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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原来我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事! ...

  •   无名成了易千城的小厮,心里想想都要怄死。他表面上跟刘伯虚与委蛇,表示会认真学,但真的做起事情来,不过是草草了事,只有表面上看着像个样子,实际上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比如叠个被子吧,外头看着挺齐整,里面却能揉成了一团,也亏得他有本事能把被子叠成这副德行,大约也是种与众不同的才能。

      “这个被子……”

      “怎么了少爷?”

      “重新叠过吧。”

      “好的少爷。”

      然而一刻钟之后易千城再来看,被子确实重新叠过了,里面揉成一团的造型明显跟上次完全不一样。

      奇怪的是易千城却一点也不生气,这个人到底是脾气太好,还是有什么毛病?遇到这种屡教不改的刁仆,圣人也要发火,可他只是好脾气的一遍又一遍的要无名重新来过。

      不过这位少爷倒真不是个马虎人,不仅仅叠被子得里外整齐,就是端茶倒水这么点小事,也把无名折腾得够呛。

      无名头一回知道只是做一些生活琐事也能这么累人,比他小时候练功还费劲。想起以前的事情,无名突然发现,他虽然是穷苦人家出身,却好像从来没有做过伺候人的事。

      早年他跟着哑老人四海为家,住的都是破庙破茅屋,床都没睡过何况被褥这种稀罕的东西。至于什么端茶倒水,河里头水那么多,捧一口喝了不就得了。

      至于身上脏不脏的就更不在意了,实在是虱子太多,往湖里一跳就是,根本没有家务这种东西。

      而哑老人身体虽然不好,但因为缺衣少食,自然没钱请大夫抓药,其实没办法照顾什么,只能看着他慢慢死去……

      后来他被燕子楼的楼主捡到,姬无生觉得他根骨出众,悟性不错,就收了他当义子。

      咦?这么想来,其实他运气真的很不错啊!其他孤儿还在底层摸爬滚打的时候,他就已经是燕子楼的十七少了,吃穿用度都有仆人伺候。

      再后来,跟易千城搅在了一起。两个人行走江湖的那些年,仔细想想,好像那些吃穿住用行的事情都是易千城在打理……他就没对这些琐事费过心。

      无名挠了挠脑袋,突然才发现,原来他从来没有做过伺候人的事嘛。

      想不到他一个卑微的小乞丐,还被人家大少爷伺候过。唔……也许伺候人什么的,大抵也不算是什么糟糕的活?易千城这样的大少爷都做得,他一个小乞丐怎么就做不得?

      如果没有被收进燕子楼,能成为有钱人家少爷的小厮,对于当时一无所有的他而言,绝对是一个不错的未来。

      想想看,当年他要能卖进有钱人家,凭他的脑子,要得到主人家的赏识也不难,过几年在府里混个管事,再娶个清秀的小丫鬟,生几个大胖儿子,这样平凡的生活也自有其平凡的乐趣。不管怎么样,都比背负一身怨恨和血腥强。

      想通了的无名突然就老实了,易千城有些惊讶他的转变,却还是什么都没说。依旧认认真真检查他叠的被子,每一寸是不是都保持了平整,端的茶水是不是温度适宜,有没有撒出去一滴两滴。一点做不对,就要全部重来。

      每每这个时候,无名总是忍不住斜眼瞪他,他认识易千城这么多年,还真没看出来这小子这么龟毛。或者说……这货其实是在故意整他?

      无名趁着易千城每天固定读书不让人打扰的时间躲了个懒,躺在甲板上吹着江风,思考易千城的种种行为。

      总觉得事情不对头,易千城这小子有点怪啊……无名终究是了解易千城的,所以他总觉得这段时间看见的易千城和他记忆里的有些不一样。

      他知道这个老朋友虽然死要钱,却不是那种念兹在兹的人,一点小事还不至于得罪他。何况……他还真不记得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祖宗,至少这辈子还没有找到什么机会。

      易千城这种人,不得罪他就算了,真要惹他生了气,绝对不是多叠两次被子就了事的。即便现在的易千城还只有十二岁,但他的性格不会因为少了二十多年就有什么不同。

      很久以前,也不能说很久,只能说重生前,他偶尔也会惹怒这家伙。每次这人生他的气的时候,事情就不是一般的麻烦。

      最后一次,也是气得最严重的一次,易千城都一把年纪了,居然也玩起了割席断袍这种幼稚的把戏。

      一年多不跟他见面不跟他说话,本来他还打赌这人不出两年肯定会来找他,只可惜……距离两年还差几个月他就死了。

      他还记得最后一次见到易千城,虽然那时他的意识已经模糊不清,但他始终记得易千城脸上的表情,老实讲他还从没见过这人那么生气,比割席断袍那会还严重。

      也不知道他死了以后,易千城会不会拿他鞭尸,唔……说不定真的会。不过鞭尸也没用,当时他已经死得不能再死,易千城这个气啊,多半是消不了了。

      哎呀,好烦。无名暴躁揉了揉脑门,他为什么要为易千城这种混蛋伤脑筋,突然想起这家伙不是都跟他割席断袍了吗,哼!

