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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不是樽前爱惜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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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樽前爱惜身,
佯狂难免假成真。
曾因酒醉鞭名马,
生怕情多累美人。
“好!”万念丰口中答得爽快,神色却是愈发阴郁,一把握住清远颈项血脉,五指收拢。
清远脸色发紫,连带着呼吸也被迫停了下来,额头鬓发渐渐全数被汗水打湿。
黄翌长剑出鞘,直指面前万念丰,简短道:“放了他。”
赤堇山之锡,若耶溪之铜,经雨洒雷击,得天精地华,遂成纯钧。这一柄上古名剑,乃是当初老谷主亲手交与他,二十年来,除了小姐和谷主,它从未为任何人出过鞘。
“螳臂当车!”万念丰压根儿没把黄翌放在眼底,只不过瞥见纯钧时,表情却有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细微变化。
清远哑声道:“二重门后……石桌……木匣……取走……速……速回……”
黄翌不答,长剑气贯如虹,直挑向万念丰拿捏清远的手腕,万念丰为剑气所迫,自清远颈项收掌。黄翌当即拉着清远往后一纵身,但尚未能带着他完全退开,万念丰便已跟到,出招之快,掌风之猛,功力远在黄翌之上。黄翌心中有数,略一盘算,准备避过要害,硬接下这一掌,却见清远忽地推开他,万念丰道了句“找死!”,那本该落在黄翌身上的大掌,便不偏不倚,正正击中了清远心口!
那厮身子随之飞起,惊心动魄地撞向第二重铁门!
黄翌掣电般追上去,左手接住清远,右脚踹门,入室后快速落锁。
顷刻间传来巨响,乃是万念丰赶到正在破门,那门锁固定之处应声已断开几分。
黄翌长足如飞,掠至石桌前,操手取下木匣,大脚再伸再踹,将那石桌推向铁门!
咒骂之声接连传来,万念丰在门外道:“臭小子,你以为这样便保得下他,还带得走我七宝珠!?他受了我惊波沸浪掌,决计活不成了!”
黄翌不为所动,以背抵住石桌,右手放下纯钧,按住清远心腧穴,内力所及之处,竟是一片散乱空虚。玩月崖下,那厮曾自断心脉,虽被小姐接好,但到底不比从前,如今再受一掌,只怕凶险。
那厮却悠悠掀起眼皮,应是对自己眼下情形心知肚明,却无谓一笑,道:“速……回……”
黄翌蹙眉答:“闭嘴,除非我家小姐让我丢下你速回。”与此同时,身后石桌传来一记重击,没有巧计,黄翌只能硬生生全盘接下。
“走……”那厮仍在催,已撑至极限,管不住地,神志开始慢慢涣散,最终心心念念的全都是,“清音……给……清音……”
危局之下,按理说,自家小姐被别家公子这般惦记,黄翌该为之欣慰的,然而事实是,那厮活在传闻中时智多胜妖,相识之后傻起来竟也属世间罕见,难怪昨夜小姐会在月下哀声叹气,劝她学武周帝,她也不睬不理。
忽地身后动静全无,黄翌凝神去听,听到外头有人在催:“快走!”这声音十分熟悉,来自本该留守在谷中的吴翧,黄翌想起谷中谷主,顿觉头大如斗,眼下却根本没时间多虑,当即起身拍碎石桌,踹开铁门,抱着清远,流星箭步就往外闯。
吴翧正与万念丰缠斗,已然半身挂彩,犹在力战不退,看到他与清远均有伤,又催促道:“快走!”
万念丰杀红了眼,厉声大喝,右手握住吴翧手中湛泸,生生截下剑势,见吴翧犹自不肯松剑,便大力向后一推,剑首对着吴翧心口,气势磅礴地撞了过去,吴翧闪避不及,胸前剧痛,却只半跪于地,不肯倒下!
