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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此郭絮英非彼郭絮英 ...

  •   “哎,这不是城南瓦肆里的伶人温奴哥么?我仔细一瞧,应该就是这身打扮。”突然有人说道

      南浔县的瓦子勾栏里献艺的所有艺人中名声卓著的,除了女伶俏枝儿,排第二的便是男伶温奴哥,温奴哥主的是曲子词,善易装巧扮娇娘,且能歌载舞,在“小唱”方面,最有名的便是前朝刘缓的/诗《玉台新咏》:不信巫山女,不信洛川神。何关别有物,还是倾城人。钗长逐鬟发,袜小乘腰身。夜夜言娇尽,日日泰还新……

      轻盈舞妓含芳艳,竞妆新脸。步摇珠翠修蛾敛,腻鬟云染。其曲调风情,衬得温奴哥体态娇媚,身段婀娜,不似女儿,更似女儿。

      娇娇的软语,柔柔的嘴。纤纤的手指,袅袅的腰。看酥了台下一群人,这其中便有一人暗自揣测了一番。

      杨兆听到那话先是一惊,前些日子,瓦子里来了人,说是温奴哥去了城西季员外庄园里的酒宴,至今未归,

      他们派了人前去庄园里问了季员外的守门客,说温奴哥于当日的子时便已离开。他们徒徒然的又等了一日,见仍是不见有人归来,这才死了心跑来报案。

      这事还是郑县丞代的案,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郑县丞不以为意,只做寻常案件,寥寥记录在案。

      说来也巧,温奴哥本有一小厮六儿,常年跟随左右服侍,无奈家中母亲疫了身子,遂向主子请了三天假,回了家中探望。却不成想,他这一回来,温奴哥却失了踪迹。现整日蹲守在仰月楼前,一心盼着主子的归来。

      那教坊原是派了新的小厮来替补几日,而温奴哥性子有些孤高,不耐烦这些不顺手的小厮,便屏退了,自个抱着琴操等物件,便坐上了季府派来的马车离去。

      杨兆转头想要再向那个验尸的女子问个究竟,却发现,女子早已隐去了身影。

      郭絮英今儿起了个大早,去了厨房趁着昨晚的余温起了灶,转身从墙仄的缸中淘米,掀起木头盖,发现里头的米已是见了底,无奈的叹了口气,从一旁的地上捡了几个地薯,丢进了盛了水的锅里,盖上盖子,端上刚才拌的鸡食,才出了厨房。

      “咕咕咕,咕咕”郭絮英叫唤了几声,院子的墙角旮旯里头,不时便跑出两只鸡,边跑边扑哧着翅膀。其中一只尤为扑腾,把今早刚晾的衣服,连带杆子都给掀倒在地。

      郭絮英忙上前绰起衣服拍了拍,冲着那只鸡没好气的骂道:“你这鸡子,明儿就把你给卖了去。”

      “英姑,英姑你在家么?”门口传来隔壁孙婶子的声音。

      郭絮英放下衣服,用下摆的围裙擦了擦手,将落了锁的门吱呀一声打开。

      “是婶子呀,进来坐坐,适才我正喂鸡呢。”

      “哎哟,有大姑娘在家就是不一样,瞧这家收拾的,多齐整。”孙婶走了进来,往四周观望了一会。

      “您说笑了,婶子。”

      “英姑你这回来也小半个月了吧,怎不见你出来走走?你父亲去了也有些日子了,这斯人已去,你还是想开些好,终究还是得好好过日子。”孙婶有些苦口婆心。

      “是英姑不懂事,劳您担心了,我也正估摸着出去寻些事做。”

      “今儿早上,我瞧见了李婆子,腰里别个红绸,头儿顶个大芙蓉,在你家门口,鬼鬼祟祟。我上前一问,这倒好,好个老虔婆,穷疯了,明知你尚在戴孝中,竟收了人家的钱,要来找英姑你说媒。被我给骂将了出去。”孙婶越想越生气,寻思着下次见着李婆子,定要对着狠狠吐口唾沫星子。

      孙婶看着这个自小看到大的丫头,突然有感而发。

      “你也是个命苦的,你娘早产,一命抵命才换来了你。你爹瞧着这家里有了这顿没下顿,这才将你卖了出去,希望你能过个温饱的日子,却没想到张家那小小子却是个短命鬼,还将你给打发了回来。”

      孙婶自顾的说着,郭絮英突然感觉悲从心来,自己却是怎么止也止不住,也嘤嘤哭泣起来。

      孙婶见郭絮英哭将起来,忙左右拍了拍自个的脸,说道:“哎哟,老婆子我又开始说起了诨话,英姑,你莫要再伤心了,不提了,不提了。”孙婶摆了摆手。

      “我今儿过来,是想来找英姑你说个事。”

      “什么事?孙婶您尽管说来。”