      无名沉默地歪了一会脖子,突然觉得很无力,因为这话也不对,重生以后,他还没机会跟易千城割席断袍,也就是说他两个的那点破事……其实都不算发生过,哈!那他还在烦恼什么?

      “无名。”风里有个声音传来,这个声音很轻,很柔软,仅仅是两个字却饱含了太多的感情。

      “做什么。”无名依旧躺在甲板上,侧头看他。眼前明明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恍惚间却似乎有一道更加高大,更加挺拔,也更为熟悉的影子与那幼小的身影交叠在一起。

      突然间,无名无法克制心中汹涌的酸楚,他多么的思念那个男人啊。当初……他真的不应该惹对方生气,如今他还欠这人一句再也无法说出口的道歉。

      其实……他欠这个人的,远远不只是一句道歉,他欠易千城的东西太多了,没有一样还得起。

      我把自己赔给你好不好,无名张了张嘴,终究没把这句话说出口。他一无所有,分文不值,易千城这种死要钱的,凭什么会同意他拿自己抵债?

      易千城走了过来,蹲在无名面前,伸出手,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水迹。

      “风太大,我迷了眼睛。”无名没有让易千城问出任何疑问,一个翻身爬了起来,“少爷,有什么吩咐吗?”

      “我要一杯茶。”易千城没有纠结无名的掩饰,他只是要一杯茶。

      无名哦了一声,站起来准备去倒一杯茶,等他走到船舱门口的时候,突然惊觉了什么,蓦地回头看着不远处那道单薄的身影。

      记忆霎时间铺天盖地的袭来,碧云天,芳草地,那个人一步一步地走过来,轻轻问他:“你要一杯茶吗?”

      无名皱着眉头,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最近……总是会突然回忆起一些事情。真实的记忆,如今早已成为虚幻的过去,但它们却时时翻涌上来,似乎想要提醒他些什么。

      无名摇了摇头,转身去泡他的茶。也不晓得易千城的味觉是不是因为某种鬼都不知道的原因彻底毁坏掉了,居然能面不改色的一次又一次地喝下他泡的名为茶的黑褐色不名液体。

      只能说能成为剑圣的男人,果然有一些非同寻常的特质吧。

      船上的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去,每一天都乏味地要死。每当易千城需要独自读书,不让他跟在自己身边伺候的时候,无名就躲进房间,练他的斗转星移诀。

      有趣的是,不管易千城平时有多么烦人多么龟毛,却从不在这个时候来打扰他。

      易千城从来不过问无名一个人关在房间的时候究竟在干什么。就像无名从来不好奇易千城所谓的读书,究竟是不是真的在读书。

      不知什么时候,他俩之间突然就多了这种古怪的默契,无名从不去深究,反正他也不敢。

      从新邕往北固的水路是逆流而上,返程肯定比来的时候多费一些时间,船晃晃悠悠地走一段路程,就得停下来补给。这是无名最开心的时候,船上空间狭窄,呆久了,总觉得憋闷的慌。

      重生前他就不喜欢走水路,他经常跟人说男人就得纵马天涯,那才是江湖。

      易千城对此嗤之以鼻,却从不勉强他,即便要多绕许多远路,也由着他乱来。重生一次,倒是让他把水路走了个够本。

      “少爷,再往上走,得要很多天才有码头,船老大跟我说需要在这津州城多停留些时日,才能准备好足够的补给,少爷你看看,我们是不是要上岸住些日子。”

      “也好,有一段时间没有靠岸了,天天在船舱里也觉得憋得慌。”易千城听完刘伯的话,点了点头,“既然这次停留的时间比较久,那就上岸看看,刘伯你安排一下,找个干净的客栈就可以了。”

      “住宿的事情少爷无需担心,这津州城虽小,却也有我们易家的生意。”

      “这里……”易千城歪着头思考了片刻,“是桐油的生意吧。”从泯水下来的桐油会通过陆路汇集到津州城,再经由这里的码头运到北方。

      “正是。”刘伯并不奇怪自家少爷怎么这么了解家里的生意,少爷早慧,早在十岁的时候,易老爷已经开始跟他讲一些生意上的事情。

      “家里堂号在津州城南,等会我就去让掌柜准备一间干净的院子,这段时间,少爷要不要在城里逛一逛。”

      “也好。”易千城转身吩咐无名去准备东西。“既然无事,我就带着无名稍微走一走。”

      看着无名走开,刘伯问易千城,“少爷,这无名手脚还勤快吧?要是不贴心,可以留他在堂号里做事。”

      易千城听了这话,并没有马上回答,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无名的背影,半响,轻笑了一声,“还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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