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朝旧档之巫咒案》洗尘的细雨

13、巫咒案13

　　皇帝的目光落到三子身上，朱炫心中一凛，立即跪下，泪流满面的道：“儿臣也在此发誓……”
　　“抬头！”皇帝打断他的话，眼神复杂的看着三子那张姣若好女伶俐的脸。
　　太像了啊！皇帝有点恍神，跟清水芙蓉一样的乱世名伎……那是他的耻辱，没有抵住美□□惑，被花言巧语所迷，填了一些兄弟的命……
　　“老三、老四，确实不是你们母后亲生。当年，朕是要摔死你们的。”
　　也就是说，他从呱呱落地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输了……朱炜心中一寒，双腿发软，不由自主的跪在了朱炫身后。
　　“都起来吧。坐。”皇帝自个儿先坐，朝太子招招手，让他坐在自己的近侧。
　　皇帝抓着太子的手，感叹道：“你们母后，是这天下最好的女人。没有你们母后，就没有朕，没有这大朱朝。朕，没有夸大其词，你们母后确确实实是个好女人。”
　　皇后哪都好，唯独容貌不佳，说她长相平平都算是过誉之词。不过，乱世中，女子有貌非好事。若皇后真是个美人，也轮不到他来娶她；就算娶了，初初他也保不住她。
　　“朕，天生力气大，武勇过人。但，生逢乱世，啃土嚼草，亲人一一离世，孑然一身，朝不保夕。徒至濠州，饿昏于道，被你们母后所救。随后，朕加入义军征战南北，你们母后随军同行。多次险死还生，都有你们母后生死相随。你们本该还有二个哥哥的，没能留住。你们母后聪慧，总是给往前冲锋的朕拾遗补阙。等朕打下一份基业，她坐镇后方，让朕无后顾之忧。生太子那会儿，你们母后忙碌操心，身体受损，根本静不下心来调养，导致她再也无法生养。朕，欠你们母后良多，你们母后的好，朕一言难尽。至于，老二的生母肖氏……她很安静，有些木讷。说实话，朕没懂过她……”
　　肖氏，皇帝已经忘记了她的长相。模糊的印象中，那就是个笨手笨脚的。
　　上有才智过人行事果敢的嫡妻，下有千娇百媚出身伎门蛊惑人心的宠姬。哪怕生下身体健康的次子，肖氏依旧是个不起眼的。
　　谁也没想到，安分守己不起眼的她，最是决绝，毅然的服毒自尽。
　　没错，肖氏不是被人毒杀，而是服毒自尽。
　　那毒，是她娘家给她，要她毒杀皇后和太子。而她，没有听命行事。被逼急了，就自已把毒药吞了。
　　事发，比起他的吃惊，皇后则是后悔。
　　纳肖氏，是皇后的主意，看重的不是肖氏的温婉娴静，而是见她父兄的势力不小，希望成为姻亲后，两方势力能守望相助。跟皇后的谋划相比，肖家的心更大更狠，打的是一口吞掉朱家军的主意。
　　肖氏的死，给皇帝敲响了警钟。灯下黑啊，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却完全不知晓，暗卫就是那时组建的。着手一查，老三的娘露出来了。她是敌对势力派来的奸细，几次战场失利都有她的手笔。一想起那些因她而亡的将士，皇帝亲手绞杀了她还不解恨，拎着老三就要往地上摔，被皇后制止。
　　皇后言：“稚子无罪。他是夫君的业，他在，可破夫君一叶障目。”
　　皇帝觉得这话有理，才放下杀心。
　　随后，暗卫又查出老四的娘是来报仇的。
　　老四的娘是个逃难的孤女，进了皇后组建的互助堂，为征战的军士缝制衣帽鞋袜。皇后得知她家道中落之前曾跟女夫子习字读书，见才心喜，观察一些时日，见她办事很是牢靠，便招她进了朱宅，给养在宅子里的阵亡将士们的遗孤启蒙。只是，皇后万万没想到，此女却寻机爬上了皇帝的床。皇后大度，没有惩罚她，反而让皇帝把她收了房。生下老四，她在朱宅站稳脚跟，开始琢磨着报仇，先是企图离间帝后的感情，不奏效，便给太子下药。太子幼年体弱，就是她造的孽。
　　老四的娘对太子下药的事传出去后，不知怎地，被人传成她毒死了肖氏。肖氏的父兄顶着为肖氏报仇的旗号，向朱家军宣战，声称皇帝帷箔不修，纵容宠姬毒杀贵妾，不堪为一方豪雄。
　　那一战，持续了五个月。虽然最后朱家军获胜，吞并了肖家势力，但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同时折进去给他生儿子的三个女人。那段往事，是皇帝不愿意提及的伤疤。皇帝甚至怀疑过老三不是自己的种，曾丢弃过他，却被太子捡了回来。
　　听到这里，太子发愣，他不记得这段往事。

