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涌》7円

7、第七章

　　沈貘从进校的第二天的放学后就开始了他的课后活动。
　　几周后莫衣发现了，厚着脸皮天天来报道。
　　这天莫衣来早了。沈貘放学后被男生们缠住了，问他会不会打球。莫衣在班里同沈貘不算亲近，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人在班里离得远远的，放学后却共处一室也不尴尬，实在是令人费解。
　　莫衣无意去解沈貘的围，自顾自往音乐教室走。
　　夏天的余热还在，莫衣走着走着就跑起来。风有温度，却也实实在在地吹走了她不断冒出的细汗，莫衣穿过放学的人群，步履不停。
　　莫衣上楼的时候还有学生下来，她便靠着边儿走，似是怕人窥破她课后的小秘密。
　　天开始暗得早了。待莫衣磨磨蹭蹭地到了音乐教室的时候，天边只有几丝夕阳的微光，只够照亮几寸黑暗。
　　莫衣想了想，没有开灯，她先是走到钢琴面前，小心翼翼地掀开了琴盖。琴键有些老旧了，微微泛着点黄色。莫衣伸出食指，略微有些沉闷的琴声响起，手底的触感也有些凝滞，像是一滩温水。
　　莫衣不懂弹琴，按了会儿就没了兴趣。她很享受这混沌的氛围，不必思虑什么，是可以藏身之所。教学楼已经亮起灯光，是为晚自习的学生们准备的，不过晚自习时间还未到，学生们大多结伴去吃饭，灯光便稀稀疏疏。莫衣挪到窗边，拿了把椅子，坐在了地上。她以椅子为桌，趴在上面看着窗外。
　　她看着看着就有些困了，高中生都起得早，天擦亮就出门，饶是精力旺盛的年纪，也有吃不消的时刻。莫衣半眯着眼，思绪沉入这静谧之中，纷杂的念头翻来覆去，叫嚣着充斥着大脑。莫衣也不抗拒，任其呼喊，她暂时不懂如何理清它们，但她没理由时时刻刻都逃避。
　　沈貘进门的时候有些诧异，他本想开灯，却发现窗下有一身影。他收回手，适应了一会儿黑暗，才轻声慢步朝莫衣走去。
　　莫衣几乎是睡熟了。沈貘看她歪着头抱着椅子，心想这么睡醒来，八成是要脖子痛的，便伸手把莫衣摇醒。
　　莫衣惊醒，一时头脑混沌，失去平衡，椅子可不比桌子稳当，连凳子带人，莫衣向后倒去。
　　沈貘单手撑住了莫衣的后背，另一只手扶住了椅子。他的手摸到了一些突起，沈貘突然有些尴尬。他扶好了椅子，莫衣却还半醒半梦。
　　莫衣趁着沈貘整理情绪，一翻身就落到了地上。沈貘吓了一跳，急忙跪在地上俯身去看她，她却寻着什么安稳处似的，叹了口气还想继续睡。
　　沈貘有些哭笑不得，他看着这女孩的侧脸，乱发遮住了她的大半脸颊，勾起了沈貘替她整理的念头。
　　沈貘伸手把那黑发往耳后拨，露出她白净的侧脸和脖颈。沈貘鬼使神差地低下头，想要仔细去看她。但他呼出的气息大概惊动了莫衣，莫衣睁开眼睛，颇有些依依不舍地眨了眨，发现了近在咫尺的沈貘的脸。
　　沈貘见她睁眼也不慌乱，莫衣许是以为还在做梦，反应慢了好几拍，怔怔地看着沈貘。
　　沈貘自然而然地，他想去吻女孩的嘴唇，但他嫌太冒失，忍了忍，还是轻轻落在女孩的鼻尖。
　　沈貘浅尝辄止，离了些距离看莫衣。莫衣此刻是清醒了，她瞪大了眼睛，忽然蜷起身子，缩成虾米似的往边上蹭了几步远。
　　沈貘失笑，继而懊恼自己还是唐突了，他不知道如何解释，便沉默着，妄图时间能给他一个回答。
　　莫衣从地上爬起，一半震惊一半混乱，她直直看向沈貘，口中连连道：“你你你……”
　　却半天没蹦出个新鲜字。
　　沈貘心思被撞破，倒没了顾忌。他盘腿坐在地上，好整以暇地看着莫衣，脸上甚至挂着如沐春风的微笑。
　　莫衣借着窗外的灯光看清沈貘的脸，大惊失色，显然已经把对方当作登徒子。她嚯地站起，直接向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