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Sleep and Hallucinatio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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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14
她应该是永远消失的了。
渺小又短命的普通凡人的确难以真正完全理解永恒的意义，至于她那一颗被神明称为木头脑袋的小脑袋之中，只是勉强知道，那即是代表她不再存在，再也不能在阳光和星光下玩乐，再也不能在夜色中和最爱的死神大人拥抱，也不能再想出各种可爱的事情哄墨洛珀王后和鲁科他们高兴。
她和世界的联系彻彻底底地切断了。
怎么可能不对此感到害怕?她或多或少也是恐惧的。
但是死神大人因此而为难，还用一种她从不曾听过的生气语调跟不知名的女神说话，而王后和鲁科他们又因她而伤心落泪，那么就干脆一点好了——她自觉自己此生已经幸福圆满，从不曾想过有贵为女神的王后把她收养、视如己出，更加从不曾想过自己竟如此幸运，可以得到一位神明独一无二的宠爱，差点就成为他永远的新娘。
……但是永远消失的话，还可以有感觉和意识的吗?
克琳娜愣愣地坐在地上，低头看了看自己光氵留氵留的身体，粉灰色的半卷长发长长地披散在灰暗的地面。她站起来，转了一圈，把手抬起，看了看手腕内侧的一颗黑色五角星，根本就和死神额前的那一颗长得一模一样，但是最奇怪的，始终是手腕上的一根丝线，没入血肉，不见伤口，没有任何痛楚，彷佛和她融为一体似的。
她惊奇地摸了一摸这根丝线，微弱的柔和光芒很是温暖纯洁，成了这个昏暗空间之中的唯一光源。这里就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只是环境明显比野外的洞穴好了不知多少，她感到脚下的土地是平整光滑，赤脚踩在其上很是好玩，每踩一下，就随之泛起水波，彷佛是在水面行走那样。
小姑娘并没有特别怕黑，蹦蹦跳跳跑了几步，就开始在这个奇妙的空旷地方探索。
她从小到大就习惯了在科林斯的山野、海港玩乐，有时候更加不小心跑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去。虽则死神并不干涉她的玩乐和冒险，但为了令她知道害怕，曾经阴森森地给她讲了拉弥亚(Lamia)的故事，看似半抱怨地提及总要去带走孩子的灵魂很是麻烦，倒不如让双生兄弟出手，令那个受赫拉诅咒、吞食孩子的蛇身女怪永远沉眠。
可惜这颗木头脑袋并没有听懂他的弦外之音，只是高高兴兴地听他讲恐怖故事，夸赞他说故事很有气氛。
……况且，这里绝对不可能是拉弥亚的洞穴。
克琳娜停下脚步，突然才发现丝线的另一端和另一人的手腕连接。
她张大了嘴巴，蹲在地上。
对方的手腕半掩在宽大的黑色袖袍之中，略为苍白的肌肤上有一个黑色的蝴蝶印记，她困惑地拉起他的手腕研究了一番，又拉了一拉他手腕上的丝线，很清楚记得神祇的身体完美无暇，之前也不曾见过这奇怪东西的。小姑娘歪了一下头，很快就决定放弃探究，低头打量如同沉睡一样躺在地上的俊美青年，忍不住伸手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脸颊。
看来很真实，感觉也真实。
但是眼前的死神大人真假与否，已经不再重要，她自己一人独处久了，觉得有点无聊，打算先把他唤醒再说。
「……死神大人，起床了!」
她摇了摇他的肩膀，又拍了一拍。
没有反应。
那她只好继续自己玩，等待他自行醒来。
小姑娘先是试探地拉起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把玩，努力回忆他平日弹琴的指法，彷佛在抚着无形的琴弦，但是她的曲子才哼了一半，就觉得有点没趣，百无聊赖之下，认真又专注地盯住他的脸。她伸出指尖飞快地碰了一下他长长的银色睫毛，突然很是得意又高兴地笑出声来，禁不住就低头吹了吹他的睫毛，然后用力吻了一下他额前的黑色五角星。
克琳娜直起身来之际，没想到他猝不及防地睁开了眼睛，骤然清醒的那一剎那，本应沉眠的庞大神力也随即苏醒过来，整个空间为之撼动。原始而古老的巨大力量如同汹涌的洪流，汇聚在他身边急剧奔腾。她从不曾直接面对这种毫无保留、压倒性的惊人力量，吓了一跳不懂得反应，条件反射就把头埋入他的颈窝，抱紧了他。
娇小又柔软的身体在他的怀中轻轻颤抖。
