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仗剑天涯》万里云疏

28、谜中谜

　　屋中两人像是发现了外面有人窥探，藏身屋顶的易千城正不知自己是否暴露了行踪，却见书房外的转角处闪过一道身影。

　　易千城眯了眯眼睛，咦……这人是什么时候躲在那儿的？自己居然没有察觉到。看这个背影……怎么有些眼熟啊，易千城的脑海里闪过一道人影，他惊讶地抬了抬眉毛，竟然是这个人……

　　“大胆贼子！”沈文渊也看见了躲在屋外的人，没想到太师府里竟然进了宵小，还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内院，也不知这人听了多少去。看来府中的侍卫该好好整治一番了，三皇子不过离府小半年，守备竟然疏忽大意到这个地步！

　　在这陈国界内，太师的身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明知道太师府有大宗师坐镇，居然还敢夜探太师府，这人胆子倒是不小。

　　整个陈国怕是也没有几个人有这个胆量，瞧这人的身法似乎还不错，藏匿的手段也十分高明，若不是被三皇子察觉，他还不曾发现屋外有人探听。但这样的手段如何能与宗师相比？大宗师和寻常武林高手的差别犹如天渊，一般人绝对不敢冒着挑衅宗师危险，跑来太师府来打探消息。

　　除非……这人清楚这府中的内幕。沈文渊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三皇子，恐怕这人是知道了太师的身份有问题，才会夜探太师府。

　　想到这里，沈文渊皱了皱眉头，转身向三皇子请示，“殿下，请容属下将他擒下。”

　　三皇子点了点头，表情却不是十分在意，“去吧，不过不可伤他，看那身形……倒有些像是十七弟，也不知他听到了多少，你去探探口风，今夜他会出现在这里，恐怕是察觉了什么。”

　　沈文渊听到来人是肃王，目光闪了闪，但这变化只是一瞬间，并没有被三皇子察觉。“是。”他恭敬地欠了欠身，立刻转身越窗而去。

　　这人身法如此迅捷，藏身屋顶的易千城暗暗心惊，即便还不到半步小宗师的地步，也差不了多少了，放在江湖上，大约也是排的上号的人物。

　　是才听他和三皇子的对话，明明这个三皇子只是被人操纵的傀儡，不过是受秦太后安排假扮仇琂的。不管当初有多少权势，想必在三皇子“暴毙”以后，有什么样的势力，如今也都烟消云散了。既身陷囫囵，又无权无势，他的身边怎么会有这样的高手跟随？

　　这处疑点想不明白也就罢了，真正让人惊疑的还是这两人谈话的内容，他们提到的那位秦太后……三皇子的生母，一个在王朝中极有权势的宫中贵妇，居然是位隐而不发的大宗师，她究竟是什么来路，身为大宗师，又为何要藏身陈国深宫？

　　易千城皱了皱眉头，打量了一眼屋中的三皇子。想那三皇子的年纪，这幅四十岁上下的相貌恐怕只是十分高明的易容术，陈国这潭水可不简单啊……当初传言三皇子的突然“暴毙”是仇琂下的手，现在看来……不过是秦太后一手安排的李代桃僵之计。

　　没想到多年前仇琂就已经被人替换了，那真的仇琂又在何处？或者说……易千城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仇琂真的存在吗？可是……当年宗师宴上的仇琂确实是一位大宗师，当着那么多武道高手，谁又做得了这个假？或者说……仇琂确实存在，只不过真名并非仇琂而已，甚至……真正的仇琂，从来就不只一个人。

　　“夜露深寒，屋顶上的朋友怎不进来饮杯暖茶，何必枯坐凉瓦，还要受那夜风吹袭。”

　　原本静静立在窗前的三皇子突然折返书桌旁，执起一只茶杯，低沉的声音在安静的夜色中听起来分外分明。

　　易千城诧异地挑起一边眉梢，怎么？难道这人竟然真的发现他了？有意思，用了外法强行提升境界并不等于就真的拥有了小宗师的实力，明明自己已经刻意隐藏了气息，这三皇子是如何发现他的？

　　“阁下是嫌我待客礼数不周，才不肯屈尊？”话音刚落，那三皇子突然飞身而出，不过瞬息间，便立于易千城面前，“既然如此，本太师只好亲自出面相邀，阁下藏头露尾，深夜探我太师府，不知意欲何为？”

　　见三皇子身法轻巧……易千城心下更加疑惑，虽然对方的轻功只是寻常路数，并没有太多高明的地方，但他提纵之间气息绵长，不像是显露出来的境界不稳的模样。

　　易千城镇定地拱了拱手，虽然被人发现，但他并不惊慌，也不打算立刻就逃走，反而好整以暇地开口道，“在下李三，与陈国太师仇琂莫逆多年。”

　　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在暗自琢磨，看这三皇子的做派似乎并没有直接动手的打算，这就有点意思了，是才这三皇子与他属下所谈之事何其机密，但这人却似乎并不在意被其他人听到。

　　更有趣的是，既然这三皇子能清楚地指出他的藏身之处，必定之前就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却不知为何并不声张，反而借着肃王支走了跟在身边的人……这番行事作为，恐怕会有些意料之外的下文。

　　想到这里他刻意佝偻了脊背，压低了嗓音，装作一个五六十岁的老翁，借着夜幕遮掩了少年人的身高体态，“今闻仇琂归京，特来拜访，却不想这陈国太师何时换了他人。”

　　跟着无名久了，堂堂剑圣也学会了不露声色的信口开河，只见他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句。语气不像是擅入他人府中被逮个正着的探子，反而像是主人家的老友跑来指责贼人鸠占鹊巢。

