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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暗度陈仓(下) ...

  •   易千城一路行来并无任何变故发生,且按下不表,先来说说那无名一大早骑着马,跟随易家堂号掌柜的一行人出了城。

      这原来是他二人见到陈凌曦的那天晚上定下的计划,得知要找到魏成渊手稿的关键线索是一个雕花的黄杨木盒,两人就琢磨了个拿到线索的方法。

      “可笑那男人白费心思。”陈凌曦嘲讽地讥笑了一声,“真正的宝藏线索就放在眼皮子底下却不自知。”陆家的人并不知道那黄杨木盒的价值,因为雕工精美,曾被陈凌曦的外祖母拿来盛放熏香。

      外祖父因为女儿喜欢,就把这盒子给了陈凌曦的母亲当陪嫁。陈凌曦去见她母亲的时候曾见过这个木盒,就摆在梳妆台上,擦拭的很干净,可见她母亲确实十分喜爱这个木盒。

      后来母亲不见踪影,房间里多了个不知姓名的妖娆女人,那下贱的女人并不喜欢这个没有任何珠宝装饰的木头盒子,平时就丢在角落里装些杂物。

      陈凌曦心中暗恨,就偷偷把盒子拿出来放到了自己房间的书橱下面,那女人甚至都不知道这木盒已经被人拿走了。

      “既然盒子在郡守府里,那就势必要去一次把它取出来,就算郡守不知道这木盒的价值,但这样重要的东西,总不好总放在郡守府里,好在那府里没人在意这个木盒,多半还在你屋中,我们将它取出来,估计也没人晓得。”无名想了想,决定亲自去取盒子,事关重大,除了在这里的三个人,任何人都不能信任。

      “要混进郡守府可不容易。”易千城有些担心,虽然无名的斗转星移诀已经摸到了些许门道,但他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想要从守备森严的郡守府里偷东西,不过是痴心妄想。

      “我之前……”陈凌曦插了一句嘴,“我之前在一个空院子里挖开了一个狗洞,狗洞后面是两栋宅子修建之时留出来的走水道,没有人会出现在那里,我就是从那个地方逃出郡守府的,那狗洞本身就在屋子后面的草丛里,十分隐秘,我走的时候因为不知道还会不会用上它,又刻意遮掩好了,那个男人应该还没有发现它,另外,我之前偷婢女衣服的时候,曾错拿了一套下等仆役的衣服,也藏在那狗洞附近。”

      “如果是这样,倒是正好,那些东西要是还在,只要想办法把郡守和府里的亲兵引走,就能神不知鬼不晓的拿回盒子。”

      “可郡守这几日忙着找九幽密藏,要么就呆在陆府里,要么就呆在郡守府里,城里的盘查也很严,想要不着痕迹的把他引开,太难。”易千城皱了皱眉头,“城里头跟陆家有关的地方估计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有没有其它跟陆府有牵扯但郡守还没有去过的地方?”

      “有!”陈凌曦突然想起一个地方,“陆家其实也做桐油生意,虽然不比其他商贾,但也是一笔不小的进账,他们在津州城外两三里地有一处田庄,运过来的桐油一般都存放到田庄里清点好了,再直接运到码头装船。”

      无名笑了,“这还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我知道明天该怎么做了。”

      次日清晨,无名就跟着准备去接桐油的掌柜一行出了城。走之前易千城拉住他细心叮嘱了一番,“你此去郡守府,万事小心,若是不能得手,不可强取,先离开,之后我们再想办法,不要把自己陷在里头。”

      “我办事,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那府里的情形昨天陈凌曦已经跟我交代的很清楚了,只要她说的是实话,就不会出什么岔子,倘若真的有什么变动,我也能够随机应付,绝对不会打草惊蛇,让那郡守察觉了黄杨木盒的存在。”

      易千城还是拉着无名不放,“你知道我并不在意那个盒子,我在意的是你的安危,你现在可不是血剑客了,没法仗着武功来去自如。”

      “你这人,就是爱东想西想,既然知道我曾是黑手榜上的血剑客,就应该知道燕子楼教出来的杀手并不是只有武功可以看,我当年也不过是十几岁,就开始跟着姬无生做事,什么刀山火海都见识过了,这小小的郡守府又算得了什么?反倒是你,别看你那个剑圣的名头唬人,真要你去偷个东西,还真就比不上我。”

      既然话都说道了这份上,易千城也懒得再啰嗦,只是轻笑着理了理无名的衣襟,“若不是你上回把自己给弄死了,我也不担心你这些。”

      无名白了他一眼,“多久的事了还一直提。”

      “就是要提,还要提一辈子。”

      “切!”无名抽出衣袖,转身大步离开。即使脸皮厚如他,也禁不住红了耳朵尖。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这一手甜言蜜语了,不好,大大的不好。

