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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六零 ...

  •   南阳城又在平静中度过了七日光景,群臣从邸报得知裴清扬才是勾结乱党的谋逆之臣,早已被收监候审,可裴献与于海潮的刑部同大理寺却从来没见过这一犯人,不过他二人在此事上自然是佯装糊涂不肯多透露一句。

      裴清扬的罪状里条条状状列了不少,却唯独没有媚主这一条是为保全陛下英明抑或宗室颜面便不得而知了。今日是常宁王举家迁居京州之日,常宁王走的如此之快同样令许多人不曾料到,临行前王爷按礼节要去落华殿与女皇辞行。

      间中他们姐弟二人说过些什么并无人知晓,只知王爷出来后面色凝重久久不语,直到容澄将他搀扶上马车才听他在容澄耳边道了一句,“阿澄,为父如何没想到多年后会有今日这般情形,这座城也无可留恋之处了,日后为父不在你身边你切记小心。”

      “知道了父亲。”随后她踏上了后一辆马车。

      王府上下百余口浩浩荡荡的朝着城外驶去,一路出了城门行走在去往临城的官道上,白青桐一路尾随直至车队休憩整顿才自暗处显露踪迹。常宁王见她出现先是一惊,即又抢先笑道,“阿澄不在这里。”

      王爷面色慈祥不似诳语,白青桐眸中虽闪过诧异但还是恭敬行了一礼道,“谢过王爷。”说罢施展轻功离去,常宁王望着那道匆忙离去的身影脸上的笑容久未散去,想当初白青桐刚入王府时他还与容澄说过,此女无心,看来又是他看错了。

      白青桐这几日一直在留意王府动静,她明明瞧见容澄上了马车随车队一道出了城门,可为何常宁王去说容澄不在呢?她倒不是怀疑常宁王是在骗她,只是容澄若想隐匿行迹她不知何时才能寻到她。

      不知不觉夏也近了尾声,天高气爽、万里无云是个出行的好时节,晚夏的风也不再燥热难耐,拂面而过竟比春风更加合宜。深林树茂、虫啾鸟鸣,远处一片无际水面,白鸥点点低飞利爪捕食过后,又一飞冲天。

      深夜清爽、寂静怡人,容澄读罢半卷残书由冬歌服侍褪去衣衫上床歇息,正欲沉眠时听得门外夏风一声惊呼,“来着何人?”

      她从迷糊中惊醒,神色无常细听门外,厉声过后却传来了夏风惊疑的问话,“白姑娘,怎么是你?”她同样一惊披衣下床赶至门外,院中白青桐一袭白衣沐浴月华,飘飘欲仙,她含笑问道,“你怎么来了?”

      白青桐望着那双璀璨星眸,声音依旧冷清,她道,“我来践约。”她手里捏着容澄当初赠予她的那块五色丝绦玉佩,修长的五指用力却不自知,指节处已泛着淡淡的白。

      白青桐回城之后先去了常宁王府,里头如死水一潭毫无生气,出了王府她又赶到了业成寺,这里有王妃的陵寝,除此之外再无他处可寻,果然如她所料。

      容澄一怔笑意加深,知她所指的是当初那一年之约,这个借口白青桐用起来倒是十分熟稔。她望着她轻声应下她的托词,只道,“好。”即又接着道,“这里被人毁了大半无其他厢房供你休息,若你不嫌便与我同屋如何?”

      白青桐并不推辞抬脚走向她随她一道踏进房门,房门关上后容澄又道,“其实你大可以一走了之。”

      白青桐固执道,“青桐一向言而有信。”

      “青桐,”即便房间昏暗亦挡住容澄那双熠熠生辉的双眸,“京城多变你还是离开的好。”

      “世事更无常,青桐只知我曾答应过你会追随与你。”白青桐望着她异常坚定,在她心中京城再多变朝堂再风云于她而言都是寻常,她放不下不过容澄一人。

      容澄不再与她分辨只牵过她的手步向床榻,这一夜过得不同寻常,容澄与白青桐并非头一次共枕而眠,可不知为何在这清修之地竟平生满室旖旎。容澄握住白青桐清凉的手指,一根一根扣住,她道,“青桐,你可知我是喜欢你。”

      白青桐不知该如何作答,面色却是绯红一片,听容澄又道,“你能回来我很高兴但也徒增许多烦恼。”

      白青桐眼帘微阖,问道,“为何?”

      她含笑反问,“青桐当真不知?”即又话锋一转,并不相逼,“如今公主临朝我明日要早些进宫,歇息吧。”

      见容澄确有睡意白青桐开口又道,“阿澄,若有需要青桐必定赴汤蹈火。”

      容澄笑道,“那先谢过青桐了。”

      翌日清早天气照旧晴朗,容澄在业成寺用过早膳便去了皇宫,容泠不愿在女皇原先的西殿问政,另僻了东面的临风阁处理朝政。容澄到时裴献与秦洪文正在里头与容泠议事,见她进来二人也不惊奇先是行过一礼,十分恭敬。

      三人礼毕容泠方开口道,“安乐来得正好,本宫刚与两位大人商议重召御史崔博涛回朝一事,你意下如何?”

