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仗剑天涯》万里云疏

4、这个开始有点不太对头

　　无名昏昏沉沉地醒来，感觉身下的大地不断地摇晃，是他的错觉还是发生了地震？

　　他用力地摇了摇脑袋，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一间木质结构的小房间。

　　不大的房间，所有的家具都被铆钉固定在地面上，这地面竟然也是木头的。难道这里是一艘船？无名惊觉地摸了摸身后的木墙，还真是一艘船……

　　“奇了怪了，我不是在大街上吗？怎么跑到了船里？”刚才他还在跟易千城说话，怎么一转眼……对了，易千城呢？“难道是他把我带到这儿来的？不可能吧……现在的易千城根本就不认识我……”

　　一想起易千城，无名就满肚子的糟心，他在期待什么？这个时候的易千城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并不是他当初遇到的那个形貌萧索的中年男人。

　　若真是那人，怎么可能会对着他笑，估计早就一剑把他劈了当柴烧。

　　他本应该为友人还未曾遭逢之后的种种磨难而高兴，却又遗憾现在的易千城，毕竟不是他熟悉的那一个旧日的老友，想明白这一点，居然让他失落的很。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既然一切已经重来，他又怎么能够期望易千城还是重生前的易千城？

　　“我呸！”无名恨声啐了一口。

　　他不接受，他怎么能够忍受钉在心里的那个易千城已经不复存在？人性就是这么贪得无厌，能够重活一世都不够，还想要抓住本就不属于他的东西。

　　只要他不干涉未来会发生的事，那次意外，那场大火，终究会发生，而易千城……迟早还会是他记忆中的那个易千城！

　　无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忍不住笑了，这些话当然只是气话，他始终无法如此自私。当他意识到自己可以重活一世的时候，以为可以无牵无挂。

　　然而事实却是……曾经犯下的罪，造成的痛苦，并不因为一切重来，就能捂住眼睛告诉自己那些事情不曾发生过。

　　他依然能够清楚地感受到黏腻的血液粘附在皮肤表面的沉重感，那都是他的罪业。

　　他相信上天让他重新来过并非毫无理由，所以当他再度睁开眼睛，他就作出了一个决定，他要改变很多事，包括自己，包括别人。

　　至于易千城，其实他认识的那个易千城也没有那么好嘛，对别人那么平易近人，对他就很凶，唠唠叨叨，管东管西。而且武功还那么高，打又打不过，很讨厌的。

　　无名揉了揉眼睛，指尖滑过了眼角的湿润，但他装作没有看到，不肯承认心底里……其实还是有些伤心。

　　反正不管怎么样，这一次他一定要让易千城老老实实做他的大少爷，既然能够貌美如花，何必动刀动枪。

　　“你醒了。”

　　一把温润的嗓音让无名迅速地回过头。有一个人逆着光站在门口，江风徐徐吹来，撩得人心乱如麻……才怪。

　　再漂亮的少年，此刻也不过是个毛没长齐的臭小子而已，无名又不是那些喜欢娈/童的达官显贵，除了最初那一点点惊艳，自然啥感觉都没有。

　　“小，小公子。”

　　一眨眼挂上讨好的笑容，无名故意伸头看了看易千城背后漫天的白光。

　　“这都大清早了，昨天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昏了一个晚上，看来是小公子您好心收留了我吧，多谢多谢。”

　　无名老老实实作了几个揖，又挠了挠脑袋。

　　“小公子，这里是……是在船上吗？怪晃的，不过我正好要去码头上工，敢情还走了个近路。”

　　易千城放下门帘，施施然走到桌旁，冲着无名微微一笑。这笑容真是好看，恰如春风拂面，刹那间满室生光。

　　“船早就离开了码头，回是回不去了，不过你也不要着急，我都打听清楚了，你孤身一人，无家可归，平时日子不好过吧？靠码头那点下力的工钱终究不是常事，我看你这人人品还可以，正好身边缺个小厮，你以后就跟着我，管吃管住，总比你在外头风餐露宿强。”

　　“什么？”无名张了张嘴巴，呆住了。但是他额角隐隐暴起的青筋却出卖了他的真实想法，

　　我给易千城当小厮？我给易千城当小厮！凭什么呀！老子当年可是黑手榜上排名第一，天下排名第七，差半步就能突破小宗师的绝世高手，凭什么给你易千城当小厮，你受得起吗！

　　三天不打你上房揭瓦，反了你了是不是？端茶倒水，收拾屋子倒腾饭锅的不都是你易千城的事吗？怎么重生一次换成他给易千城端茶倒水了？这个开始有点不太对头诶。

　　内心震怒的无名完全忘记了重生前的易千城可是剑术天下排名第一的剑圣，也是积年的小宗师。能让剑圣给你端茶倒水，收拾屋子倒腾饭锅，估计普天之下也就你无名独一份。

　　不感恩戴德就算了，还觉得这是人家本分了，给人家家里人知道了，信不信人家爹妈分分钟抽死你。

　　不说易千城自己的本事，就是他易家大少爷的身份，向来过的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富贵日子，天天跟个小厮似的料理你的生活琐事算个什么事？就你这蹬鼻子上眼的劲头，纯粹就是找打。