      无名跟着掌柜一行人出了城,就自行离开了。掌柜的并没有问他的去向,这小哥是少爷的贴身小厮,要做什么可不是他一个掌柜能够过问的。

      无名骑着马一路快马加鞭,很快就来到了陆家田庄附近。这田庄因为陆家人出了事,又没人过问,帮工的仆人三三两两都散了,只留了几个年纪大又住在田庄上的老人看守。

      无名很快就找到了存放桐油的仓库,里头的桐油不多,但也够了。他把马系好,换上之前小乞儿的衣服,打扮成乞丐的样子混进了田庄。

      他东走西走四下逛了逛,见没人理他,就从一户开着门的农舍里偷出一只鸡来。转身来到仓库后面,取来桐油点燃一堆湿柴,装作要烤鸡来吃。

      那农舍里的人很快就发现自家丢了鸡,正在前面闹得鸡飞狗跳,弄得人人围观。有人瞅见仓库后面冒着浓烟,怕仓库走了水,赶紧来查看。却见一个小乞儿正在烤鸡,立刻叫嚷开来,“偷鸡小贼在这里!”

      说着便要上前拿他,那小乞儿受惊之下,竟然把点着的湿柴踢得满地乱滚。火星一下子就引燃了被打开的桐油木桶。火势迅速蔓延到整个仓库,人们惊慌失措的赶来灭火,小乞儿却乘乱逃走了。

      无名回到林子里,擦干净脸,换了衣服,又回头看了看田庄的情形。他倒是不怕这火烧得有多大,虽然这火势看着凶猛,却因为仓库附近没有房舍,只多烧毁一栋仓库而已,并不会出什么大事。

      眼见火势差不多了,无名翻身骑上马赶回津州,到了城门口却不进城,而是来到城外的驿站把马先寄存了,再折身出了城。他寻了一处无人的荒林,再次打扮成小乞儿的模样才进了城。

      小乞丐颠着破碗一路晃晃悠悠来到城北,若是往常,他早就被人拦下询问了。只不过现下郡守已经带着大部分兵丁出了城,那些衙役只在城门和码头看了看就开始犯懒。日头一大,就找了阴凉的地方各自歇息去了。

      小乞丐一路畅通无阻地拐进了郡守府后面的走水道,四下果然无人。这背阴的羊肠小道是为了隔绝火势留出来的,免得一家着火引燃其它院落,好几年都未必有半个人影,青草已经长满了石头路面的缝隙。

      无名找了一会,总算找到陈凌曦提到的狗洞,隐藏狗洞的野草依旧严严实实地覆盖在上面,情形和陈凌曦形容的不差,看来这里还没有被人发现。

      无名正要拨开草丛,却听到院子里有响动。无名心里一惊,难道这狗洞已经被人发现里?这时从院子里传来一对男女的吟哦声,细听之下,原来是一个丫鬟正在和一个小厮偷情。

      无名耐心地等了一会,里头的声音渐渐停了,传来一阵悉悉索索整理衣衫的声音,一个女人假装嗔地埋怨,“你这死鬼,这几日都不来找我,是不是又在外头勾搭了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

      “哪儿能呢!”那小厮讨好道,“还不是郡守大人天天派人查陆府的事,那些兵丁和衙役进进出出的,找不到机会嘛,这不,郡守带着那些当兵的一走,我不就来了。”

      “诶?你不说我还没想到,今儿个大人怎么就突然出城了?”

      “说是陆家在郊外的田庄走了水。”

      “又是陆家?郡守对陆家可真是上心啊。”

      “能不上心吗?陆家……可是有宝贝啊!”

      “什么?郡守大人不是在查他岳父一家遇害的事吗?”

      “那是对外头的人这么说,我一个兄弟在衙门做事,前天和他吃酒,他就跟我提了这事,说郡守并没有让他们查陆家人被害的线索,反而把整个陆家都翻了底朝天,好像是在找什么的东西,他说,恐怕郡守大人查陆家一案是假,找宝贝才是真,要不然,哪有找线索,把地板都掀开的?”

      “怪不得,我就说嘛,那么多人天天呆在陆府里,究竟查什么线索要查这么久。”

      “你管他呢,巴不得他天天出城,你我好寻些快活。”

      “看你美的,死鬼……”两个人说着话就离开了院子。无名又等了片刻,确定再也没有别的声音才拨开草丛进了院子。

      狗洞里头是一个空置的小院子,位于柴房的后面,大约一年才会有人来打扫一回,平时不落锁也没人进来。恐怕陈凌曦也不知道会有这么对野鸳鸯偶尔跑来野合。

      从他们的对话来看,连这些下仆都知道郡守在找东西,看来陆家有宝的事情怕是瞒不了多久了,只不过……无名嗤笑了一声。要是真有武林人士被这个消息引过来,却发现郡守所谓的宝藏不过是九幽密藏,不知道会不会因为浪费了时间,怒而杀掉郡守泄愤。