      容澄先是见了礼起身后才道,“此举甚好,殿下刚问朝政一来可安抚人心二来可昭殿下惜才之心。”

      容泠又道,“适才秦大人提了几个关于水利的新策,本宫亦觉满意安乐你也过来看看。”

      容澄接过容泠递过来的折子,是秦洪文对南阳城水利重修的建议,她大略浏览一二也觉得不错,开口只道,“殿下觉得满意便好,臣等谨遵殿下旨意行事。”

      容泠眉梢轻挑险些要白眼相加,几人又于各部政事各抒己见一番,秦洪文与裴献才告退离开了临风阁。见人走后容泠又挥退殿中侍女这才恢复如常开口道,“你是从业成寺过来?常宁王府好好的在那干嘛要去偏远的寺庙里头住。”

      “怕招人非议还是谨慎些好。”

      “也罢,等过些时日我寻个由头将你重召回京那时你再回王府住下。”

      “如今父亲带了王府上下远去京州,常宁王既已不在南阳城王府便也不能在了,不若过些时日将匾额取下改换成容府,留作我与阿澈的府邸,皇姐意下如何?”

      “还是你想的周到,靖远王府一早便被查封,澈儿虽身在吴城但回京还是要有个府邸住下,将常宁王府改换成容府也好。”

      “那便先谢过皇姐了。”

      “你既然来了便留在宫里陪我用过午膳再走,这宫里头成日里就我一人甚觉冷清。”容泠正欲再说,话音却被门外的通报打断,她沉声道,“送进来。”

      她身边的女官送进来两份呈报递上了御案,头一份便是吴城加急送来的军情事项,容泠与容澄眸光俱是一暗,她挥退女官将军报打开详细看过便递给了容澄,容澄接过一目十行快速将其看完,重新合上后又放回了御案。

      而第二份的呈报上书西周使臣四个字,容泠未有打开的意思直接将其递于容澄,容澄接过打开后才道,“西周要派九皇子萧晗晴携使臣来夏。”

      “这个时候无端派什么皇子过来?”

      容澄浅笑,她的皇姐一颗心都放在了容澈的身上,哪里还有心思去想西周的意图,于是她道,“为结两国永好各国联姻皆有旧例,皇姐贵为储君又身侧空悬这九皇子来意难道皇姐还看不出吗?”

      容泠眉梢轻挑,“这西周皇子倒是懂得钻营。我听说,西周的老皇帝缠绵病榻也捱不了多久,如今的西周可是六子萧克诚把持朝政,这九皇子不知是自己要来还是被逼着来。”

      容澄含笑,道,“我赌他是自己要来。”

      “为何?”

      “西周朝局已定他只得另辟蹊径。”

      容泠的目光在容澄的面色短暂的停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联姻之事待西周使臣来了再说,当务之急还是吴城军情为重。”

      容澄敛其神色,道,“叛军南逃以东江为界有恃无恐大有将大夏一分为二的野心,渡江征讨已是定局阿澈既然决定渡江便是有胜的把握。”

      容泠眉梢轻拧,看法不同,“我从吴城回来对北岸一役虽未亲身上阵却也亲眼目睹战况,叛军二十万雄兵渡江而来却不敌七万朝廷军,可见渡江作战危机四伏难占先机。”

      “既然阿澈在上面说已有对策,不若皇姐放下心来静候捷报。”

      “阿澄,我想去吴城。”

      “不可。”容澄沉声道,“皇姐若离开南阳城只会害了阿澈。”

      容泠自然明白容澄所说何意,她只要离开京城便无人能压制住女皇,其结果便是她与容澈都绝不可能再踏进皇城半步,到那时前番努力功亏一篑,甚至处境会更加危险。她不过因为担心而一时冲动又怎会真的要去。见容澄少见的疾言厉色,她的唇角勾了抹笑,“你倒是在乎澈儿,怎么不说我若离开你也难逃升天。”

      容澄复又一笑,“毕竟皇姐更在乎的是阿澈。”

      “你呀。”容泠作势打她,见她要躲至多做做样子,又道,“走,陪我去后苑散散心。”她自御案边走了下来同容澄一道出了临风阁,侍欲上前侍奉又被她挥退,既然散心还是少些闲杂的人比较惬意。

      江北大营的主帐内容澈正听取前线回报的对岸军情,豫州守备军一直驻扎在对岸的岸边,与江北大营将士水性都是极佳,两处军营各派十名水性好的将士游到对岸打探军情,虽也有被发现但机敏见机者也回来了一十三人,带回来的军情更是十分重要。

      魏长东根据回报将南岸布防大致画了出来,将舆图重新高高挂起,“王爷不愧多年驻守边疆,这样严密的布防以江北区区十万军力根本无法突破。”

      容澈的目光亦停留在这布防图上,陈宣翼与史文龙都在还有刚提拔的云州统领赵虎,几人一见这布防也是连连摇头,如此重军驻守且绵延极长的防线根本就无法攻克,众人一时间一筹莫展皆不言语。

      容澈一身戎装,青丝用一拳头粗细的玉环紧束,面色沉静无波带着一贯淡漠的神情,她道,“天色不早了你们早些歇息。”

      众将领领命道,“是。”便纷纷退出了主帐。

      只有魏长东没有离开依旧望着她,想从她的脸上探寻出她内心的蛛丝马迹,最终只能徒劳而返,于是他只得开口问道,“你是不是早有对策?”