      “不是我的事,是你的,我适才听昨儿刚从县里回来的么儿说,这城里的季大员外家招绣娘,听说一个月有一贯钱,我估摸着你杵在家里也没事,你打小女红就不错,便替你报了名。你可愿意?”孙婶小心的问着,毕竟自己自做主张。

      郭絮英有些发蒙,她以前是会那女红,可如今还不如那剖尸的刀子用的利索。为啥?因为这身子早已换了芯子。此郭絮英非彼郭絮英了。

      为了不辜负了孙婶的好意,郭絮英转念一想说道:“谢谢孙婶如此为絮英着想,絮英愿意。”

      这孙婶的么儿,家中排行老三,大家都管他叫孙三儿,英姑十岁便入了张家当童养媳,孙三儿十一岁便到了季员外府里,二人多年未见,或是顾着男女之防,一路少语。孙三儿此次回来,一是替府里招绣娘,二是季府老爷就好吃那一口的山珍野味,听说竹溪村有种菌菇偏好长在那竹子的根部,雨后初晴之际才肯冒头,季老爷便命了府里的管事遣了人来收。

      英姑背着简单的行李,一身少妇装扮的模样。坐在孙三儿驾的牛车后头,和一干的野货坐在了一起。从竹溪村到南浔县大概有二十里地的路程,山路本就难走,更何况这被雨水浸润了足足小半个月的泥路。道路泥泞非常,水洼四布。英姑一路过来,已经被牛车颠簸的,胃里早已是翻江倒海,一张小脸煞白。

      “前头拐过那座山头,就进入官道了,官道直,路也好走,你且忍忍。”孙三儿劝慰道。

      英姑点了点头,啪嗒一声,豆大的雨水,滴落在英姑的额头。

      孙三儿本是想趁着这雨稍停之际,快些赶路,谁知这刚停了一早上的雨,这会又下将了起来,渐有瓢泼之势。孙三儿看了看英姑煞白的小脸,说道:“前头不远处有个可供避雨的亭子,我们去前处歇歇。”

      “好的,谢谢孙大哥。”

      孙三儿将牛车赶至今亭子一旁,让英姑先行跑进亭子里,再冒着雨将牛车牵至了一颗老槐树下,去了一旁的芭蕉树旁,斩了几片一人高的芭蕉叶,盖在了野货上,这才跑进了亭子避雨。

      英姑看着孙三儿将牛车牵到了树下,正要说些什么,但看那天,虽有雨,却不曾听见响雷,便作了罢。

      英姑瞧着孙三儿浑身已是湿了一半,掏出怀里的帕子递了过去。

      孙三儿一愣,这才接过了帕子,囫囵擦拭了一下,正想着还回去,却看见那白帕子变成了泥帕子,遂默默的揣进了兜里,想着下次洗净了再还回去。

      英姑没空理会孙三儿的小九九,早上粒米未进,出来的时候又匆忙,就吃了口地薯,现已是饥肠辘辘。忙打开小包裹拿出孙婶给的白馒头,给了个孙三儿,自个也抓起一个生啃了起来。

      孙三儿看着英姑狼吞虎咽的样子,顿时也来了胃口,吃了起来。

      “前头河边怎么有好些人?”孙三儿突然站了起来。

      英姑闻声朝那看了去,只见河边的确站了好多的人,似是在打捞些什么,渐渐似有人声传来。

      英姑啃下最后一口馒头,说道:“我前去瞧瞧。”

      孙三儿看了看老牛那一车的山货,点头答应道:“看看便成,快些回来。等等,带上这油伞。”

      英姑撑起油伞便往河边走去。

      这亭子就坐落在河的旁边,河的上头架着一座可供人歇息观景的百年廊桥。英姑没费多会就走到了人群里,见这雨有渐歇的意头,便收起了油伞,不料人群里却疾走出了一男子朝英姑的肩头猛的撞了一下,男子行色匆匆,撞了人也未察觉,头上的笠檐压的低低的,掩去了大半张脸。英姑皱了皱眉,往那人离去的方向看了一会,这才专心往人群里看去。只见一三十来岁的男子头戴巾子帽斯斯文文,穿着类似官服,应该是私服一类的服饰。两旁各站着几名蓝服衙役。

      英姑只听一旁有人嘀咕道:“这新县令还未到,就出了这等事,如今这衙里即无县令又无仵作,只怕是世间又要多了一缕的冤魂。”

      英姑有些纳闷,这即没县令又无仵作,那杵在那的是谁?

      那头便传来一老者的声音:“录好了,杨主簿您瞧。”

      只见那男子只是上前对着尸首琢磨了一番,说道:“先把尸首抬往义庄,暂时收做无名尸处置,详细待新县令上任了,再由他定夺。”

      英姑心想这怎么成?便由着前世的职业本能上了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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