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仗剑天涯》万里云疏

80、旧事（九）

　　此时的问剑峰顶已是一片萧瑟，寂灭道意稠密的几乎形成实质。在这里，一个巨大的漩涡将整个峰顶隔绝开来。然而只是用肉眼看，却看不到任何差别，那种万法寂灭的恐怖气息无形无相，只有武道高手才真正体会到身处此间的绝望。

　　但任何人，只要敢于靠近此处，都会被彻底镇压，永无翻身的可能，这里是没有任何生命能够停驻的禁绝之地。

　　然而在漩涡的中心，却矗立着一个男人，他的长发略显狼狈地披散下来，发丝底下则露出一张精致的面孔。

　　男人立于万物摧折的大地之上一动不动，不算强壮的身形，竟有巍巍然如山峦的巍峨之势。而这一位，正是山外众人的话题中心，被江湖中人歆羡并恐惧着的煞星顾少卿。

　　男人的面前立着一柄长剑，一柄非常古怪的剑。干净利落的剑柄，寒光内敛的剑身，只看外观，似乎只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寻常武器，却散发出一股恐怖幽深的气息，如同盘踞着一匹洪荒巨兽，正注视着猎物，伺机而动。

　　但这还不是此剑最古怪的地方，仔细看去，其实这柄剑并非实体。但因为显得特别凝固，很难察觉它的异样，若非剑身时不时荡出一片水波纹一样的颤动，根本看不出它竟然只是一副不真实的虚像。

　　但这种虚像正在慢慢地凝聚，逐渐稳定。伴随着剑身一点一点地凝实，那种恐怖的气息也在节节攀升。寂灭道意从中弥散开来，并不庞大，却比覆盖在问剑峰顶的道意漩涡更加浓厚。

　　男人注视着这把剑已经三天了，整整三天三夜，他一直没有动，没有移开眼神，仿佛在与某种无形的恐怖凶物对视，只要不慎移开了半点目光，就会立刻被其吞噬。

　　在这三天里，男人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这柄长剑凭空显现，由一道模糊的剑影，变得越来越具象，开始幻化出实体。

　　他的身心彻底沉浸在寂灭大道的体悟之中，想要从那飘忽不定的道意漩涡里抓住那一线凝聚道种的契机。

　　他感觉不到疲惫，也感觉不到时间的流动，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仿佛天地间，只有这把长剑。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突然，凝固的时间似乎出现了一丝松动，顾少卿的身形不可控制微微晃动了一下，一滴汗水自额角滑落，沿着消瘦的面颊边缘，无声无息地滴落，在已经碎裂的地面溅起一朵肉眼难见的小水花。

　　蓦地，顾少卿的感觉重新回归，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已经在这里站立很久了。

　　“这是哪里？我在干什么？”不知不觉间，他的思维开始变得混乱不堪，疲惫、困顿和迟缓翻卷而来，他心生疑惑的同时，倦意也让他的意识变得模糊不清。

　　而他面前的长剑陡然停止了具象，浓烈的寂灭道意竟隐隐显现出一丝颓败。

　　正在此时，一股浩大的气息从天而降，仿佛巨爪一般狠狠抓向寂灭道意形成的巨大漩涡，本该无物不破的寂灭大道竟生生被它压制，有了溃败之相。

　　而漩涡中心的顾少卿像是突然背负了万斤重压，竟不堪重负地单膝跪地，难道……他要失败了吗？萦绕在问剑峰周围的寂灭道意陡然间紊乱起来，再也无法彻底镇压身在其中的武林人士。

　　“盟主！”问剑峰下的聚集的江湖人突然感觉到肩上一轻，原本被压制的厉害的一身修为出现了松动，他们立刻就明白问剑峰顶出了事。

　　那卫盟主笑了笑，“寂灭大道虽然克制万法，但修行这一道的武者必然会在突破武圣的时候遭受天谴，这便是天道之威，此时问剑峰上的那位肯定不好过。”

