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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五一 ...

  •   又逢雨季,大雨忽来忽走委实影响了行军的脚程,出城已过两日,今日不到傍晚又来了一场暴雨,容泠瞧天色阴霾暗沉不似一般阵雨便下令去林中扎寨。古木参天阴翳遮天更暗昏暗,将士寻了些干柴生了几堆火,魏长东安排好哨岗刚回到帐中便见容泠着人来请。

      容泠帐中容澈已换好衣衫静坐其中,待到魏长东进来帐中才有了声音,容泠问道,“这次对战叛军你们可有对策。”

      案上是摊开的东夏舆图,吴城在东江以北附近便是江北大营所在,靖远王渡江而来势必要与江北大营正面相抗,但叛军一路由南到北行军日久多有疲惫,江北大营却是以逸待劳,叛军如若正面迎敌必会损兵折将。

      魏长东道,“吴城便是关键所在,末将以为吴城早已归顺靖远王,叛军将到东江以南时吴城郡守可假传执意迷惑江北大营,在让叛军顺利渡江。”

      “我也是这般猜想。”东江水面辽阔多有湍流,靖远王选的这条道虽是险境,但从南疆道猎场却只有这道天堑,比起直攻京城的处处险阻已是上策。“江平天静数帆远洋而来,除非江北大营被人控制不然东江决不能轻易去渡。”

      “皇姐。”容澈道,“顾乘风可有消息?”

      容泠眉梢轻挑双眸灵动,“看样子澈儿有不一样的消息。”

      容澈回禀道,“堂姐斩断京城与靖远王的一切消息来往,便将截获的消息悉数送到我这里,因皇姐突然调任顾乘风去吴城坐镇,十万叛军已在东江之南放慢了行军速度。”

      “所以澈儿以为?”

      “末将以为皇姐不若将计就计引叛军渡过江来。”

      魏长东眸光一亮立即接到,“我们可先赶至吴城驻守在命江北大营埋伏江边,待到叛军渡江而来突遭袭击应对不足定会自乱,而后五万精兵从后夹击此战必胜。”

      容泠细细思量目光在舆图上游走,遂也点了点头,“此计是可行,那为何不在江面上作战?江水飘摇若火攻可不费一兵一卒。”

      “末将以为阿澈是猜到靖远王有江面作战的经验,若火攻无法一举歼灭,那叛军便会江面上掉头往南逃窜,如此我们渡江向南讨伐会更加困难。”

      容泠眉间紧锁目光停留在东江之上,“澈儿是这样的意思?”

      “叛军一路向北只有这一道险阻,我仔细想来靖远王定会加强水上练兵,以我对他的了解即算万事稳妥他也会给自己留条后路。”

      “不管是江面作战还是北岸作战都得让叛军先渡江,末将以为殿下应尽快传旨顾大人,让他先假意放叛军渡江。”

      容泠眉头舒展唤道,“来人。”进来的是在试剑山庄幸免于难的赵守义,他走近大帐先是挨个行礼,容泠道,“免了,你近前来。”赵守义上前几步她附在他耳边低声吩咐几句,赵守义领了旨又退了出去。

      容泠又道,“上岸作战我们以七万对十万也是险中求胜,到时候我带这两万禁军迎敌,你二人在后方统领江北大营的五万精兵夹击。”

      容澈淡道,“不可。”

      魏长东也道,“殿下三思。”

      “本宫既已来难道形同摆设只做一做样子?”容泠面色一凛,不怒自威,“本宫倒想听一听你二人能说出些什么。”

      “殿下,你若出现会逼得靖远王狗急跳墙定会与殿下同归于尽,所以末将以为殿下应当留守吴城,以安军心。”

      容澈垂首不语,容泠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开口问道,“你也这么以为。”

      “皇姐与靖远王日久生疏,不了解他的为人实属正常。”容澈又道,“何况皇姐贵为储君为东夏社稷也绝不可以身犯险。”

      容泠将视线垂落不露眼中起伏的情绪,如今她听到最多的劝谏便是“贵为储君”四个字,竟觉刺耳。以往她在江湖上行走肆意洒脱,骄横飞扬,可自回宫中便如同栽近了一个华丽的牢笼,每行一步每说一语皆要三思五思,就连同自己的母亲也是一礼二礼,束手束脚。

      容澈为她请战一扫她连日以来的阴霾,本以为上阵杀敌的酣畅淋漓,可活动拘谨已久的筋骨,却没想到容澈又用这四个字将她困进了另一个小一点的牢笼,吴城。她是储君是未来大夏的君王,却已尝身不由己、高处孤独。

      她兀自沉思却听得容澈一声大喝。“何人来此?”跟着便见那道清影飞身而出,魏长东面露焦急,躬身道,“殿下似有刺客,末将前去相助郡主。”说完便奔了出去。

      容泠也是不假思索奔至帐门前,触及帐帘时却又生生停下了脚步,耳边突然想起那句“贵为储君”不该以身犯险。她旋身走回舆图边上静静的望着它,千里江山方寸可描,可这江山的主人却不可万事尽控,真是无奈又孤独。

