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嬖笑》翼暝

50、第四十九章 落幕

　　还是头一次在这么多人的面前露出真面目，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阮君卿，你自己看！嬖笑的长相虽然绝大多数都继承于筑樊，可是他的一些细小部分可是跟你一模一样啊！”

　　昀曦平淡的声音变得有点激动，带着些许的愤怒。可是他看着我的眼神却依旧温柔。

　　“不要说了，你说再多我也不会信的！”阮君卿疯狂地低吼。

　　没想到阮君卿不仅对智孝如此执迷不悟，在我到底是否是他亲生儿子上面同样亦是如此。

　　“阮君卿，你……”昀曦被阮君卿的话气得差点喘不过气来。我连忙为他轻抚胸口，帮助他缓过气来，同时冷冷地看着阮君卿。

　　这个疯狂的男人现在眼里只有智孝一个人，而别的人，对他而言，只有能被利用和不能被利用，无论与他是否有血缘关系。所以，即便他真的是我的亲生父亲，对我而言，也只是个陌生人。在我的心里，从来都不曾有他这样的父亲。

　　我突然一恍神。我的父亲？呵，什么时候，我已经彻底融入到了阮嬖笑的世界了？什么时候，我已经把阮嬖笑的父亲当做自己的父亲？当初如此的急于分割阮嬖笑和文棐，可现今，在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阮嬖笑，还是文棐。

　　“父皇！”

　　恍神间，耳边响起夜瑀激动的大喝声。抬眼望去，没想到在我恍神之际，阮君卿与智孝竟又斗在了一起。

　　怎么回事？为何他们两个人都斗了起来？在我不注意的时候，又发生了什么？！

　　几番交手后，我这才注意到与先前的打斗不同，这次阮君卿的招式变得凶狠凌厉了许多，招招都是欲取人性命的狠招。明显，阮君卿此番的再度攻击，摆明了就是要与智孝玉石俱焚，是故对智孝的攻击也是全然不在意，完全不避闪。智孝明显也是注意到了这一点，因此出招也变得越发谨慎，丝毫不敢怠慢。

　　而场边的我们看得也是惊心动魄。我的双手不自觉地握捏成拳，掌心慢慢地沁出冷汗。指甲也深深地掐入掌心中，可是我却浑然没有察觉，双眼只顾着看场中的情况，生怕自己一个闪神又错过了些什么。

　　我都看得如此紧张，更不要说与智孝有着亲密感情的昀曦了。虽然我完全没有心神去注意他，可是从昀曦不自觉抓住我手臂的手来看，只怕他比我还要紧张。我的手臂被他抓得生疼，想必明天定会留下印迹。

　　场中金属的撞击声越来越激烈，心中隐隐觉得有点不安，心跳莫名变得越来越快。

　　阮君卿一个侧身，堪堪避过智孝横刺过来的一剑。本以为阮君卿就此会落入下风，战局将有所改变。谁知，阮君卿持剑的右手陡然回锋，就着他侧身的姿势发动了新一轮的攻势。智孝没想到阮君卿会突然来此一招，身形有一瞬间的停滞，剑锋擦着他的衣袂轻轻滑过。从我的角度看来，智孝就是被阮君卿的剑给划伤了，我的心里不禁感到一阵惊慌。

　　智孝身形一闪，向后退了一小步，重新稳住了阵脚，举剑重新起了个式，准备迎接阮君卿新一轮的攻击。

　　阮君卿抬剑欲攻，然而他的攻击方向却并不是朝着智孝，而是举剑刺向了我这边。由于昀曦也在我身边，因此我一时之间还不能明白他举剑的对象到底是谁。而昀曦似乎也是如此的想法，拉住我的手臂，一个劲地想要护在我的身前。

　　阮君卿的剑瞬间来到了我们面前。而昀曦却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让我的心里感到莫名的恐慌。

　　不行，我不能让昀曦这么死掉。他是第一个对我那么好的人，我要保护他！

　　用力扯开昀曦护住我的双臂，轻轻地将昀曦推开，闭上双眼，准备忍受利剑穿心的痛楚。

　　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

　　在原来的世界，不被陈继海喜欢，每日每日生活在痛苦当中。想被别人爱，却始终得不到爱。

　　在这个世界，遇上了愿意疼爱我的人，然而生活却总有变故。初到这个世界，什么都是陌生的，虽然心里说着没关系、不在意，可偶尔还是觉得恐慌。发现了颢天的秘密，慢慢与他交心，最后成为了恋人。然而本来安逸的生活却因为夜瑀的介入而变得不再平静。好不容易终于放下芥蒂，以为从此以后可以三人快快乐乐地生活，却又突然发生了中毒的事情。