      无名在草丛里翻找了一番,找到了一个封好的油纸包,里面有一套小厮的衣服,将就着穿上。虽然不合身,但小厮的衣服都是统一做的,一般也不会太合身。

      无名在门口打量了一下,见着没人才从院子里走了出来。陈凌曦在谋划逃出郡守府前,已经把郡守府里里外外的布置格局调查的一清二楚,她伪装成丫鬟的时候对郡守府里说得上话的各色人等也都打探了一番。昨天晚上,她就把郡守府的大致布局画给了易千城二人看,无名依图而行,很快就找到了厨房。

      “厨房管事王厨子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跟内院西厢仓房的管事李头关系很铁,那李头时常让人找王厨子要酒喝,王厨子也时常送些过去,你先去厨房说李头要酒喝,到内院的时候就说是王厨子给李头送了酒来,便不会有人拦你,我的房间就在西厢的偏院,那里平时没有人会过去,如今怕是连个照看的人也没有,你去的时候若是房间里有人也别担心,就说你是前院新来的,给李头送酒找错了地方,前院的仆役时常更换,多个生面孔并不奇怪。”

      按着陈凌曦所说,无名到了厨房就找到王厨子,“王叔,今日郡守大人不在府中,李头有了些空闲,肚子里的酒虫就有点耐不住了,想着找王叔您要些水酒解解馋。”

      王厨子笑了一声,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小坛子“那李老头,不好生看着库房,竟想着贪嘴,要是郡守回来了,仔细他的皮。”

      “李头可是仔细人,这点酒水误不了事。”无名笑嘻嘻地接过酒坛子,又闲扯掰了两句,才转身走了。

      无名一路来到内院,门口两个看门的婆子喊他,“你这小厮是什么人,怎么走到这里来?”

      “王厨子让我过来送些水酒给李头。”

      那两人一听,果然如陈凌曦所言,再没拦他。无名一路不紧不慢的走进西厢,瞅着左右无人,便往陈凌曦的院子拐。一路上都没见着人,想是那些下仆因为郡守不在,就开始疏懒了。

      无名顺利地进了陈凌曦的房间,果然在书橱下面找到了一个雕着山水人物图的黄杨木盒,无名没敢细看,揣上盒子就出了小院。

      如今盒子已经到手,无名却没有马上离开,他进来时手上空空,出去的时候揣个木盒子,总得有个说法。内院门口还守着两个婆子,可不是好打发的。

      无名想了想,依旧去李头那送酒,“李头,这是王厨子给您老送来解解乏的。”

      “老王今日里怎的这样上心?”那李管事接了酒坛,立刻忍不住揭开封泥抿了一口,那神态,真真是条老酒虫。

      “却是有个原因,王叔想央你找些丫鬟们分剩下的胭脂水粉给家里的女人补点颜色。”李头管着内院的中库,时常能昧点主子们用的好花样。而王厨子喜欢喝花酒,兜里却没几个钱,幸好遇上这李管事,时常分均些贪下的酒水给他,好换点有成色的胭脂水粉讨好玉水阁的花娘。

      李头自然是知道这王厨子的尿性,当然晓得无名话里头的意思。他嘿嘿一笑也不说破,转身从屋里取了两个瓶子来,“就知道他无事不殷勤,这是上回丫头们分剩下的茉莉粉,好生拿给你王叔。”

      无名接过瓶子偷偷一闻,便知道这玩意可不是什么茉莉粉,却是不晓得是从哪个屋里眛下的上好香料。

      无名替王厨子道了谢,把瓶子装进木盒里,就大大方方的捧着木盒出了西厢。门口两个婆子果然叫住他,他只说是李头带给王厨子的东西就没人再打听了,想来这西厢的人都知道李头和王厨子的往来,自然不会多问。

      无名又去了厨房,把瓶子从木盒里取出来给了王厨子,说是李头的谢礼,又暗示王厨子这东西十分贵重。王厨子欢喜,还赏了无名两个铜板。无名装作高兴地拿了铜板又捧着盒子离开了,却趁着左右没人,拐弯去了之前进来的空院子。

      无名把盒子往破布包裹里一塞,处理好狗洞,换了衣服就赶紧离开郡守府。幸好这黄杨木盒上除了雕花并没有其它贵重的珠宝装饰,又被塞在书橱下头许久,沾了不少灰尘,就是李头这样的老管事不仔细看也瞧不明白它的材料。

      无名光明正大地捧着它来来去去,那李管事一心壶中之物,以为盒子是王厨子拿来装东西的,而王厨子又以为这盒子是李管事给无名装东西的,谁都没有在意这么一个木头盒子,也不会记得它的存在。

      无名这一番施为端的是滴水不漏,谁能想到这天下至宝的关键线索,就这么轻轻松松、无声无息的被他带出了郡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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