大的财路。
　　忙不迭地点头，虎生憨厚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在他心中，只要村子里的人不用饿肚子了，就足够叫他开心了。
　　徐掌柜原是被江南月看得通体发寒，从头到尾只缩着不敢说话，此刻却听得焦急，“那怎么成，咱们的货，一向是林记供的。这些粗野山妇的粗制烂货，哪比得上林记的金簪银簪富贵。”
　　美目微眯，江南月明丽如雯月的面容上，此刻却笑得山雨欲来，“林记，呵呵，徐掌柜的，如果我没记错，半年前，我们进的一直是蔡记的货么！”
　　心惊胆颤、如履薄冰，已不足以形容徐掌柜此刻的心情。他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怎会不小心就说漏了嘴呢，但他毕竟是老奸巨猾，面上堆出笑，强自解释，“小姐您有所不知，去年下半年蔡记的首饰一直卖的不好，林记的又漂亮又便宜，我便寻思着换了。”
　　江南月冷笑不语，只转过头对着虎生道，“今儿晚了，你就在这住下，换身衣服，明日我派辆马车送你回去。”说毕，又指了指紫琴，“她叫紫琴，以后采办的事，你只管找她。”
　　待虎生千恩万谢地离去，江南月原本还算和煦的面容上，顿时笑容收敛。
　　紫云取来一本账簿，扔到徐掌柜面前，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是近半年的帐，徐掌柜你可是好能耐，我们玫瑰坊开业后有哪家分店有过亏损。您倒好，6个月里，大有大半是赔钱过日子的。”
　　徐掌柜惊得几乎跳了起来，扔在地上那本，分明是自己藏在与自己相好的赖春娘那儿，怎么，怎么就到了紫云这小姑奶奶这儿。
　　看着座上那高贵得仿佛不食人间雨露的女子，她的唇瓣，一朵诡异的笑容，冉冉绽放。那笑里，分明带着几丝森冷，还有无名的嘲讽。
　　徐掌柜的心沉到了谷底，心脏,也开始扑腾扑腾乱跳。
　　不知怎的，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很不好的预感。
　　他突然开始后悔，也许，他不该听那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