四年前那场灭谷之灾,赵诩正是这样倒在黄翌面前,即使后来再怎么历经生死惯见离合,有些难关终是无法绕过,而此时此刻见了吴翧受伤,黄翌虽深知应当脚下如电,却仍然不由自主地,缓了一步。
电光火石间,万念丰便又追到!他欺至黄翌身后一抓,黄翌只觉身形微滞,但着力之处并不在自己,略低眉,便见怀中清远忽而转醒,喉间极其隐忍地哀嚎了一声,却是万念丰双手叩住他脚踝,腿上血肉剥离,露出一截森森白骨及银色筋脉,古银杏林外落下的断骨与断筋之伤方才愈合,痕迹尚且十分新鲜!
伤人杀人的方法,千千万万,万念丰为达手段,却是无所不用其极。
黄翌心一横,转身将背心留给万念丰,却将清远牢牢护在怀中,向着甬道口飒沓奔去。
万念丰见状,笑得越发诡异,看似劈向黄翌,掌风已至,却在他肩头一按,翻身就跃到了黄翌身前,右手虚晃一招直击黄翌要害膻中穴,左手却在迟滞毫厘之后,正对清远腹部落下,猛地切入他血肉之中!
那一刹,清远只是张了口,头向后落,甚至连出声的力气也没了。而黄翌膻中穴受力,怀中的人差点脱手,仍是忍下剧痛,带着清远往后踏步,只可惜最终没能避开,万念丰以更快的速度,自清远腹中拖拽扯出了一团血肉淋漓的东西,得手之后猛然狂笑,好不得意道:“老夫盼了十六年,终于求仁得仁!如此一个废物,小子你尽管拿去罢!”狂笑中,竟然真的未再出招,只携了那团血肉细细查看。
黄翌微喘,看着怀中清远不省人事,腿上一截森森白骨,拖着皮肉,将断未断,腹部正中又是拳头大的一只血洞,狰狞刺目,忍不住皱眉。
而那万念丰细看片刻之后,脸色须臾又大变,一个纵身陡然复又欺了上来。
“且慢!”
甬道里传来一记清朗女声,黄翌霎时面色大变,侧头去望,看到了本该是在冷杉林中置身度外的宋清音,脑子里理智那根弦紧绷到将断未断,厉声制止道:“小姐!站住!”
吴翧也深知眼下局面凶险,这万念丰一身功夫算计绝非浪得虚名,撑着身子站起来,摇摇晃晃,便往清音所在之处赶。
宋清音冲他二人摇头,见万念丰打量着自己,温软一笑,问道:“前辈,您手中九重莲是不是还差三重花瓣?”
万念丰本就在睃这妮子,听闻此言,锋利眼神更是嗖嗖地就往清音身上招呼。
这妮子大胆又上前两步,对着万念丰低腰敛手,和缓再道:“万师父,我乃翠寒谷第十九代医者宋清音,家师苏陌钦,师祖苏彻。万师父要九重莲,而天下间懂得养九重莲的已然不多。清远替您养了六重花瓣,他这样子,恐怕再没办法养出剩下三重。不如,我来替您徒儿养?只求您暂且留他一命,可好?”
万念丰见这妮子对他不仅毫无畏惧,还毕恭毕敬施起了尊长之礼,眯起眼睛来稍一沉吟,很快便问道:“你是苏彻那老儿的徒孙?”
“是。”宋清音又笑,这妮子笑起来一贯从不戏人童叟无欺的模样。
万念丰再略琢磨,大致就了然,“是你要七宝珠?”
“是。”清音也直言不讳。
“这小子欺师灭祖,却上了你的当?”
这妮子拿捏着分寸答道:“万师父,清音曾听过一首诗,‘不是樽前爱惜身,佯狂难免假成真。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您徒儿他或许不知事荒唐过,就如这‘曾因酒醉鞭名马’,但他并不是有心作恶,酒醒过后,亦自愧于所行所为罪不胜诛。而‘生怕情多累美人’,自古英雄都有过不去的美人关,这道关口成为了英雄们的甲胄,同时也成为了英雄们的软肋,其实并非英雄们真过不去呢,而是舍不得这软肋,不愿意过去,如此心有挂碍的,行事自然也会有所顾忌,不至于坏到人神共愤。”顿了顿,这妮子玲珑问道,“万师父,这是您因着自己心意,万里挑一选出来的徒儿呢,您难道不明白,他是不是真的存心欺师灭祖?抑或是真的如此容易上当?”
