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婆与笔仙的二三事》晴刀

8、第8章 通宵

　　江北略一收拾东西就往春夏里去，但没想到竟然在校门口遇到了陈子嘉。

　　手里的那一大束百合花配上他那高挑的个子英俊的样貌，引得许多路过的女生都不由放慢了脚步。

　　虽然她在看见他的一瞬间就打算绕道而行，但陈子嘉似乎早有准备，在她还没来得及转变方向时就向她迎了过去。

　　“生日快乐。”他将手中的百合花递了过去，脸上带着足够迷人的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花，所以买了百合，希望你不要嫌弃。”

　　与其说受宠若惊，倒不如说是受了惊吓的江北没有接花，只是讶然问他：“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又怎么在这里等着？”

　　操场事件过后陈子嘉遵守承诺地不再纠缠她，只是偶尔还会发个微信对她嘘寒问暖一下，但倒也算是在同窗之谊的范围内，他们的关系应该还远远不到要送对方生日礼物的地步吧……

　　“现在是信息时代，有什么事能瞒得住网络。”他故作神秘地说，“只要有心，所有人都不会有秘密。”

　　不知为什么，她觉得他似乎话里有话，心里不由生生一颤。

　　所有人都不会有秘密……

　　所以他是发现了什么吗？

　　虽然易小衡并不在背包里，但她抓着背带的手还是不由紧了一紧，敷衍地点了点头，也不再深究，心虚地转了话题：“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还要出去做家教，带着花不太方便。”

　　“没关系，现在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出去太危险了，我也不放心。”陈子嘉好像并不意外她的拒绝，扯了扯他身上的外套，“两个小时是吧，我在外面等你，然后一起回来。”

　　“啊？”她受惊更甚，脚下不由向后退了一退，“不用不用，这个学生的家就在学校附近，而且再晚都有路灯和行人，我自己回来就可以了，没什么危险的。”

　　见她的反应并不是想象中的欣喜若狂，一直处之淡然的陈子嘉似乎有些受挫，微微皱了皱眉：“江北，你是很讨厌我吗？”

　　她沉默了一瞬间，小心斟酌着句子：“没有没有，我从来不讨厌同班同学的。但我和你非亲非故，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大半夜的等我两个小时，这个绝对不行。”

　　陷入沉思的陈子嘉拿着百合向她走近了一步，刚要再说些什么，一辆正开往校门外的黑色轿车却在他们身边停下了。

　　车窗被徐徐打开，一个熟悉而清冷的声音不远不近地传来：“课代表，你在这里做什么？”

　　除了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做过一次数学课代表，江北就再也没有涉足过学校里的小官场，没想到时隔十几年后，她又当官了，而且还被自己要奉旨而遵的老师在大庭广众下直呼官位。

　　虽然“课代表”这三个字听起来实在既幼稚又别扭，但她此时却有些庆幸林安的出现，不然还不知道要和陈子嘉在这里磨蹭多久。

　　为了和郝好签订的保密协议，她厚颜无耻地弯着腰和林师兄打了个招呼，一脸的谄笑：“我要出去做兼职，眼看就要迟到了，师兄能送我一程吗，很快就能到。”

　　林安一脸勉强地点了点头：“上来吧。”

　　江北欢欢喜喜地道了谢，忙不迭地和陈子嘉挥了挥手，表面镇定内心其实早已狂奔地打开了后车门。

　　在关上车门前，林安瞥了一眼被独自晾下的陈子嘉，云淡风轻地问：“同学，这束花是送给女朋友的吗？”

　　陈子嘉看了一眼关得死死的后车窗，语气难掩失落地答道：“不，不是，原来打算送给同学的，但现在可能用不上了。”

　　“哦？”林安的目光停留在他手中的百合花上，“那可真是可惜了，这束花不错。”

　　“是啊。”陈子嘉惋惜地叹了一口气，但随即便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他的意思，脸上浮现出惊讶的神情，然后弯着腰迟疑地将那束花递进了窗子里，“如果林师兄喜欢，那就送给您吧。”

　　“那就谢谢同学了。”林安不动声色将花接了过去，顺手放在了副驾驶座上，临了还不忘将放在花里的卡片和一个精致的绒布小盒子递还给陈子嘉，“你应该和江北同班吧，但我今晚上课时好像没有看见你。如果你和同学情谊很深，应该提早准备生日礼物，而不是临时抱佛脚地旷课去买，希望下次上课你不要再缺席了。”