      她只不疾不徐道,“以少胜多在守不在攻,何况叛军就驻南岸强攻只是以卵击石。”

      “你说的这些我自然明白,若有一丝把握我早带人打了过去,哪需你在这劳心。”

      “长东,你可还记得南岸腹地高山与细水二营,尤其是高山营统领李武达。”

      魏长东眸光一亮,幡然醒悟,语气竟带着一丝兴奋,“你派人去打探南边布防又屡次修改北岸布防,更运船操练水战不过是做给叛军,你迷惑叛军打的是动用高山营的兵力里应外合。”他只觉此计称心,又道,“你真是把我都给瞒住了。”

      “不要高兴的太早,李武达可未必愿与我们合作。”

      “怎会?他可是受本朝恩养理应为朝廷征讨叛军。”

      “他身在南岸,靖远王又有分江而治的野心,若朝廷久攻南岸无果他也只能静观其变,以免引火烧身。”

      “你我二人与李武达相识久远,又一起并肩上阵杀敌他不似这般首鼠两端之徒。”

      “他是不似,但他身边的人却是。”容澈不再多言,他们与李武达相识已久自然也识得他身边的人,尤其是那位深受李武达提携的小舅子。

      魏长东也忽然想起此人,若有所思,“那你意下如何?”

      容澈只淡道,“能去说服李武达的除你之外便是我,不过我去更合适一些。”

      “不行,南岸戒备森严太危险了我不放心你一人去,既然你我都与李武达相识我们一起去也能有个照应。”

      “你走,江北大营就会乱。”她安抚的看了魏长东一眼,“我乔装而去不会被人发现,何况也无人能奈何得了我。”

      见她心意已决,魏长东也自知劝服不了她,只得答应下来,“若事情有变你不可勉强,要及早回来。”

      她螓首微点,又道,“明日我会以回朝请兵为由借故离开,这里便暂时交托于你。”魏长东犹豫再三终是抵不过她的坚持抱拳领命。

      容澈将回朝请兵的动静做的十分明显,魏长东深谙其理将她送至官道才策马奔回大营坐镇,容澈在一僻静处掉转马头驶向了莽莽树林,大福带着余下的人依旧赶往南阳城。容澈沿江一路向西狂奔两日才在一处弃马渡江,从这里到江对岸再去高山营要近上许多,她手中没有高山营的兵符这一去当算孤注一掷。

      她在李武达府外观察两三日终在一日李夫人外出时踏进了李府,而此时的李武达正在亲授他两个儿子武艺,容澈自屋顶纵身而下并不遮掩。她面色冷凝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李武达初见这不速之客,便心生戒备,但却不得不为她的神情所慑服,他权衡再三命身旁近人先带两位公子退下。

      闲杂人等退了干净,才见李武达依礼抱拳,毕恭毕敬,“末将参见清平郡主,不知郡主大驾有失远迎,还请郡主恕罪。”

      容澈的双眸中是深不见底的幽暗,她开口的语气依旧如常却是直截了当,“东江以南叛军作乱为何不见高山营有所行动?”

      李武达当即大惊嘴上强做镇定,“果有此事,末将可并未接到任何出兵的旨意。”

      “李将军此言可谓将责任推卸的干净。”容澄望着他像是能看进他的心底,“那如今我在这里让你领高山营出战,李将军可有异议?”

      李武达眼珠子转了转,问道,“郡主可有御赐兵符?”

      “李将军。”容澈话如寒锥,“你深受陛下信任统领高山营,如今叛军作乱朝廷危急你想的不是救朝廷于水火之中,而是退缩在此见风使舵意在归附叛军、永葆荣华。”

      李武达急忙争辩道,“郡主休要含血喷人诬赖末将。”但他心中却在不停打鼓,他并不想归附叛军有损清誉,又不能贸然出兵损兵折将这才到了如今这尴尬局面,进退皆已失守。

      “将军,你受朝堂恩养理应救朝廷于危局。”容澈逼问道,“将军何虑?”

      李武达直言道,“末将与郡主也是老相识了便也不瞒郡主有话直说,不是末将不肯出兵而是就算出兵也是有去无回,末将总不能见着手底下的兄弟白白的去送死。”

      容澈道,“既然我来便不会叫李将军的人有去无回。”

      “哦?”李武达眯了眯眼,“看样子郡主已有计策。”

      容澈的面色却蓦地变得嗜血冷酷,如同暗夜里高悬的冷月,一股寒意自她周身迸发了出去,“我本好心相劝李将军能迷途知返,竟没想到你如此卑劣暗中让手下围我,既然如此便休怪我不客气了。”说完,流光乍现,光华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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