万念丰在这番笑里掇臀捧屁中挑了眉,听完又寒了脸,对这妮子道:“如此精于诡辩,果然是苏彻那老儿的徒孙。”
清音歪了点头,神情愈发无邪,“说起师祖,他恰好与我讲过九重莲的故事,万师父要不要听一听?相传九重天上王母娘娘座下,有一朵修仙莲花,名唤玉姬。玉姬因羡慕尘世美丽繁华,世人又成双成对男耕女织,动了凡心来到人间,被一名少年剑客今心所吸引不肯离去。王母娘娘知道后,用莲台将玉姬打入湖中淤泥以示惩戒,可是尽管身坠淤泥,玉姬仍然花开不染,保持着高贵与纯洁,又因来自九重天,开出的便是九重花瓣。剑客今心见了玉姬因他受罚,立誓生生世世不入轮回,守着湖中九重莲也不肯离去。后世男子便用九重莲来赠与心仪女子,而有本事取得九重莲的,更是凤毛麟角。九重莲的珍贵,一是因为莲籽不可得,二是因为即使得到莲籽,这莲籽还需要极阴之人的鲜血方可养活,三是因为养至九重莲开所需的时日很长,一重花瓣便要耗上两年,现在这朵,花了您徒儿十六年,本应有花瓣八重,实际却只得六重,六重莲赠与心上人自是不美,就如同佳侣未成,抱憾终生。”
万念丰一面听,一面低垂了眉目去看掌心中那株带血的六重莲花,华光如蕴玉生辉,濯血色而不妖,美则美矣,莲蕊与花瓣间,却突兀空了几圈。
清音见他失神,知道此计乃成,立马借机去给清远取脉。那厮带着一身伤,在千机阁地底下三层呆了这许久,寒气入体,潋滟清绝水毒发,避无可避,又受了惊波沸浪掌再震碎了心脉,一旦毒发,情况自是大为不妙,相比之下,膝盖碎裂,小腿皮肉剥离,腹部正中一只血洞,这些皮肉之伤虽然看上去狰狞刺目,倒都不算什么。
清远创重本已昏迷,耳畔听到这妮子一段接一段说话,肌肤也察觉到这妮子摸了又摸,居然奇迹般地醒了过来,看清真的是她,悬着的那一口气便死命地撑住不散,整个人涌现出接近崩溃的神情和姿态。
清音微笑,示意他不用担心,出手点了他几处穴道,启开随身医匣,挑了只青瓷瓷瓶,又以一把金针沾上瓷瓶内粉末,左手轻抚他胸口,右手分开他衣衫,沿着胸膛一路行针。
那厮却未因此安稳半分,苦于说不出话来,只能睁开双眸死盯住这妮子不放,白眼仁里开始泛出血丝,胸口起伏也开始急遽起来。
清音指尖掠过他眉骨,柔声道:“急不得的,听话。”
这妮子言语几近化骨,万念丰听了恍惚间唤回几点追忆,打量着这妮子和自家徒弟,忽然道:“谁许你叫我万师父?”