　　不论在这个世界，还是原来的世界，似乎我做什么都无法顺心。

　　不禁想起当初在天上，神仙曾说过在原来的世界无法顺心是因为投错了胎，那么现在呢？明明已经换过来了，为何我还是如此不顺心？是那个神仙骗我，还是我本来就是个霉透了的人？

　　嘴角边浮起一抹淡淡的苦笑，收敛心神，静待那疼痛一刻的来临。耳边响起□□被刀剑刺穿的声音，可是却迟迟感受不到疼痛的来临。我迟疑地睁开眼，疑惑地看向场中。然而场中的一幕却是令我完全无法反应过来。

　　阮君卿的胸口被剑从身后贯穿，而剑柄紧紧地握在阮霈霖的手中！

　　阮霈霖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包括我在内的屋子里所有的人都讶异地看着那两人。阮霈霖的脸上始终保持着平淡，即便是杀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之后，他的脸上也没有任何情绪波澜。

　　他为什么要杀阮君卿？他有那么恨他的父亲吗，恨到要杀了他的地步？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他掩饰得也未免太完美了。我的心里一直存着隐隐的不安，到了此时，似乎到了爆棚的程度。

　　阮君卿满脸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从他心口穿出的剑锋，伸手轻抚从伤口处流淌下来的血液，而另一只手在整个过程始终保持着向前刺的姿势。许久，他方才缓过神来，扭过头去质问刺他一剑的凶手，表情愤怒到了近乎狰狞的地步：“你……”

　　可是刚发了一个音，阮霈霖就将剑迅速地抽了回来，动作迅速到阮君卿只来得及扭曲了一下自己的脸部肌肉便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发出巨大的“砰”的一声。

　　红艳艳的血液一下子就从伤口涌了出来，瞬间就将阮君卿胸口雪白的衣服给染红了。红白交杂，却异常的协调。阮君卿手指弹动了一下，双目死死地盯着智孝，嘴巴蠕动了几下，就始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最后头一歪，死了。

　　而那个杀人凶手一下子成了屋中最受瞩目的人。所有人都望向了他，不明白他到底为何要杀了阮君卿。

　　阮霈霖的神情依旧平静，双手保持着将剑抽回来的姿势。慢慢地，他放下手中的剑，脸上的平静终于有了剥落的痕迹。恐慌、无措与愤恨、同情，不同类型的表情交替在他的脸上出现。他的身体微微发抖，缓缓地下滑，直到整个人都跌坐在了地上，他方才不自禁地抱住身体，将整个身体蜷缩成了一团。

　　同时嘴里还不断地念叨着：“我杀了自己的父亲……我杀了自己的父亲……”

　　看他这个样子，我完全不知道他到底是在演戏，还是真的如此恐慌。身边的其他人想必也是抱着同样的想法。是故，一时之间，屋内竟没有一人发话。整个屋子静谧到了近乎恐怖的地步。

　　直到阮芏苓急急忙忙地走出来，将阮霈霖拥入怀中，小声地安慰了几句，我们方才回过神来。

　　“你是谁？”智孝首先发话道。

　　“他是阮君卿的第五个儿子，叫阮霈霖。”夜瑀开口，代此时看上去无法回答的阮霈霖答道，随即又问道：“阮霈霖，你为什么要杀了阮君卿？”

　　阮霈霖听到阮君卿的名字时，身体明显又抖了一下，苍白着整张脸，迟迟不回答夜瑀的问题。而夜瑀也不急于知道答案，一语不发地将我拉入怀中，并时不时地揉搓我的身体，试图温暖我渐渐发冷的身体。

　　阮霈霖不断发抖的身体慢慢平复了下来，这才开口答道：“父亲竟然想杀掉四哥，我不能让他这么做。四哥已经这么可怜了，他不可以这么对待四哥。可是我也没有想要杀他，哪知，哪知一剑就……”说着说着，整个人又开始变得有点恐慌，原本娇艳的容颜始终苍白得如同白纸一般。

　　他会这么好心吗？

　　我在心里不禁怀疑到。虽然这个阮霈霖没有做过任何伤害我的事情，但是他的眼睛却一直深不可测，我完全无法读懂他的眼神。所以现在，我也无法明白他说的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