此刻的少女以一个暧昧的姿势跨坐在他的腰上，彼此的距离不过就是他身上的衣袍而已，他微微抬起手来，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的大腿，熟悉的滑腻触感令他一时愣住，难以置信地抚上她的粉灰色半卷长发，轻柔地贴上她的脸颊，扶起了这颗毛茸茸的小脑袋，一时也没在意她怎么一副犹有余悸的样子。
「……克琳娜?」
回应他的，是小姑娘不轻不重落在他脸上的巴掌，以及在脸颊的用力一捏。
达拿都斯脸色一沉。
恼怒的神明扣住她的腰，轻而易举地把朝思暮想的人类女孩反过来按在身下，狠狠地吻上她的唇，毫不留情地粗暴咬破自己的唇，窒息似的深吻，夺去她的呼吸之际，趁机把神血渡入她的口中。小姑娘从来不曾承受他毫无章法的亲吻，有点难受就很自然地想单方面结束接吻，不料他却扣住了她的下巴，吻得越发放纵。
只是久违的吻很快就变得有点失控。
小姑娘素来主动又热情，亲密之时总是毫无保留地回应他，她现在意识到无法把他推开之际，很快就反应过来，纤细的手在他的胸膛上游走，熟练地解开他的扣衣针，探入他撇开的衣领，还习惯性地往下游移，抬手就要覆上某处。他却突然一个激灵，猛地扣住她的手腕，彼此紊乱的气息在唇边交缠，温热的呼吸弄得她的脸颊有点痒痒的。
「……死神大人?」
她如梦初醒地瞪大了眼睛。
「哎呀!是真的死神大人!?」
「……竟然胆敢让一个神明等你，克琳娜，你以后怎样补偿我。」
死亡露出了轻蔑鄙夷的眼神，只是衣/衫/半/褪的模样并没有甚么权威可言。
他终于等到她了。
摩伊赖告诉他，从一开始，她们就已经打算把克琳娜的命运之线送上，作为他的结婚礼物。
她的突然消亡更加是把他杀个措手不及，最后决定铤而走险，赶在她的命运之线彻底消失前，强行封印在自己体内，又把属于她的那一扇梦界大门，直接封印在自己的梦境之中——皆因神明是不死的，人类却是腐朽，而他却是死亡本身，说不定某一天真的有奇迹出现，成功挽回她本应永远消亡的灵魂。
他确实成功了。
虽则当初消耗了不少力量，不得不沉睡了三天。
近来的癸干忒斯战争又令他的灵魂过于疲惫而入睡，但是——
他的新娘现在回来他的身边了。
是他的梦中梦。
「……我还是不太明白，所以死神大人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和你暂时绑在一起，困在你的梦境、你的意识里面?」
神明尽量轻描淡写的解释，克琳娜听得似懂非懂，只见她原本困惑的表情骤然一变，若有所思地打量他一番，然后瞥了一眼他手腕上的丝线，淘气地把它拉了一拉，缠在指尖之间盯了片刻，突然爬起来抱住他的腰。她的笑容很是甜蜜，只是古灵精怪的，一看就知道是在想奇奇怪怪、天马行空的事情。
以这木头脑袋的理解能力，说不定是单纯觉得自己困在他的身体里——
「给我收起你满脑子的鬼主意!想甚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小姑娘马上露出了乖巧至极的表情，眨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一脸无辜可爱。
「我没有想奇怪事情啊，死神大人。」
「……啧，愚蠢，还对神明说谎，罪加一等。」
达拿都斯没好气地笑了，戳了一下她的眉心，抬起手来，一手扶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捧起她的脸颊，落在她唇上的吻变得轻柔多了，停留在唇边上细细的啄吻不再足以满足彼此，小姑娘探出了舌尖，辗转反侧和他极尽纠缠地啧啧吻了好一会儿，直到他步步进逼，她才浑身发软倒在他的怀中。
银发青年打算探向她腿间的长指一顿，硬生生收回来，看似漫不经心抚弄她的发梢。
「……总之，你暂时乖乖待在这里，别露出这表情，不会闷着你——日后只有我来看你了，才短暂把你唤醒，其余的时间，你就在这里好好睡觉，养好你尚未稳定的灵魂。」
「好的，死神大人，我都听你的!」
她笑瞇瞇地亲了一下他的脸颊，他一脸淡然地理了理她的鬓发，轻轻抚上她的手腕，确定命运之线依然安好，她脆弱的灵魂暂时算是稳定下来，最终才不着痕迹地瞥她一眼。不料她却少有地捕捉到他眼底的异样复杂情绪，纯粹以为他是有点不舍得她，拉起他的手送到唇边落下一吻。
被她吻过的手腕内侧彷佛有种微妙的酥麻感。
「你要走了吗?走之前还要再看我一眼吗!?死神大人?」
小姑娘无意识地挺了一下胸，柔软、氵军圆、饱满、甜蜜、诱/人。
他咬牙切齿地别开头。
「……不看!」
不看就不看啊，死神大人怎么又突然不高兴了?