　　“那我等现在就动手吗？”一人问道。

　　卫盟主摇了摇头，“还不是时候，这只是天地之威初现，那顾少卿必定还有余力，等那三道杀劫起，他便无暇他顾，到时再出手，才能稳妥。”

　　“盟主高见。”周围的人吹捧到，那卫盟主只是笑着摆了摆手，颇有些志得意满地看着峰顶。

　　不知什么时候摸过来，躲在附近听墙角的季仲陵微微皱了皱眉头，他有些不明白这姓卫的如何能如此自信？他一个强行提升境界的半步武尊，有什么本事干扰一位准武圣的突破？

　　季仲陵翻开手掌，掌心中握着一枚剑符，这剑符是他从那些人在问剑峰山腰埋藏的地点里挖出来的其中一枚，剑符上附着的气息只是古怪，并不让他感到威胁。

　　本来他还没有把这小东西放在眼里，只是刚才他试着更深一步的探入其中，却发现这剑符里竟然藏着一股蓬勃的造化生机。这种大道真力，正好与寂灭大道争锋相对。

　　大道真力……莫不是这卫盟主背后站着一位道主？从他的手段看来，确实有这个可能，至于那一位为什么要这么做……既然大道相争，必然是个不死不休的局面，那道主碍于造化之令，不得亲自出手干涉大世界，但他要支持什么人与顾少卿作对却并不难。

　　哎呀……季仲陵轻轻地哼笑了一声，事情变得更加有趣了，也不知道顾少卿会如何应对。

　　而此时的问剑峰顶，被天地之威压制顾少卿正在拼命挣扎，可叹一个人的力量何其渺小，岂是天道的对手。他的视线已经模糊，汗水浸湿了背脊，意志也在节节败退，但他并没有轻言失败。

　　在天道给与的巨大的重压之下，顾少卿艰难地抬起手臂，张开五指，握住了身前行将消散的长剑。剑身的波纹剧烈地抖动，却在这一刻瞬间凝聚为实体。比起顾少卿，天道的威压才是它真正的敌人。此时已是生死存亡之际，它必须与顾少卿同心协力，携手退敌。

　　剑啸如阵阵鸣雷，响彻群山，还在寂灭道意外徘徊的普通江湖人，纷纷被震得心神动摇，那些修为差一些的，竟忍不住呕出一口心头血，显然受了内伤。

　　而问剑峰下的众人也历时感受到一股不属于天威的磅礴力量再度升腾，顷刻间就将他们彻底镇压，其势之盛甚至远胜之前。

　　“该死！”其中有一个功力稍差的真武境，身形剧烈地晃了晃，差一点没有站稳。

　　这顾少卿果然还尚有余力，但众人见那卫盟主依旧一派云淡风轻，心下方自稳定。“卫盟主果然有远见，看来要对付这顾少卿还得等到三劫降下。”

　　卫盟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但他心里却并不如他表面上这么云淡风轻，顾少卿的强悍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他本以为在天威之下，顾少卿就算还有余力，也一定会被压制一部分实力，然而现在看来，这顾少卿竟然敢于在如此恐怖的威压下剑指天道，那一位给他的准备真的能够组织甚至灭杀顾少卿吗？

　　意思心慌席上心头，卫盟主连忙稳住心神。这顾少卿再强悍也不过是个准武圣，而那一位却是早已飞升的真道主，孰强孰弱根本就不需要分辨。

　　既然对方一心要在顾少卿晋升武圣前将他灭杀，就一定有万全的准备，自己只需要依计行事即可。

　　此事若能成，不仅他自己能再进一步，成就武尊之身，自家子弟也能获得助益，想到那位只用两丸丹药就能助他这副行将朽败的枯槁之躯一路提升至半步武尊，这样的大能修士，对付一个准武圣还不是手到擒来。

　　卫盟主心里头大定，神态放松许多，他周围的武林人士也安静下来，静静等待着出击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