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仗剑天涯》万里云疏

81、杀劫起

　　顾少卿在等待，等待一个时机。天道的威力渐次加强，如一张大手，当空压来，笼盖四野。那城墙一般密不透风的力量似乎没有任何破绽，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完美无缺的，即便是天道，亦是如此。

　　充斥着天道之力的巨手轰然落下，本就已经被寂灭道意摧毁，凝固在毁灭刹那的问剑峰顶再也无法维持原本形态，碎裂成砂石的地面陡然崩塌，乱石飞沙，升腾成一片乌压压的黑云。

　　“盟主！那是何物？”山下的众人一片惊慌，天道威压顺着问剑峰顶直落大地，一时间地动山摇，众人站立不稳，一群还算有些本事的武道高手险些摔个脸着地。

　　而山外倒是看不到什么动静，本来围在九环山附近的普通江湖人，因为之前被剑啸声所伤，此刻已退至十多里外的小镇里，并没有看见问剑峰上那片怪异的黑云。

　　“大家莫慌，这是天怒，想必顾少卿是才的剑啸激怒了天道，天道至尊岂容他人挑衅，故此化作巨力要将他击杀。”

　　震动方起，卫盟主同样慌乱，不过想起那一位告诉他的这山中可能出现的变故，才强自镇定下来。

　　周围的江湖人听了，心下大喜，以为顾少卿在劫难逃。

　　卫盟主却摇了摇头，在他心里，当然是非常希望天道能够击杀顾少卿，但……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果然，升腾的黑云未及扩散跌落，寂灭道意形成的漩涡疯狂地旋转起来，搅得黑云如同狂涛般翻飞，却渐渐被收束。

　　消失的问剑峰顶再度凝聚，逐渐平息的飞沙间，屹立着一个高挑的身影，男人手持长剑，唇角勾起一抹傲慢的微笑，“天道，不过如此。”

　　剑锋所出，万物消寂，剑尖所指，那当空压下的恐怖大手竟出现了崩裂。顾少卿的一剑不仅重创了巨手，也将这巨手与天道的本源联系一剑斩断，没有天道本源补充力量，巨手被寂灭道意一点点侵蚀，未能维持半刻钟，便彻底消散了。

　　压制在头顶的威压消失，顾少卿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此间还有谁能阻他成圣？寂灭大道，威压众生，万法寂灭，天道溃败。

　　顾少卿仰天长啸，其声如凤鸣，有腾龙之相，之前被天道压制的郁气尽散，一颗混沌不明的珠子从识海中缓缓升起。

　　道种？无数武者渴求的凝结大道真意的道种正在孕育，顾少卿也有些惊讶。没想与天道的一战竟然促使道种显现，真是意外之喜。若没有天道横插一手，他可能还要花费数日才能驯服这凝聚了大道真意的寂灭之剑。

　　顾少卿看着手中的长剑，这把剑已经完全凝聚成了实体，也与之前那种古着的模样大不相同，看起来更加锋锐，更加盛气凌人，所谓剑如其人，当如是，这把剑已经完全与顾少卿的道脉相容，成为了他的一部分。

　　顾少卿内视识海，见到了那颗悬浮在识海之上的道种，此刻它正被混沌元胚所包裹，唯有经历三道杀戒，才能一层层剖开元胚，种下道种，从此脱出凡俗，与道同生。

　　顾少卿并不知道三道杀劫将何时来临，他丝毫没有因为战胜天道就心存大意。因为比起天道威压，那三道杀劫才是真正的威胁，无数天才大能都殒命在这三道杀劫之下，任何疏忽都只能带来死亡的结局。

　　顾少卿紧握长剑，屏息凝神，一道清脆的锋鸣响起，他回过头，不知何时，他的身后突然凭空出现了一个人。

　　年轻的男子手握长剑，黑色的衣袂翻飞，剑如雪，发如墨，一双寒星一样的眼眸宛若浓冬。

　　顾少卿愣了愣，又摸了摸下巴，继而古怪地笑了笑，“原来我年轻的时候竟然是这样一副样子？怪不得季仲陵总说我欠打，并没有说错嘛。”