　　朱炜流着泪，心酸的问道：“父皇，儿臣的娘……是替谁报仇？”
　　皇帝叹气，“你娘到死都没有说出她真正的身份来历。联查过，没查到。联那些年，征战四方攻城掠地杀人无数，而家境良好的女子，在破家之前养于深闺，谁能识得？你，要替你生母鸣不平吗？”
　　朱炜跪地，额头磕在地面上，坚定的道：“生恩不及养恩大。当年的是是非非，个中曲折，儿臣难以置喙。儿臣感念母后这么多年保全、养育之恩，愿为父皇和太子哥哥镇守北疆，驱除胡奴，北疆不平，誓不还朝。”
　　是个识时务的，聪明劲儿像他娘，皇帝眼中笑意一闪而过。北都再往北的北疆一带，土地贫瘠气候苦寒，常有胡奴踏马掠夺，无人愿意前去镇守。如今，南有平南侯镇守，西南被老二所平，那边掀不起大浪了。老七在西北立功，老六在北都转了一圈，有钱了……他看出朕要往北边用兵了。
　　“好！朕应允了。替朕、替大朱朝、替你太子哥哥镇守北疆，朕晋封你为亲王。”
　　朱炜哽咽道：“儿臣不求赏，只想做好皇子的本份。”
　　皇帝朝太子使了一个眼色，太子会意，上前搀扶起朱炜，“四弟，有你镇守北疆，父皇可高枕无忧了。”
　　朱炜紧紧的抓住太子的手臂，带着哭腔唤道：“太子哥哥，对不起。”
　　太子跟哄儿子似的，轻拍着他的背，“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过往种种如昨日云烟，咱们兄弟齐心协力助父皇共建这大朱盛世。”
　　皇帝心情大好的赞道：“说得好！”
　　老大在皇帝心中的份量是不同的。老大是他殷切期盼得来的儿子，是他家业的承继人，是老朱家的正枝嫡系，大朱朝千秋万代皇脉的源血。瞧老大这几天瘦得跟布片儿一样的身体，皇帝心痛，“太子，你先回去歇息，养好精神，不要累得你母后在地下还为你操心。”
　　太子道：“儿臣想守着母后。”
　　“听话。你的孝心，是好的，你母后知你心意，但你母后更不愿意见你伤神伤身。”
　　太子是个能听人劝的，他懂，父皇体恤着他。登基为帝的父皇，在别人眼里或许高高在上了，在他心里，依旧是痛他爱他的慈父。

　　太子离开后，皇帝盯着余下的三个儿子，“你们仨年岁相近，又同样失母，养在皇后身前。皇后待你们跟亲生儿子一样，没少你们一分痛爱，朕十分放心。那时，朕征战北方，数年不得归家，缺失了你们的幼年。而老五老六老七，跟着朕在北方出生，幼年颠簸奔突，老五的娘更是在战乱中被杀。对你仨对他仨，联心中都有愧，尤其是你们几个。昨日还是只会哭的奶娃子，今日见面已经是陌生的半大小子了。皇后把你们养得很好，让朕遗忘了你们的生母，真当你们是皇后亲生的。朕，不是一个好父亲，在朕心中，天下比儿子重要。过去是，今天依然是。”
　　皇帝的直言，一直缺少父亲关怀的朱炜，心被真正的触动了，“父皇，儿臣明白。”
　　观察着仨儿子的神色，皇帝心中一动，老四比老二、老三……
　　“你们也大了。之前，皇后正张罗着给你们娶媳妇儿，都已经相看好了。没想到……唉……，父皇会尽快指婚，待孝期一过你们就成婚，为你们母后早些开枝散叶。唉，去陪陪你们母后吧。老三留下，朕有话交待于你。”
　　朱焃、朱炜应了一声，兄弟俩把臂而退。
　　走到门口，朱炜脚步一顿，听到皇帝对三哥道：“老三，朕把查明你母后死因的差事交给你了。百日内无着落，你就下去陪你母后吧，省得她独自一人，孤单。”
　　“是，父皇，儿臣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