      树梢有猎猎风动,像蓄势待发的猛禽在冷伺四野,暴雨不知何时停歇。帐外的哨岗踏出有序的脚步声,刚毅整齐,一切看似平常。

      容澈一路追至深林也没见半点人影,甫一落地魏长东也追了过来,月亮被乌云遮掩四下黑暗、容颜难辨。魏长东道,“你是不是听错了?我问了守卫都说没见到人影,许是深山里的飞禽走兽造出的声响。”

      容澈眉峰乍现,却道,“可能是营里的人。”

      “殿下还在帐中你我赶紧回去。”

      容澈又如一道光影转瞬消失在魏长东眼前,容澈一路不敢停歇一直奔到容泠帐中,容泠见她又匆匆而回,她自书卷中抬眼望她,灵动的眸中盛满笑意,“少见你这般不沉稳的模样,可是有什么发现?”

      容澈轻摇了下头,“我担心军中有靖远王内应。”

      此刻魏长东也奔了回来,掀开帐帘先行一礼,“殿下,已加强戒备定会揪出此内应。”

      容泠笑道,“你们放心去做不用来禀,行军打仗本宫不及二位往后还需你二人多多指教。”

      魏长东忙道,“末将不敢,如若没有其他吩咐末将先行告退。”

      魏长东走后容澈却没有急于离开,容泠含笑望着她轻挑眉梢询问道,“澈儿还有事?”

      容澈少见的没有躲闪视线,也回望着她开口道,“皇姐,清平莽撞惹恼了皇姐还请皇姐责罚。”

      容泠眸光一亮笑意更甚,容澈竟是在关心她,烦闷顿扫,她道,“你说要怎么罚你才好?明明是你为我请战带我来了这里,又是你不让我与你并肩作战。”

      “皇姐,清平甘愿受罚。”

      “行了,都说了独你我二人时无需多礼。”她走近容澈牵起她一只手,指腹轻轻擦过她因练剑而磨出的茧子,容澈欲要躲闪被她强硬拉回,“再闹我就打你了。”说完一笑,又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也知道你此举目的实为让我兵权在手,刚才我也想明白了,吴城也算是最后一道防线我守在哪里也不是毫无用处。”

      “皇姐怎会毫无用处,皇姐日后乃是大夏的君王,定会将大夏治理的国泰民安、百姓富足。”

      “为了宽慰我竟说了这么多话也是难为你了。”容泠心情愉悦,含笑打趣,“千里江山单凭一己之力怎会治理得好,不过各司其位各奉其责,澈儿,自古君王皆自称寡人,往后你陪在我身边可好?”

      容澈一怔,竟有些慌张的怕意,好在习惯了淡漠开口便道,“我定会为皇姐守住南疆。”

      容泠又是一笑,瞥她一眼,“你呀,又固执又死板,行了天色不早了你也快回去休息,这阵雨过去明日定是个好天气。”

      容澈行了礼,“皇姐也要早些休息,我先退下了。”

      回到帐中大福正在细心擦拭她的铠甲,见她回来忙回身行礼,她游目四望不动神色,大福又上前问道,“主子可是要休息了?”

      “小福呢?”

      大福答道,“小福刚出去给主子打热水去了。”恰在此时,小福提了桶热水回到了帐中,与主子四目对望慌张低下了头,问道,“主子可是等着急了?”

      容澈定睛望着他二人道,“不碍事,退下吧。”

      二福将出了大帐,小福依旧低着头沉默不语,大福几度欲言又止只是拿眼看他,最后化作一声叹息,“天不早了,赶紧再去打些水回来。”

      “我这就去。”小福说完快步离开。

      翌日清晨雨过天晴,燥热又被燥热席卷,头顶炎炎烈日行军依旧辛苦,容泠的汗顺着双鬓源源不断的留下,甲胄里的中衣也早已汗湿她面露不耐。余光一瞥,身侧的容澈眉间淡漠不减,她久经训练自然能够安然自若不被炎热所扰。

      容澈虽一早察觉到了容泠的难耐,但怕途中耽搁遂不曾多言,直到众将士走到了日中晌午,她才开口道,“皇姐,已是晌午日头正毒不宜再走。”

      容泠如蒙大赦,道,“魏将军传令三军暂缓行军到林中休整。”

      “是。”

      容泠寻了处阴凉地背靠大树闭目养神,容澈走近递上水囊也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容泠眉梢轻挑带上笑意,问道,“你从小也是这么过来的?”

