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月》舟洲

23、假小偷，断是非

　　江南月赶回玫瑰坊的时候，月娘正头痛地拧着眉。偏厅里，虎生被2个粗胳膊壮膀子的护院牢牢按在地上动弹不得。粗旧的衣服，因扭打而被扯地七零八落。原本憨憨的脸上，因愤怒而涨得通红，嘴里一直嚷嚷，“俺不是贼，你们才是强盗……强盗，……”
　　一旁的徐掌柜，拿一块破布塞住他的嘴，恶狠狠道，“还嘴犟，不是贼，你三更半夜跑到我们铺子里干嘛？……夫人，别犹豫了，直接把他送官！”
　　月娘看着虎生那憨厚的面容，怎么看都不像贼，不由有些犹豫，“还是先问清楚吧。”
　　徐掌柜急道，“还问什么，人赃俱获。……夫人，这等小贼，不必对他仁慈……”说罢，对着两个护院使了个颜色，眸中滑过一丝阴狠，“把他拉下去！……”
　　护院领命，拖着虎生就往外走。
　　虎生再钝，也明白今日若送了官，只怕自己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于是挣扎地越发激烈。他从小力大如牛，此刻像一尾离了水的鱼般拼命扑腾，2个护院拖也不是，拉也不是，一时间竟拿他没辙。
　　徐掌柜见状，一个大步，伸手就劈向他的后脑勺，想先把他打晕了。
　　“住手！”谁知一声娇喝响起，一个嫩黄色身影如疾风般闯入，冷眼笑看着徐掌柜，“徐掌柜，你好大的派头，夫人还没发话，你倒先自作主张了。”

　　“紫云姑娘误会了，” 徐掌柜一个机伶，尴尬地收回手，被少女的寒意吓得后退半步，忙堆笑道，“这小贼委实可恶，不止白天来店里闹，晚上还来偷东西，我这也是被他气昏了头。”
　　紫云也不理他，转身对月娘行了个礼，“夫人，小姐说着事她来处理，您舟车劳顿，还是先歇着吧！”
　　月娘欣慰地点头，转身，打算回到内堂休息去。自三年前江南月亲自接管玫瑰坊，她和胡姬便几乎不管事了，不过是到处游玩打发时间。
　　这些日子，胡姬去了漠北泡温泉，而她和夏郎刚出游归来，到了已是半夜，还未休息，便听到铺子里闹贼。然后一众护院压了个人叫她来审，搅得她一头雾水。
　　本想候着明日再问，可徐掌柜的坚持立刻将贼子办了，这才弄出刚才那一幕。
　　好在月儿及时赶回来了，那此间的事，自然留给他。
　　转头走了两步，月娘又回转身子嘱咐，“紫云，叫厨房准备些宵夜，你们这么急巴巴儿地赶回来，路上定没吃好，可别饿着了。”
　　“夫人放心，紫琴早已吩咐过厨房了。”紫云甜甜的笑，目送月娘离去后，转头对着虎生喝道，“我把你嘴松开，你不许吵也不许闹，我们家小姐，自然会公道处理。”
　　虎生怯怯地点点头，他虽然木讷，也感觉到眼前的漂亮姑娘，并不好惹。
　　满意地点点头，紫云吩咐护院放开了虎生，领着与此事相关的人到前厅。
　　前厅里一片寂静，只是灯火通明。
　　虎生揉揉酸痛的肩膀，跟着紫云走进前厅，远远地便瞧见那主座上坐了一个明艳少女。发如锦缎，面容娇艳，一身雪衣衬得她如初春梨花，高洁得不沾染片尘。
　　仙子吗？……这是仙子吗？
　　虎生虎目圆瞪，一时看得呆了，双脚仿佛被牢牢钉在地上，不能移动半分。
　　紫云走上前，就着江南月的耳朵，将方才偏厅的事，细细说了一遍。江南月面沉如水，看向徐掌柜的眼神，多了几分寒意，直看得他双腿发软。
　　懒懒地喝了一口茶，定定心思，江南月对着虎生招招手，笑道，“这位大哥，你走近些。太远了，说起话来不方便。”
　　虎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听话地往前走了几步。他从小在深山里长大，对于礼数懵懂得狠，可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告诉他，对眼前这个美得像仙女般的少女，必须尊敬。就跟对待村长一样尊敬，啊，不，应该比对待村长更尊敬。
　　“这位大哥，你叫什么名字？”江南月微笑着问，两个浅浅的梨涡浮现在唇畔。
　　“俺叫虎生。听说俺妈生我的时候 ，听到一声虎叫。村里的老嬷嬷说俺是沾染了虎气，……”看着江南月温和的笑，憨憨的少年紧张的心归了原位，开始巴拉巴拉……
　　少年憨直的话语，惹来座上女子一片笑意。连江南月都忍不住莞尔，就这样傻乎乎的人，说他是贼，谁信呀。
　　紫云忍笑，虎着脸道，“就问你名呢，哪这么多话。”
　　“哦。”虎生讷讷地答应，很是遗憾不能把自己名字的由来，和眼前的少女分享。
　　“虎生，我听说，你前儿也来我们铺子闹，今天夜里又来铺子偷东西，这是为什么？”收回笑意，江南月直奔主题。
　　一听到偷字，虎生急了，“俺没有偷，俺只是拿回俺们的东西。……那个坏老板明明说给钱的……可他拿走了所有的东西又不给钱，还叫俺等，俺等了3天了，馒头都啃光了……俺等不及了。……再不拿回钱，俺们村里人要饿肚子的。……俺真不是小偷，俺只是拿回东西。……”
　　少年急急的解释，生怕那个天仙似的少女误会自己。
　　江南月从他错乱的话里，听出了前后曲直，笑着安抚道，“虎生，我相信你。可不可以告诉我，那个坏老板叫什么？长什么样？”
　　“嗯，”虎生想了想，“他没说他叫什么，不过他说，他是玫瑰坊的老板。”
　　虎生的话如平地一声雷，惊得众人齐齐将目光看向座上的少女。谁人不知道，她才是玫瑰坊真正的老板。
　　虎生这番话，简直是虎须拔毛。
　　一时间，前厅里，寂静如画。
　　江南月明艳的面容，缓缓沉了下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冒充玫瑰坊四处作怪，看来，那人，真是无可救药了。
　　缓缓摩挲着手里的细瓷杯，她的笑容，刹那间，变得不带一丝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