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仗剑天涯》万里云疏

82、心悸

　　没有血滴落，雪亮的刀锋折射着一个颓然倒地的身影。“我的剑术不会输给任何人，哪怕是我自己。”

　　看着年轻的自己化作尘埃消散，顾少卿并没有太多感慨，这本来就是必然的结果。

　　年轻的他也许拥有更加锐利，更加凶狠，也更加无情的剑，他从不怀疑为何要出剑，所以他出剑的速度远胜于现在的自己，但那时候的他却缺少一个至关重要的东西——拔剑的理由。

　　不知道因何而拔剑，不知道出剑的目的，这样的剑，跟小孩子挥舞木棍有什么区别？要按着季仲陵的说法，那就是太无趣了。

　　顾少卿收回长剑，走到山崖边，千丈峡谷之下似乎还有隐隐的闷雷声回响。顾少卿听了一会，突然笑弯了眉眼。

　　看来他在这问剑峰也不寂寞，没事还有人给他点炮仗取乐，是怕他在峰顶太无聊？倒是挺有意思的。

　　“盟主，惊天雷火已经全数燃尽。”

　　卫盟主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可他身边的人却很着急，“这雷火除了声响大，能有什么用处？”周遭的一切都被寂灭道意所笼盖，即便是盟主用特别的手法处理过的惊天雷火，也没有能够造成任何损害。

　　“这都放了好一阵子，也没见着那山上有什么动静。”

　　“你想要有什么动静？”卫盟主看了说话的人一眼，“之前已经跟你们说过，这雷火只是虚张声势，目的不过是为了掩盖我们真正的杀手锏。”

　　“可这样做不就是提醒那顾少卿有人要对付他吗？”

　　“雷火确实暴露了我们的存在，但同时也能让顾少卿心存顾忌，无法全力面对那三道杀劫，你们看。”卫盟主指着问剑峰巅。

　　“天道威压已经褪去，这顾少卿应是顶住了天怒，此时应该正在面对杀身之劫，只是顾少卿剑术确实了得，这一劫对他来说没有任何难度，真正十死无生的，是接踵而来的杀心之劫，陨落在这一道杀戒之下的天纵奇才不计其数，顾少卿并不比他们强。”

　　“面对杀心之劫，若他不能全力以对，一定会就此陨落，如今顾少卿知道有人要暗算他，必定顾虑重重，难以安心渡劫，杀心之劫处处杀机，只要再运用好我们手里的杀手锏，到那个时候……顾少卿绝对难以逃脱这一道杀心之劫。”

　　卫盟主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顿时让周遭江湖人心头大定，纷纷称颂卫盟主神机妙算，必定马到功成。

　　而在问剑峰上，顾少卿盘膝而坐，长剑立于身前，似乎在冥想打坐，又似在休憩。这时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顾少卿突然睁开双眼，宛若一道春风拂过，柔软的笑意从唇角一直化到眼底，“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一身棕色短打套着白色劲装的季仲陵踏着碎裂成细沙的地面，一步步走到顾少卿身边。

　　“刚离开落星湖就听说你要在问剑峰突破剑圣境，担心你行事太急，才急忙赶过来。”

　　“怎么？你怕我积累不够？你觉得我是那么冒失的人？”

　　“谁晓得，你这个人做事又不按着牌理出牌，我怕你不知道突然抽什么疯，也难说得准。”季仲陵白了他一眼，在他身侧坐下，“现在看来，倒是我想多了，是才天威压顶都奈何你不得，恐怕三劫于你也只是轻而易举。”

　　“不好说。”季仲陵笑着摇了摇头，“杀身之劫确实于我只是寻常，但真正难的还是之后那两道难关，若我就此陨落……”

　　“那就一了百了，江湖上，一定有很多人会很高兴。”季仲陵轻笑了一声，歪着头看他。

　　这样一个高大俊朗的男人，一双眼眸中流动的风情却甚是动人，引得顾少卿微微一怔，不由得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夜晚，氤氲的温泉池水，滑腻的皮肤，火焰一般让人感觉灼烧的触摸，和低沉的喘息。

　　距离他们分开其实已经过了很多年，却不知为何，仿佛还是昨天，就像是他们昨天才分别，今天又再见，丝毫没有时间带来的距离感。

　　“你呢？”顾少卿突然问道。

　　“什么？”季仲陵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你会难过还是觉得无所谓？”

　　“你想我怎样？”季仲陵淡然地笑了笑，“人死如灯灭，既然没了，也就不需多想。”

　　顾少卿怔了怔，不知为何，心下有一瞬间乱了。他沉默片刻，突然有些急躁，“对你来说……所有人都是如此？就没有一个特别的存在？”

　　“特别的存在？”季仲陵伸出手指挠了挠下颌，片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也许会有，但我也说不清楚什么时候会遇上，至少现在还没有出现，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逝去的人，既然已经无法追回，又何必徒费缅怀。”

　　季仲陵云淡风轻的几句话，却像根针刺进了顾少卿心里。“徒费缅怀……”原来他之于季仲陵只是这样的一个存在。一瞬间，他的心底像洞穿了一个空洞，似乎所有的力气都就此流走。

　　“那你又何必来？”顾少卿忍不住冷了脸，他本来以为自己会是特别的那个，就像对于他而言，季仲陵曾经让他忘记了一心追求的东西，开始渴望一种不可想象的生活。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包括那对丢弃自己的父母，收养他并传他一身本领的师尊，都无法动摇他对于道的渴求。

　　唯有季仲陵曾让他想要和这个人永远在一起，哪怕只是做一对平凡的情侣也可以……

　　这样的季仲陵却说自己对他只是徒费缅怀……一口腥甜突然涌出胸口，他的心乱了，周遭的寂灭道意也随之震颤。。

　　一道黑影突兀地出现在顾少卿身后，那黑影看起来只是由一些棉絮一般轻飘飘的雾气组成，并不显得凶险，但它实质上确实让无数武道中人闻之色变的心魔，心中有隙，便成心魔，心魔成而大道灭，无数天才陨落在成圣道路，半数便是夭折在它的手中。

　　“我来，只是想送你一程。”那季仲陵勾了勾唇角，“以后，可能就看不见你了。”

　　这真是诛心之言，季仲陵竟然期望他失败？任何人被所爱的人这么说，恐怕都会痛苦的难以忍受。

　　顾少卿脸色发白，伸手紧紧握住胸口，身后的黑影愈发清晰，一双如刀锋般尖锐的指爪扬起，似要抓向顾少卿的背心。

　　“你没带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