      容澈眸光沉稳,说道,“行军作战不能有半点松懈。”

      “澈儿,南疆是个什么模样。”

      “野云万里无城郭,雨雪纷纷连大漠。”这是容澈记忆里的南疆,一望无际的原野,大雁一行南飞,辽阔壮美自眼前展开。

      容泠感她所感举目似能望断天涯,不禁赞道,“好美。”

      “若有机会皇姐可去南疆一见。”

      容泠笑道,“一言为定。”

      魏长东安排好三军驻扎事宜回来禀道,“将军,末将以为此时炎热不宜在行军,不若暂且在林中休整待到日落之后趁夜行军。”

      容泠点了点头,“便听魏将军的。”

      魏长东领命后又离开去吩咐安营扎寨,容泠又道,“你随军迁居南疆时我曾在你途经之地往往送过你,后来我才知道阿澄还哭着送了你一路。”

      这几日容澈便在猜想容澄对泰山之乱的来由应也全部知晓,女皇善忌,又极重清誉,常宁王一贯不问朝政想来是怕女皇忌惮横生杀心,靖远王远守南疆想必也有这般考虑,可如今靖远王叛乱女皇势必要瓜连蔓引牵扯进常宁王府。

      她眉峰乍起,问道,“如若陛下无故为难常宁王府,皇姐将会如何?”

      “陛下无端端的为何要为难常宁王,何况常宁王十几年来不问朝政,与朝臣更是极少往来陛下怎会有此举?”她话音一顿,即又笑道,“你是怕靖远王叛乱会令陛下生疑牵连到常宁王府?澈儿,你多心了。”

      容澈舒展眉峰只不紧不慢道,“只是想问皇姐会如何做罢了。”

      容泠将她面色细细端详,未有异样于是答道,“如若常宁王确有其罪那我会依旨行事,如若是无缘无故受到牵连我也定会在陛下跟前为王叔一家求情。”

      容澈深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即算是长公主求情也难扭转乾坤,但还是早做准备的好,她道,“皇姐你命人时刻留意常宁王府动静我担心会有事发生。”

      容泠听她言语恳切不似作假,便郑重道,“好,你放心。”她招来随从吩咐行事,而后又觉容澈对容澄着实关心,又觉心中酸涩故揶揄道,“阿澄当年倒是没白哭一路,让你心心念念记到了此时。”

      容澈目光躲闪,略显无奈道,“若皇姐有事容澈也定当竭尽所能。”

      “你呀。”容泠觉得她二人这般别扭相处,十分好笑,又道,“我也是拿你没办法,说什么你都不听可打又打不过你,早晚有一天要被你气死的。”

      “皇姐不要乱说。”

      魏长东吩咐完所有事宜又走了回来,守在容泠的另一旁,他一回来姐妹俩不知为何都不在言语,一个继续闭目养神一个捏着水囊遥望远望。小福牵着容澈喂好的马回来,大福紧随其后与他寸步不离,一个下午就这般状似悠闲的过去。

      一连两日两万禁军昼伏夜出,寂静的夜里总是回荡着整齐沉闷的脚步声,又到天明行军中止安营扎寨,容澈从主帐返回自己的大帐未发现大福身影,以为大福又随小福去了哪里,这几日大福与小福总是形影不离。

      正待落座便听见帐外小福道,“主子饭食备妥了可要现在用?”

      “拿进来吧。”

      小福捧着食盒低头走进神色被刻意掩藏,容澈不疑有他随手拿起昨日看到一半的兵书继续研读,小福在桌边缓慢的摆好碗箸动作细碎,容澈眉峰拧起目光未移正欲开口询问,只见一道光影从侧面冷不提防的朝她刺来。

      小福正手持一柄短匕擦着她耳边的发划过,幸好她身手敏捷躲闪及时这一刺只断了几根碎发,小福见一击未中迅速撤回匕首朝她倒刺。

      容澈眸光一暗衣袖轻扬一道强劲的内力甩了出去,正好打在小福胸口,小福顿时身子朝后飞去砸断了支撑大帐的木撑,一口鲜血跟着就喷洒出来。大帐虽有损伤但勉强可以支撑,容澈一步一步走了过去垂眸俯视躺在地上的小福,冷声问道,“那晚也是你?”

      小福欲爬起再战却无力支撑跌回远处,“我是王爷的人自然要为王爷除掉你这个叛徒。”
      “你把大福怎么了?”

      小福楞了起来好半天后才道,“主子,是小福对不起主子,但我哥他什么都不知道,还请主子饶他一命。”

      “来人。”容澈唤道,门外守卫应诺,“去四处查看大福下落。”帐外守卫领命而去。

      小福已是十分慌张,“主子,饶了我哥他吧。”

      容澈只面无表情道,“你是自行了断还是让我亲自动手?”

      小福心知已回天乏术,何况他已背叛容澈大福生死也由不得他,遂举起匕首朝着喉头割下,霎时血流如注人也瘫软了下去。

      容澈冷眼旁看直到他生息全无,又唤道,“来人。”稍作停顿待帐外守卫进了帐,方道,“将他葬了。”

      魏长东乍听容澈着人四下寻大福便知不好,遂赶紧前来,刚到帐前就见里头抬着小福的尸体出来,于是进帐就问,“发生何事?”

      容澈只道,“你来的正好传令开拔,我去请皇姐。”

      魏长东环顾四下知道事出有因也不多问赶紧出去吩咐,容澈的目光幽暗落至舆图东江处,帐外夕阳如血斜照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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