　　说完，也不等陈子嘉和他道别，林安便关了车窗，开着车朝校外而去了，独留下陈子嘉既惊愕又尴尬地站在原地。

　　默默坐在后车座的江北听着两人的对话，先是感叹林师兄竟然也有想白占便宜的时候，后来又惊叹林师兄惊人的观察力——表面上上课从不点名的他似乎并不知道陈子嘉的名字，但却断言他晚上翘了课。

　　后者简直太可怕。

　　这件事如果传出去，以后谁还敢随心所欲地旷课啊。

　　反正她是不敢。

　　几分钟的沉默后，车子拐进了春夏里，江北乖乖地跟着他下了车上了楼，第一次觉得23楼实在是太高了，电梯实在是太慢了。

　　好在林安在将百合花插到阳台上的花瓶后就自顾自地进了卧室，连基本的待客之道都省了。

　　江北舒了一口气，低着头溜进了书房。

　　在百无聊赖地翻了两个小时的小学数学教材之后，她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心想也不知道那个本来就喜欢作怪的宿管阿姨又会怎么数落她。

　　但她还没有拉上背包拉链，便有人敲了敲了门。

　　她被吓了一跳，镇定了一瞬间后更紧张了。

　　在这间屋子这个时候来敲门的，除了林师兄还能有谁。

　　这大半个月来他一向都不怎么搭理自己的，怎么这个时候来找她？难道还是放心不下她一个小女生走夜路，所以打算送她回学校吗？

　　虽然从书桌到门口不过几米的路程，但她的心里已经分别拒绝和接受了无数次他要送她回校的好意，可终究还是不确定自己究竟该怎么办。

　　她犹豫地打开了房门，礼貌地对并没有换上家居服的林安微笑道：“林师兄，我正准备回去……”

　　林安打断了她的话，抬起了手中的算术学教材问她：“这本书你预习了吗？”

　　“啊？”她被这个意料之外的问题给打得措手不及，有些怀疑自己不预习是不是犯了哪一条校规，战战兢兢地摇了摇头，“没有……”

　　“既然你是我的课代表，那就应该在这一门课上做到最好。”林安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径自坐在了书桌前郝好的位置上，“今晚留下来预习。”

　　掬在脸上的笑容登时僵住了，江北不可思议转身看向他：“您说什么？”

　　林安的神情平静若水：“怎么，难道你没有熬夜k过歌吗？”

　　仍在惊吓中的江北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你明天上午并没有课，”林安理所当然地反问她：“既然以前能通宵唱歌，那现在为什么不能通宵学习？”

　　江北的内心已经咆哮起来：“玩耍和学习能一样吗！大学生还用预习功课吗！没有考试的大学生还需要通宵学习吗！”

　　“您说的有道理，”但她的表面还是很怂地点了头，小心翼翼地问，“我能明天再开始预习吗？”

　　林安修长的手指瞧在算术学上，干脆而淡然地说：“不能。”

　　“那我能回宿舍预习吗？”

　　“不能。”

　　“我能明晚再来这里预习吗？”

　　“不能。”

　　“其实，今天是我的生日，师兄能不能通融一下？”

　　“不能。”

　　江北简直要哭了：“其实我在您的课上也偷偷玩过手机，所以，您能换个课代表吗？”

　　“不能。”林安将身边的椅子向后挪了一挪，示意她坐下，“我不是随时都有时间指导你的，如果以后你在课上的表现不能让我满意，那我只能给你不及格了，补考都不行的那种。”

　　面对如此明显的打击报复，江北的内心再次仰天长啸：“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为什么你就不肯放过我，难道就是为了那一碗酥肉小面吗？！”

　　书房里安静得可以听见她急促的呼吸声，叫苦不迭的江北几乎是颤着手挪到书桌前的。

　　林安将书推到了她的面前：“从第二章开始看，有什么问题随时问我。”

　　有问题才能问——这叫指导吗？

　　她想，自己怎么这么命苦，生日还要遭这样的罪。

　　眼前那本平时再也普通不过的教材此时简直就像是当年的高考试卷，让人不想面对又无法逃避。

　　算术学，从此是老死不相见的死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