纵然疑惑，克琳娜还是习惯性地勾下他的脖子，甜蜜地和他吻别。
……
浓郁、奇特、熟悉的花香引领他的灵魂逐渐离开梦界，平安返回现实。
黯淡微弱的银光沿着若隐若现的银白刺绣流动，灰暗迷蒙的淡色床幔垂落在床沿，如同置身在夜色的怀抱之中。他在床上坐起来，感觉身体的疲乏已经消弭，又思及刚才和克琳娜的见面，心情不错地勾起了嘴角，懒洋洋地往后倒在床上，一头银色长发凌乱地散开，异常的慵懒放松，彷佛小姑娘现在就在他的身边那样。
这本来就是他们的婚床。
「……达拿都斯大人。」
「你在这里啊，墨洛珀。」
他坐起来掀起了床幔。
曾经的科林斯王后不知是过于思念养女、抑或是对于夜神之子太过有信心，当年主动向他要求前来冥界，就跟鲁科到来的时间差不多——这位阿特拉斯之女本来是可以回去跟她的六位姐妹一同生活，回到她原本所属的地方，最后却毅然选择来到她不熟悉的冥界定居，都不知道应该说她是愚蠢、抑或是执着。
死神鲜少干涉墨洛珀在冥界的活动，偶尔只是让她收拾和整理一下克琳娜的物品，其余的时间，她大多是在鲁科的住处帮忙，不是打理药草，就是照料对方的起居生活，明显是打算和医师一直心照不宣地相敬如宾生活。
很典型的夫唱妇随，看看现在连鲁科也出现在他的神殿就知道了。
不过他很确定某部分原因，绝对是出于修普诺斯的吩咐。
银发的青年皱起眉头，盯住墨洛珀手中的药碗不知多久，面无表情地一饮而尽，神族的药草依然味道奇特，不特别难喝、又不算好喝，印象中他应该才不过喝过两、三遍而已，但每次也令他怀疑自己的味觉。他极尽嫌弃地摆摆手，示意墨洛珀收走药碗，然后抱起一碗的葡萄，随性不过地斜倚在床头，一边懒洋洋地听着鲁科的汇报，一边品尝从极乐净土新鲜采摘的水果。
「……已经结束了，赫卡忒大人和三位命运女神已经回到了冥界，赫尔墨斯也把冥王的头盔归还，至于修普诺斯大人则去了大地善后……处理些事情。」
「帕西忒亚不会是出事了吧?」
死神有点惊讶地挑了挑眉。
「听说有几个巨人跑到了美惠三女神的所在地，幸好有梦神及时出手，她们只是有点轻伤而已。」
「梦神?」
达拿都斯一度以为自己听错。
「……就是修普诺斯大人和帕西忒亚大人的孩子。」
现在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睡了多久，怎么一觉醒来，原本还跟美惠女神柔情蜜意的双生兄弟，突如其来就有了孩子，虽则他再清楚不过，以修普诺斯的恶劣和放纵，帕西忒亚怀孕也是早晚的事，但是他前阵子最后一次见帕西忒亚的时候，她看来不像是怀孕了啊……
鲁科的表情有点微妙。
「……听说梦神是因为感觉到母亲有危险，才借助了睡眠之角的神力、就是修普诺斯大人赠予的那一个，得以短暂地离开梦界，在现实出现。」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Sleep and Hallucinatio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