　　“哦……原来尊驾是仇琂的老友？”假仇琂笑了笑，“我却不知道自己还有位阁下这样的老朋友。”

　　“哼。”易千城佯装恼怒，“我老友姓仇，何时姓萧了？阁下自称仇琂，我却记得阁下不正是那位暴毙多年的三皇子萧穆云么？”

　　被戳穿身份，萧穆云的神色丝毫未变，他伸手整了整衣袍，轻笑道，“仇琂姓什么重要么？只要我还在这太师府一天，我就是货真价实的仇琂。”

　　易千城目光沉了沉，这人话里的意思真是不得了，仇琂姓什么确实不重要，但一个不姓仇的人却能叫做仇琂，那就有意思了，更有意思的是，这位三皇子为什么刻意的透露了这样一个讯息给他？

　　“三皇子说笑了，仇琂乃是一位宗师，殿下虽然武功卓绝，但离宗师的境界还是差得很远吧。”

　　“既然仇琂可以不姓仇，那境界也可以不一样。”

　　“可陈国的太师必定是一位大宗师，仇琂可以不是宗师，但他毕竟是陈国的太师。”

　　“确实，陈国固来有一位宗师坐镇，当世无人不知这位宗师姓甚名谁，可世人愚钝，又能知道些什么。”

　　易千城皱了皱眉头，这话说得就太开了，场面上，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明白，说的清楚明白了，就表示对方必有某算在前头等着他。不管这三皇子打的什么算盘，他却没有必要入这个局。

　　“三皇子何必顾左右而言他，我是来找老朋友的，既然老朋友不在此地，在下就告辞了。”

　　萧穆云却笑了，他走遍陈国一无所获，却没想到破局之人自己送上门来，既然来了，怎么能轻易就让他走呢。“诶，来者是客，尊驾既然来到我这太师府中，也不必急着走，不如留下来喝杯粗茶，说不定就能遇上想找的人。”

　　易千城哼了一声，这世上能留下他的不过几人，一个靠着药物提升境界的小宗师就想留下他？恐怕还不够资格！

　　“茶就不必了，既然此仇琂并非彼仇琂，我的老友想必也不在此处，在下告辞。”

　　萧穆云摇了摇头，“太师府何时是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的？”话音刚落，杀机毕现，寒芒出鞘，一柄螭龙剑首的银色长剑势如破竹的劈刺而来。

　　易千城早防着他这一手，抖手出剑，轻巧地化开了这一招。“那就要看阁下有没有本事能够留得住在下了。”

　　“好说，好说。”见对方身手了得，萧穆云更高兴了，破局之人武功越好，对他来说就越有益处。只可惜未能步入宗师境，虽能搅起几圈涟漪，到底不能彻底破局。

　　好在他也不指望能够直接破了现在的局面，死水不惊已久，哪怕几圈涟漪也好，也比如今龙游浅水，动弹不得强。

　　两人都是不世出的武学奇才，几个来回就已经过了上百招。易千城暗道一声奇怪，怎么回事？白日里见这萧穆云气息紊乱，分明是境界不稳的气象。可现如今，这人气息绵延不绝，后劲凝实，根本不像是境界不稳，何况他接了自己上百招，却始终游刃有余，这分明是真正的小宗师的实力，而非靠什么药物提升。

　　再看他的剑法，中正端方，不染一丝烟火气，只有是剑术造诣极高的剑客才能达到这样的境界。一个对习武毫无兴趣的人，可以靠天赋和药物强行提升境界，但对于剑术的理解，没有千万次的锤炼、领悟和反思，绝对不可能精进。

　　看来这三皇子对自己的属下没有说实话，这就怪了，一个对自己的下属都心怀疑虑的人，为何要对他这么一个陌生人透露如此多的底牌。不妙啊……看来这人是打定主意非要他淌这趟浑水了。

　　就在易千城思考如何脱身的当下，萧穆云莫名身形一震，剑招陡然失了准头，却又借势躲过了易千城的攻击，只在肩膀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

　　“啊！”萧穆云大叫一声，竟然歪倒下去。

　　“殿下！”追丢了肃王不得不返回府中的沈文渊正好遇上这一幕，赶忙飞身上前接住摔倒的萧穆云。

　　易千城皱了一下眉头，暗骂一声糟糕，也不管那人如何做戏，一提真气，燕子三叠，跃身而起，在太师府的兵丁赶来前，匆匆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沈文渊正待要追，却被萧穆云按住了手。

　　“殿下！”沈文渊一惊，连忙看向怀中的萧穆云，以为三皇子受了重伤，也不管逃走的黑衣人如何，赶紧把三皇子抱起来，对赶来的侍从大喊，“速去传太医。”

　　“不用了。”萧穆云虚弱地咳了两声，“只是皮肉之伤并不妨事，让他们退了吧。”

　　“可……”沈文渊看着萧穆云惨白的唇色，忍不住紧了紧怀抱。

　　“药力反噬而已，并非受了重伤，送我回房，我须得打坐调息。”

　　“是。”沈文渊连忙抱着萧穆云返回屋中，为主子包扎好伤口，便遣退侍从，自己守在房门口为萧穆云护法。

　　待到众人都离开房间，只剩下萧穆云一人的时候，那双原本涣散无光的眼睛陡然迸发出一道精光，哪里有半点虚弱的模样！只见萧穆云慵懒地轻轻一笑，如今满盘死局里竟然杀出一枚异子，还真是十分有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