清音眼珠一转,咂出一丝意味来,旋即咧开了嘴角答道:“自是随您徒儿,他叫您一声师父,我师父是苏陌钦,为了以示区别,只好唤您一声万师父,万师父莫要嫌弃清音对您不敬。”
岂有不敬,分明是太敬,万念丰回想起当年翠寒谷中人,脸上神情不过须臾一闪,便道:“好,我答应你。但是,你若养不出九重莲,老夫就杀了你,再杀了他!”说罢,点了点本来就不剩两口生气的清远。
“好啊,多谢万师父。”清音爽快应下来,转而对黄翌叮嘱道,“徐韬和柏连松在甬道外接应大家出去,庄外你选好的夜宿之处,简之先生已在等候,请他先看看大家伤势,等清远略微稳定,你再带他启程回悠悠居。我办完这事自会回来,你先顾好自己,切勿为我担心。”说着,又望向负伤的吴翧,“多谢你吴护卫,养九重莲的三重花瓣并无大碍,我也有法子应对,劳烦你先不要惊动师父。”
一席话安顿好众人,却唯独没有她自己。
见黄翌面露犹豫,宋清音再道:“并非将你置身事外,只是各司其职,你说过的,我都记着。”
黄翌斟酌眼下局势,咬牙应承下来。
清音笑着又安抚了他一下,黄翌抿了唇不答。
万念丰耐心无多,操起这妮子便要走,这妮子却笑着对他温软又道:“万师父,能不能劳您稍等?我就一句话,再和您徒儿说说。”
宋清音化身小娘子撒起娇来也是像模像样,万念丰神情虽仍十分凶恶,却真的把这妮子拎到了清远面前。
方才诸般折磨下都不惊不动的那厮,而今越喘越急,冷汗汇聚成一小股一小股,沿着脸颊轮廓流淌下来。
这妮子伸手给他擦拭干净,竭尽全力再劝:“别急别急,你师父是好人,不会把我怎样。”
那厮脸上冷汗转眼又涌了出来,人尚不能有半点动作和言语,眼神里却透露出极其抗拒的意思。
万念丰冷哼一声,再去捞这妮子时,下手就难免重了一些,见众人脸色遽变,畅快大笑了起来,狂风过境一般席卷而去。守在甬道处的徐韬和柏连松因被清音叮嘱过,也没出手阻拦。岂料万念丰脱身之后,还刻意惊起阁内守卫,楼外顿时一片灯火通明。
黄翌抱着清远与吴翧一起奔出时,遥遥看见红衣女子被火光簇拥着立于不远处,双目寒意森森,尤其在望见黄翌怀中清远之际,眼里再无怜惜,变作了阴风怒号,恨不能立马尸横遍野,咬牙切齿道:“传我之令,擅闯千机阁者,格杀勿论!”
黄翌冷笑,“凭你?也配?”
话未落地,戾气已起,剑光所到之处,无不披靡。
而那阮千婙为了拦下三人触动机关,一时之间,千机阁前羽箭铁线毒烟等密集而至。戏精柏连松带着徐韬装模作样地追出来,定睛一瞧,见庄主竟然不惜将部众也纳于机关之下,便给这份心狠手辣吓了一跳,四道眼神儿略交接,俱有些好在倒了戈的庆幸。
混乱中黄翌拿了摩耶山庄一人做盾接下拦路暗器,吴翧亦是照搬。
三人跃上高墙时,阮千婙声调都变得有些狰狞,“双臂弩!放箭!”
一支支巨大的毒箭,带着幽光与腥风,呼啸而至。
黄翌为了掩护清远,用自己挡下一箭,却是脚下未停,很快与吴翧纵身远去!
徐韬与柏连松见状,也趁乱溜走,选的方向却不是自家阁主被带去的方向,而是撵着翠寒谷小姐被劫的路北上。
一双主子,两对属下,六颗心,极其默契地,彼此交叉。
摩耶山庄以西一里,冷杉林夜宿之处,黄翌等抵达时,果然见王简之领着两名青年在等,细细一看,竟是那年谷中抱柱不走的一双同胞医正,颜朗,颜御。王简之待三人走近,见了黄翌及其怀中清远还有吴翧,脸色不由一沉,率先将清远接了过来,那双同胞医正便同黄翌与吴翧看诊,黄翌却道:“我且不急,你先看看简之先生是否需要帮忙。”
王简之头也不抬便对那医正道:“颜朗,先替黄翌护卫解毒,再来帮我。”
翠寒谷医者等级森严,颜朗很是听简之先生的话,黄翌也只有顺从。
颜朗专注于黄翌身上箭毒,黄翌却专注于清远那头动静,只见简之先生处理那厮皮肉之伤十分娴熟,但应对那厮内伤之际稍取脉便停下手来,知黄翌在看,开口同他道:“心脉再断,老朽尚可为之,但潋滟清绝水之毒,只小姐能解……”
正如此说,清远忽而剧烈一颤。
王简之大声道:“黄护卫,快按住他!”
