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朝旧档之巫咒案》洗尘的细雨

14、巫咒案14

　　三皇子·庆靖王·朱炫领了皇命，心情沉甸甸的回到居所，洁身换服之后，前往亲军都尉府要人手。
　　朱炫心知肚明，父皇这是要借皇后之死，大开杀戒了。而他，已经被父皇厌弃，他，没活路可走了。
　　他看得分明，父亲厌弃他，怀疑他不是朱家的种。不独父皇，恐怕母后也有所怀疑吧。只是，母后圣人品性，对别人家的孩子有难都不能视而不见，何况他这个也许是父皇亲生的。
　　其实，他早就猜到自己不是母后所生。众兄弟的长相和身材，或多或少跟父皇有点相似，尤其是老四，据说是年轻时的父皇的翻版。唯独他，没有丁点肖似父皇之处，也更加不像母后。因他的长相，以前有过流言蜚语，被母后制止了。母后对他十分的好，真正亲生儿子也不外如此。但凡太子、老四有的，也有他一份，偶尔，他撒撒娇，母后还会多给。生病了，难过了，母后都会陪在他身边。不过，这其中还是有所区别的。太子哥哥有父皇特意请来的名家大儒教导治国之道；二哥和四弟有母后去求的能臣悍将教导他们文治武略。而他，母后找来的先生是风流雅士，教导他琴棋书画，熏陶他的情操。
　　他是清醒的，知道母后担心大哥体弱，承继不了父皇打下的江山，在他们仨人中挑备选。二哥痴武，没四弟聪明，母后便培养二哥做战将；他因身世成谜，不在母后的选择内；老四脱颖而出，被母后精心栽培着，一旦大哥不行了，老四就能上位。
　　可惜，父皇不喜老四，宁愿老六、老七出头，也要压着老四。
　　哼！老四天真，还在期待父皇的关注。
　　呿！为了千宠万爱集一身的太子哥哥，父皇真是操碎了心，说不得今后会真的逐步清理能威胁太子的功勋名臣，以及能执掌权柄的儿子。

　　朱炫的车驾一到，亲军都指挥使高翎带着一队属下迎了上来，亲切的问安：“王爷康安。”
　　进了都尉府正堂，落座后，朱炫跟高翎寒暄了几句后，直奔主题：“高大人，父皇命孤详查母后驾崩一事，孤缺人手，找你要人的来了。”
　　高翎整了整衣襟，恭敬的施礼道：“臣，听候王爷差遣。”
　　朱炫摆摆手，“高大人肩负护卫父皇的重任，孤哪敢差遣你。帮孤找十几个身手好、人机灵、嘴紧、会办事、通晓三教九流的，再来百十个跑腿利索的。”

　　高翎无愧于皇帝看重的贴身能将，朱炫要的人手很快就备齐了。他亲自领着一个约莫二十二三的精瘦军汉，“齐平斋，是个机灵的。识得字、会办事、身手好，土生土长的天京人。”
　　这货太能干了，又非幼军出身，理所当然的被同僚排挤，上官厌弃。人嘛，是个有眼色懂事儿的，既然求到他高大人头上了，显示高大人的能耐，自然得给他找个前程，说不得今后真飞黄腾达，先结个善缘。
　　人瞧着精神齐整，朱炫点头，“好，瞧着不错。齐平斋，你就跟在孤身边。”
　　齐平斋激动的躬身行礼，“谢王爷赏识，卑职定当为王爷效死。”
　　朱炫敲打齐平斋的胸膛，“命好好的留着。会办事，就不会轻易丢命。”高翎推荐的人，他哪敢真放心用啊。
　　“是。”

　　上了车驾，朱炫细看高翎给他的名单，冷笑挂上他的嘴角，一百二十号人，没有一个幼军出身的。对亲军十卫而言，幼军才是自己人，其余的可以随时替换掉。
　　朱炫咬牙切齿，高翎这厮，欺孤！
　　“齐平斋！”
　　“卑职在。”
　　“查清天京城内有多少真才实学的名医。”
　　“是。”