　　面前的男子仿佛是顾少卿的镜像，恍惚一看似乎除了神态就没有任何差别，但他却没有顾少卿身上那种岁月磋磨的痕迹，他年轻，冷漠，傲慢的不可一世，正如当年初出江湖的顾少卿一样。

　　“你就是……我的敌人吗？”顾少卿看着年轻的自己，“早年被父母遗弃，师傅死后，唯有长剑相伴，一个人在山林间长大，渐渐遗忘了所有的喜怒哀乐，爱恨情愁，无欲无求，无心无情，活得都不像是个人，更像一把剑……一把没有感情的剑。”

　　“原来我那个时候这么无趣，幸好那个时候我还没有遇上季仲陵，这幅模样他肯定是看不上眼的。”顾少卿笑了笑。

　　现在的他跟以前完全不同，他有希冀的目标，有沉迷的生活，也有眷恋的爱人。有人有有牵绊就会让出剑的手迟疑，说感情会让剑变得迟钝。

　　这些话，他从来不认同。一个人如果没有感情，还能叫做人吗？而一个剑客如果轻易就被情感所左右，那只说明他并不是个出色的剑客，怪不得情感本身。

　　“今天倒是一个很好的机会，看看我这把有情剑，是否能斩断你这把无情剑。”顾少卿轻扬唇角，如果对手是当年的他，他……不会输。

　　顾少卿放开双手，直面这个年轻的自己，他清楚当年的他有多么可怕，一柄没有感情的剑，就向铜墙铁壁围成的城垣，你很难发现他的破绽，他的攻势凌厉的不留半点退路，即便拼着自损，也一定要将对手斩于剑下，这样的剑既快又狠。

　　单论杀敌之力，当年的自己优胜现在的他。但是剑道与剑术不同，剑是杀人的利器，剑术是杀人的方法。但道……已经超越了一切凡俗的物质，不是区区剑术可以与之相提并论。

　　就像他此时手中这把剑一样，它的形态只是一种虚像，他手握的是道，道法万千，无形无相，可以幻化成任何模样，只不过因为他善于用剑，所以他手中的寂灭大道才会幻化为剑的样子。

　　但这并不是当年的他一定会落败的全部理由，真正让当年的他无法获胜的原因，其实是……当年的他缺少了一些东西，而现在的他很清楚当年的自己缺少了什么。

　　一股风突然吹来，在这片被寂灭道意覆盖的山峰间，怎么会有风呢？顾少卿抬起头，看着头顶那片巨大的漩涡。年轻的顾少卿却在此时突然发难，胜败只在一剑之间。

　　金属碰撞的声音，刺耳的摩擦声，顾少卿轻松地接下的对面的一剑，仿佛那不过是随风飘来的一片落叶一般举重若轻。

　　“没有断呢？”顾少卿轻笑了一声，这个年轻版的自己虽然与自己想象，但本质依旧是大道幻化，否则一柄凡铁岂是寂灭道意所凝之剑的对手。

　　顾少卿一个侧步，躲开了对面的第二剑，他并不着急，再完美无缺的攻击也不可能真正的做到完美无缺，必会出现破绽，而他只需要等待一个破绽即可轻松地解决对手。

　　见顾少卿又躲开自己的一剑，那虚影没有半分动摇，一连串的猛攻，而顾少卿只是游刃有余，要么轻松接下，要么躲开，就是不攻出一剑。

　　但这年轻的顾少卿只是大道幻化，练练强攻，却丝毫没有半分倦意，时间若拖得久了，其实对顾少卿更不利，可他依旧保持着原有的步调，还显得十分惬意。

　　可就在这时，异变突起，震耳欲聋宛如轰雷的巨响从上下接连传来。顾少卿下意识地看去，而这时，一道凌厉的剑锋冲着他的面门直飞而来，巨响只是吸引了顾少卿的注意，却丝毫没有影响到虚影的出剑。

　　剑若破风，其势难挡，只听一声闷响，似有一声惨叫响起，问剑峰顶便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