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嬖笑》翼暝

49、第四十八章 波折

　　平淡？为何阮霈霖的眼神仍然这么平淡，仿佛自己置身事外一样？

　　看着阮霈霖的眼神，我竟然觉得有点害怕，不明所以地害怕。

　　“叮——”

　　金属落地的声音此时响起。我迅速拉回了思绪，想起房中还存在着打斗。阮君卿的软剑掉在了离他不远的地方。可是即使失了武器，阮君卿却仍然没有放弃，翻掌又朝智孝攻了过去。智孝眉头轻皱，嘴巴张了张，却什么都没有说，收起手中的利剑，迎了上去。

　　又是几个来回。虽然智孝始终占着优势，可是他却一直保持着不进攻的状态，似是念在故有的情分上，不愿伤害阮君卿。然而阮君卿却一直不肯罢手，哪怕他的脸早已因为真气不济而变得苍白不已。

　　本以为，智孝会一直保持着优势，直到将阮君卿擒住为止。谁知，两人斗得激烈之时，阮君卿突然变招，双掌一翻，朝智孝的面门攻了过去。阮君卿突然的变招迫使智孝收回原本攻向其胸口的双掌，转而护住自己的面门。不料，阮君卿却是虚晃一招，原本攻向智孝面门的双掌，突然间化去所有的攻势，身形一晃，来到了智孝的身侧，一掌猛地拍了出去。此时我才看清，他攻击的对象竟是智孝身后的昀曦。

　　“啊！”我不禁紧张地轻呼出声。昀曦可是一点功力都没有，除了会使使药，他可是一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看阮君卿如此凶狠的一掌，八成是想要了昀曦的命。

　　智孝显然也是发现了这情形。可惜，阮君卿的掌离昀曦的身体已近得只剩下几公分。纵然智孝的功夫多么高强，此时也仍然是鞭长莫及。

　　眼见着那掌就要攻到昀曦的身体上了。从我这个角度，根本看不到昀曦的脸。我不知道昀曦此刻在想些什么，他的脸上会流露出怎样的表情。同样面对死亡，他是否也会同我方才一样充满了恐慌？

　　我害怕地闭上了眼睛，不愿去面对那可能即将来临的死亡场景。不愿昀曦死去，他是第一个对我温柔的人。我喜欢昀曦温柔的笑容，所以哪怕是拿我自己的生命去交换，我也愿意换昀曦的生。

　　胸中默念，希望能及时唤出神仙，阻止这一切。可是，耳边还是响起一记闷哼。分辨不出到底是不是昀曦的声音，我紧张地赶紧睁开眼睛。

　　眼前的情景让我感到有点茫然。

　　智孝捂着胸口。昀曦紧张地看着智孝。而阮君卿的表情则是充满了后悔、嫉恨还有痛苦和些微的崩溃。

　　怎么回事？在我闭眼的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茫然地看向身后的两人，迫切地希望他们能告诉我答案。

　　“阮君卿欲攻击梵猊大人，父皇无法保得梵猊大人周全，竟自己飞身，为梵猊大人挡了那一掌。”夜瑀一面继续观察着那边的情形，一面适时地为我解惑。

　　事情原来是这个样子。

　　本就该猜得到。以智孝对昀曦的感情，又怎会眼睁睁地看着昀曦毙命在自己面前？昀曦同智孝之间的感情已经深厚到了可以为彼此牺牲的程度，如此深厚的感情，又岂是阮君卿想能介入就介入的？可怜阮君卿精明了一世，却在感情上迟迟放不开。

　　本以为打斗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却不料，这次出招的竟是智孝。智孝抬掌，一点都不保留地拍向了阮君卿。而阮君卿却因为毫无准备，实实吃了这一掌，重重地飞将了出去。

　　抬眼望去，智孝全身上下散发着肃杀之气。这个智孝不是我所熟悉的。智孝平时虽然话不多，看上去酷酷的，但是在他冷酷的外表下存着不让人轻易察觉的温柔，是个不善言辞却易于相处的长辈。可此时，我从智孝的身上第一次感受到这个人曾经也是这个国家的君主，是个高高在上俯视一切的人。而这样的智孝竟让我感到丝丝的畏惧。