　　挥退齐平斋，朱炫叫车驾改道前往太医院。
　　此刻，太医院空荡荡的，院使刘春华也不在，一小吏回禀朱炫，储秀宫宫主风嫔身体不适，宣刘院使前去看诊。
　　朱炫磨牙，一个小小的五品嫔，谁给她的脸面敢宣召堂堂的院使？
　　正巧此时，一名太医背着医箱匆匆而来，听到小吏的话，喝道：“胡言乱语！皇上宣院使大人去东宫给太子看诊了。”
　　朱炫急问：“太子哥哥怎么了？”
　　太医道：“回王爷，皇上担心太子殿下伤心过度于身体有碍，召刘大人过去诊脉，调养一二。”
　　朱炫侧目瞄见说谎的小吏正悄悄往后缩，一招手，“把他抓起来，审审他为什么要谎言骗孤。”
　　高翎练出来的兵，还是能干的，不稍片刻就审清了这小吏是庄妃安插在太医院的人。储秀宫风嫔受宠，各宫娘娘瞧她不顺眼，逮到机会就给她小鞋穿。上行下效，不用主子刻意指使，下面看脸色的奴才就会跟风使坏。
　　真是些不知所谓的家伙！
　　“庄妃？”朱炫印象中，那就是个拎不清的。育有二女，因生育有功立为妃，娘家也颇得力，是父皇宠臣右相古怀德的表妹。去年，长女安庆公主下嫁给平南侯世子柳暙柳展鹏做继室。庄妃找母后闹过几场，堂堂的长公主，才刚及笄怎么能嫁进门当后母？
　　这事儿嘛，他也觉得父皇一意孤行考虑不周，最年长的长公主嫁人当继母，以后的妹妹怎么嫁？这太有损皇室的尊严了。
　　母后听了他的话，笑了。
　　“安庆能过得好，比什么都强，你父皇替她操着心呢。你呀，小看这天下，也小看了这天下的人。皇室尊严，哪敌得过和和美美过日子？展鹏先夫人留下的一子一女，用不着安庆去养，他们是平南侯的嫡长孙、嫡长孙女，自有侯夫人亲自教导。”
　　“可是，平南侯府适婚子弟，不仅仅只有柳暙一人吧？”
　　“柳氏是真正的世族，家规严着哩。单说其中三条家规，就让真心怜爱女儿的人家争着结亲。展鹏的几个弟弟，早些年就订好了人家。”
　　“哪三条家规啊？”
　　“男子不得纳妾，妻死方可续；女儿按序续谱；夫死妻可再嫁。柳氏屺立千年不倒，源于家规清明，子和女一视同仁，子孙后代全是嫡出，无内忧之患。”
　　柳氏不可纳妾的祖训，与之相比，父皇后宫妃嫔无数，庶子庶女满地跑，母后其实是羡慕的吧……
　　“母后啊！！！”忆起母后的音容笑貌，朱炫忽然悲从心中来，哭得肝肠寸断，差点厥了过去，心中更是恨恨。
　　不管是谁害了母后，孤不得好，谁也讨不到好去！

　　辍朝服丧期间，天下臣民只需按皇帝亲定的丧仪规条来做，诚心嚎丧即可。而皇帝依然得案牍劳形，没有空闲。
　　处理好紧急政务，皇帝一边批改礼部递上来的奏折，一边听暗卫统领汇报各地动向。
　　好消息少，坏消息多……
　　河清海宴天下归心，只能在梦中想想。
　　江山不好坐，皇帝不好当。
　　“平南侯夫人偕安庆公主、驸马柳暙、嫡三女柳暧，今晨启程离开桑阳前来京城奔丧。安庆公主已有四个月身孕。”
　　这是好消息……
　　平南侯夫人是皇后的手帕至交，她能来，皇后想必很高兴。
　　“上月下旬，北都省太京府甘蓝县吴村，十一名村民先后死亡，疑为时疫，胡奴退出甘蓝……”
　　“何丞相应承何贵妃，助她为后；韩国公传话孟嫔‘谨慎小心，切莫在孝期出头’；长兴侯吩咐谢嫔‘机灵点，找机会劝慰劝慰皇上，敬请皇上尽快振作起来’；宋国公府有流言传出，皇后中了摄魂术；永嘉侯府声称皇后中的是巫咒……”
　　这些不安分的！迟早联要把他们一刀全砍了！
　　“庆靖王于太医院纠出各宫埋下的眼线七人；以诽谤皇后、大不敬的罪名抓捕丽央宫内侍三名、宫女七名……”
　　“蠢货！行事毛躁！”
　　暗卫统领等皇帝骂完，继续禀报：“平南侯之侄，带刀舍人柳晓柳凌云失踪约莫近三个月……”
　　皇帝皱眉，“怎么回事？为何至今才回禀？”
　　“回陛下，具体内情，正在调查中。”
　　皇帝没有追究暗卫的失职，毕竟暗卫的人手和精力也有限，需要用到暗卫的地方太多，加上皇后之死，清理了一批。一名带刀舍人的下落，如果对方不是平南侯的侄子，暗卫都不会上报皇帝。
　　“联知了。他的下落，自有柳氏族人追寻。”
　　“是。”暗卫统领见皇帝无其他吩咐，接着禀报：“今日卯时，各宫娘娘前往坤宁宫哭灵，储秀宫风嫔晕倒，刘太医诊断，凤嫔有孕，约莫两个月。贤妃娘娘命人护送风嫔回储秀宫，免风嫔……”
　　皇帝的脸阴沉下来，“若有哪宫娘们故意装病耍滑，逃避为皇后哭灵，让联知道了，生殉了她！”

　　有六弟接替守灵，朱炜回到居所换服洁身，发现藏在身上的红宝石不见了，想不起在哪儿遗失的。不过，他不打算寻找。毕竟现在是非常时期，整个皇宫都笼罩在父皇的眼中，他可不想为了留有母后的遗物，而令父皇见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