黄翌不顾箭毒,与王简之协力压制清远,那厮虽被他二人死死按住手脚,腰际却狠狠弹起,整个人以一种近乎诡异的姿势反折着,双眼蓦地瞪大,牙关死死咬紧,咔咔响个不停,王简之高声又道:“颜朗,快取舌板,莫让他咬断了舌头。”颜朗立刻麻利地将舌板塞进那厮口中。
那厮失血过多,上下受制,却仍是挣扎不止,整个腹部以及腿上的伤口很快开裂,白纱上的血色随之飞速渗出。
王简之从旁看着,渐渐地,流露出一丝忧色,再同黄翌道:“以往毒发,小姐是如何做的?”
黄翌想了想,回答:“好似金针刺过他头顶百会穴。”
“胆大包天。”王简之略诧异后又忍不住一笑,取来一根五寸长的金针,摸着那厮头顶百会穴刺下。
金针没入,那厮果然失力,但是人虽不动弹了,双眼却死死地盯着树梢,微张着已被咬破的唇急促地喘息着,很快地,吸入的气息明显不够。王简之剥开那厮衣衫,取来一把寸许长的金针,右手几个起落,一一转捻得气后,那厮几记抽搐,终于彻底平息了下来。
黄翌以为可以松口气,却见王简之神情越发凝重,不待他详询,反而问道:“小姐被万念丰劫去了哪个方向?”
黄翌答:“北上,徐韬和柏连松跟着,沿途会留下记号。”
王简之点点头,“清远两个时辰后便能醒来,醒来定会不放心跟过去。他眼下情形,皮肉之伤甚重,心脉更是经不起一点情绪起伏,虽说不宜北上奔波……”言及此处,忍不住叹息,语重心长对黄翌嘱托道,“但潋滟清绝水之毒还留有三分,老朽只能勉强压制,不能悉数掌控,所以清远他,撑不过三日,三日之后,如若见不到小姐,回天乏术。”
黄翌心头一紧,视线转而落在那厮脸上。巴山夜雨,月色不明,那厮神情里的平静却依然清晰,黄翌懂得这份平静后的缘由,沉默少顷,便与吴翧商议:“我带清远北上去寻小姐,七宝珠就由你送到悠悠居?”
吴翧看了眼黄翌脸色,摇头道:“可否请简之先生将七宝珠送到悠悠居?我随你北上。”
不待黄翌多话,王简之出声答:“此言甚好,老朽听闻小姐悠悠居中多是奇花异草,正巧想去看看,而你二人一同北上,亦可相互照应。”
无人异议,王简之为黄翌吴翧备好所需医药,又仔细交代清远可能出现的状况及应对之策。
天明时,那厮果然醒了,看清面前是黄翌而不是宋清音,脸色一变,口中就开始无序地喘息起来。
黄翌被王简之反复告诫过,当即道:“你心脉震裂,经不得情绪起伏,如果想追上我家小姐,且先定一定心。”
那厮闻言,虽十分不易,却也真的强行平复了下来。
黄翌又道:“只有我家小姐能解你身上潋滟清绝水之毒,我会背着你追上去,但这一路,你切记不可牵动了情绪,我家小姐既然用自己换了你这条性命,你也不忍见她心血白费罢?”
那厮闭目,眉宇间浮现出一丝克制之下的痛色,狠狠又喘了几口气,再睁眼时,脸上换做了一派冷冽自持的神情。
黄翌满意。
那厮汗如雨下,声气都不完整,却说:“长安……平康里……”
“你确定?”黄翌反问。
那厮不能再开口,只有力气点了点头。
“好。”黄翌背了他与简之先生道别,同吴翧一起,踏上了穿汉中翻秦岭前往长安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