　　然而无名毫无自觉，只觉得自个委屈极了，觉得易千城太对不起他了。越这么想，表情就越是狰狞，就在他控制不住要发火的时候。

　　“本来。”易千城突然又说到。

　　“本来你还欠我二十两银子，我也知道你肯定还不起，好在你现在是我的小厮了，就从你工钱里直接扣吧，你也不要太担心，我们易家给的工钱还是不少的，我都帮你算过了，不到两年就能还得上。”

　　然后……然后无名就怂了，“不要欠天下第一剑的任何债，如果欠了，切记不可欠钱不还。”这是重生前整个武林都铭记于心的一句话，任何以身试法的人，结局都异常凄惨。无名看过不少这样的事例，光想想都心有余悸。

　　“好了，等下刘伯会给你拿新衣服来，要做什么事刘伯会教你，好好学吧，码头上的人都夸你手脚勤快，想必是个机灵的，这点事情一定很快就能学会。”

　　易大少爷依旧十分温和地冲无名轻轻一笑，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无名对着他的背影龇牙咧嘴地做了个怪相，“瞎得瑟，死要钱，有什么了不起的，哼！”

　　然而再不满，该做的还是得做。虽然易千城现在还不是那个天下第一的剑圣，然而余威犹在，无名没胆量拒绝，更没胆量逃跑。

　　这人不靠武力碾压一样有办法让人生不如死，在没有练成绝世武功之前，他就不要去试这个刀了。

　　易千城走后，刘伯很快就带着衣服过来找无名。

　　“小哥叫什么名字啊？”刘伯亲切地看着无名，对这个见义勇为的少年人，他还是很有好感的。

　　“我，我没有名字的。”无名装模作样地扭捏了一会，“我没有见过父母，是一个哑老人把我养大，只可惜……他老人家不久前也过世了，我都管自己叫无名，到底……也是一个名字对吧？”

　　“哎……可怜见的。”

　　刘伯叹息着摇了摇头，本来他对自家少爷就这么收了无名当小厮，心里头还有些迟疑。

　　这一听说无名的身世，就完全不反对了。他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是孤苦无依，幸得易大当家收留，才有了现在的生活，看着跟自己当年境况差不多的少年，就有心帮他一把。

　　“对了，刘伯。”无名踟蹰了一会，“我能打听个事不？”

　　“什么事？”

　　“公子……我是说少爷，嗨！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少爷的名讳，我看少爷气度不凡，必定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我听说这些大户人家都是很讲规矩的，都有自己的家生子，怎么突然想要收留我这么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小乞丐当小厮？”

　　“那是少爷怜惜穷苦人，我们少爷是易家的大公子，易家是北固的大善之家，素来也不养家生子，都是看到哪里有品行端正的穷苦人家陷入急难就帮上一把，工钱可不少，对仆役也十分和善，从不打骂，见着有机灵的，还会提拔到店里去，在易家做事，能学到不少东西，少爷看你品行不错，又生活艰难才帮你一把，你可要好好做事，不要辜负了少爷的一片好心。”

　　“原来是这样。”无名一脸感激地千恩万谢，表示一定要好好做事绝不让少爷失望。

　　刘伯见这自称无名的少年这么懂得知恩图报，心下甚为满意，觉得无名是个可造之材，可以好好教导一番

　　刘伯又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无名看着刘伯尚还挺拔的背影，不由得想起记忆中那位眼盲的老人。

　　正是这位刘伯，当年拼死救出了易千城。那场大火不仅毁去了他的双眼，也带走了他的妻女，上天为什么要让这样的好人遭遇如此多的不幸？

　　那场大火，那场大火的背后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是谁在操纵这一切？重生一次，他不仅要阻止那场灾祸，还要查出那个隐藏在黑暗里的主使者。

　　其实他原本就打算要想办法混入易府，易千城莫名其妙收他做小厮倒是少了他许多麻烦。

　　只不过……就他对易千城的了解来说，这小子从来都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和善。慈悲——那是强者对无法构成威胁的弱者才会有的态度。易千城这人向来心思缜密，做什么事情都不可能无的放矢。

　　这家伙啊……哼。无名撇了撇嘴。

　　歪脖子的大树长不出笔直的根基，这小子二十年多后的模样绝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所以说易千城到底想干什么？还是不要太过放心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