　　阮君卿动作缓慢地从地上爬起来，同时用袖摆缓缓地擦拭从嘴角流下的血滴，在白色的衣摆上留下斑斑红色的血迹，是如此的扎眼，却透着一种诡异的和谐和美感。

　　扶着桌子，阮君卿终于站稳了身形。然而他的表情却是异常地平静，完全不复方才伤到智孝时的那种懊悔又恼怒的表情。甚至在他平淡的脸上还透着些许的笑意。

　　随即，笑意越来越大。最终，爆发了出来：“哈哈，哈哈……”

　　无可抑制的狂笑充斥在整个房间里，声声回荡，刺激着屋内每个人的耳膜。盘旋不断但又透着凄凉的笑声就这么一直持续不停，直到笑的那人终于缓不过气来：“哈，咳，咳……”

　　房内的气氛一变再变，快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我已然忘了一切，全身心地注意着那三人：接近疯狂的阮君卿、隐忍的智孝和始终不语的昀曦。

　　“哈哈……哈哈，没想到，你这个本该坐在最高位置上的人却为了这个叛国罪臣挡招。哈哈，若是让别人知道了，不知要作何感谢呢？”

　　昀曦的脸上一阵惨白。而智孝本就难看的脸色如今竟黑得如炭一般。

　　“一国之君，竟为了个叛国的罪臣舍弃了帝位，甘愿四处逃亡。哈哈，这个爱情故事还真是感人那。只是不知道这样的爱情能持续多久。”

　　阮君卿仍旧在笑，笑得几乎直不起身子来，全然没有注意到智孝紧握的双拳和昀曦益发苍白的面容。

　　“最最可笑的是这个叛国的罪臣本该在当年的审判中处死，不知道现在在我眼前的到底是死去的鬼魂呢，还是见不得人的冒牌货？”阮君卿又大笑了几声，复又对智孝说道，“没想到精明的智孝帝竟也会有看走眼的一天，真是大开眼界啊，哈哈……”

　　闻言，智孝再也忍不住了，一拳重重地打上阮君卿的腹部。阮君卿吃痛地弯下了腰，一面重重地咳着嗽，一面却仍然继续狂妄地大笑。智孝见此，激动地欲上前再多打几拳，却被昀曦阻止了。昀曦紧紧地拉住智孝，温柔地安抚他，眼睛却盯着蹲在地上的阮君卿，全身上下散发着不下于智孝的怒气，但是他的眼神中却还带着些许的同情。

　　“阮君卿，你我的恩怨为何要牵扯到孩子们？更何况，嬖笑还是你的亲生儿子。”昀曦开口道，语气还是一贯的平静。

　　阮君卿的神情有一瞬间地愣住，但是很快就恢复了过来，眼神甚至比之前更加地疯狂。“亲生儿子？哈哈……亲生儿子，还真是个大笑话啊！”笑声顿然止住，阮君卿伸手指着我，“那个人是我的儿子吗？他明明就是吉平筑樊那个贱人跟你的儿子！”

　　什么！我不是阮君卿的儿子，而是昀曦的儿子？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事情一波三折。我完全缓不过神来。阮君卿说的话给我的刺激实在太大了，让我差点整个人都瘫软下来，幸好身后还有颢天和夜瑀抱着我。但是从他们扶着我微微发颤的手来看，恐怕他们心中的冲击也不小，尤其是颢天。前一刻还是情人，这一刻却要成同父异母的兄弟了。

　　然而面对突然而来的事实，昀曦的脸上却没有太多的惊讶。

　　“嬖笑，想当年，这个孩子刚出世的时候，你为他取了这个名字，希望他可以受尽宠爱，每天都笑脸盈盈。”昀曦顿了顿，继续说道，“可如今呢，那个本该受尽宠爱的孩子却是处处被人冷落。”

　　“哼，当年没有杀掉他，我已经仁至义尽了，还白白替你养了他那么多年，你应该感激我！”阮君卿咬牙切齿地说道。

　　“阮君卿，我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执迷不悟。当年那个只是谣言，你却深信不疑。你难道从来没有看过嬖笑的脸吗？”

　　昀曦边说，边朝我走来。在我脸上轻抹了些许粉末，温柔地将□□扯掉，露出我的本来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