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涌》7円

13、第十三章

　　日落的时候叶溯来了。
　　他看上去心情不佳，在莫衣面前他也不费心扯笑脸，只是面沉似水地进门，换拖鞋，然后在看到莫衣站在玄关迎接的时候狠狠抱住了莫衣。
　　柏曳在厨房做菜，也不知道是真没听见还是假装没听见，抽油烟机开着，噼里啪啦的油溅声，闹得莫衣心里有些不安。
　　叶溯也不客套，他看了一眼厨房，见柏曳没出来，便把莫衣拉到了阳台。
　　他从裤兜里拿出一包烟，抽了一根，看了莫衣一眼。莫衣便摆摆手，示意他随意。
　　叶溯点起烟后沉默了很久，莫衣就靠着围栏看他，叶溯抽了半只才回头看莫衣，他眯着眼睛，不知是被烟雾迷了眼睛还是疲了，整个人软着，背靠在围栏上。
　　莫衣还是先开口了，她道：“柏曳和我说了。”
　　叶溯没什么反应，弹了下烟灰，他道：“你说我是对了还是错了。”
　　莫衣不答，却道：“柏曳不会对你放手的。”
　　叶溯不置可否，道：“你还记得我高中怎么和你说的么，我这种人，不适合这个年代，这个社会。”
　　莫衣沉默了，她纵有千般句好话，此刻也说不出口，没有什么能抵御这无形又庞大的压力，劝慰更像自欺欺人和逃避。
　　叶溯继续道：“不想放手，就只能放弃其他的了。”
　　莫衣看了叶溯一眼，他的侧脸冷静利落的很，已经不是少年模样了，莫衣始终对这一切缺乏一种适应力，她总以为所有事情都能有人来解决，而自己不必去面对，而事实也是如此。但叶溯和她不一样，他的深谋远虑都奉献给了他自己，他为自己思考和前进。
　　莫衣最终说了一句：“我相信你。”
　　叶溯大约是想通了，气氛就松软下来，他点点头，道：“你呢？”
　　莫衣摇摇头，又想叶溯可能看不见，又道：“没有，不过我在机场见到了沈貘。”
　　话一出口，像每一句无关痛痒的话似的，旋开水龙头一般的轻巧。
　　叶溯道：“我以前就想，你是压不住沈貘的。不是说你非得制住他，我觉得你们性格太不一样，总有一天不是他受不了你，就是你受不了他。”
　　莫衣点点头，道：“所以我们分手了。”
　　叶溯没立刻应，倒说了一句：“但这是我从前认为的，而且我也不是神，我认为的都不是真理，还是要看你们。”
　　莫衣道：“你这话说的，倒像是我们还有什么可能，但我们已经不大可能了。”
　　叶溯终于扭头看向莫衣，他拧了烟，单手划开手机，点了几下，把屏幕冲着莫衣，道：“我朋友办的，你看看。”
　　莫衣凑上前去，是个本地livehouse的推文，某个乐队这次巡演完就解散了，首站在B市，第二站就在S市。
　　莫衣看着，心里也明白大概了，果不其然，再向下划就看到了乐队成员的照片，沈貘赫然在列，还是那股子又冷漠又酷的样子，也不懂的什么叫贴近群众。
　　莫衣抬头看叶溯，叶溯道，看啊。
　　莫衣撇撇嘴，再往下拉就是歌单了，莫衣刷出第一行的时候就愣住了。
　　沈貘和莫衣谈恋爱的时候给她写过一首歌，说是送给莫衣的，倒也不是什么甜了吧唧的情歌。歌词意识流又隐晦，但曲编的倒挺通俗，名字是——
　　“《meet again》，可酸死我了啧啧，”叶溯再回想起还是一身鸡皮疙瘩，他继续道，“据我朋友说，这歌可是新歌，他那么多年后又翻出这歌唱什么意思？你不好奇？”
　　莫衣被动地看着密密麻麻的黑字，她心里太乱了，乱得她不想整理，不想明白，只想一味沉溺在这乱中，什么都不去思考。
　　莫衣很久才道：“说不定真是新歌，撞了罢了。“
　　叶溯不以为然，道：“他那龟毛性格，不可能。”
　　莫衣叹了口气，最终道：“叶溯，你什么意思啊？”
　　叶溯沉默了，他也叹了口气，道：“不知道啊。这么多年，我知道你还记着他，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到头，也不知道要拖上多久，也许终于是到了我们伸头去接那一刀的时候。”
　　莫衣摇摇头，道：“叶溯，你别拉上我啊。”
　　叶溯看了莫衣一眼，那一眼又深又长，微微泛着点苦涩，他道：“真的吗，还是你胆子越来越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