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仗剑天涯》万里云疏

17、丑媳妇总要见公婆

　　无名马不停蹄，带着盒子立刻出了城，找了个没人地方再次换回原本的衣服，又从驿站取回马，一路星夜兼程前往约定的河口，总算在易千城到达河口没多久就赶上了他们的船。

　　“少爷，一切妥当。”

　　易千城点了点头，遣退左右，等到屋里没了旁人，立刻一步上前拉住无名上下查看，“这一路上可顺利？有没有被人察觉？有没有受伤？”

　　一没了旁人，无名就恢复了懒散的模样，扯回袖子歪在椅子上没个正形。“我说你这人吧，就是爱瞎想，我办事有什么可担心的？受个什么劲的伤啊，你就不能想点好的，真是个乌鸦嘴！再说了，就算有点啥，打不过我还不晓得跑啊？我又不傻！”

　　易千城白了他一眼，“你要是能靠谱，猪都能上树。”

　　无名半响才明白过来，大怒道，“你才是猪！”

　　易千城只是耸了耸肩，懒得跟他做口舌之争，“赶紧把盒子拿出来，看看它到底藏着什么蹊跷。”

　　无名哼了一声，这才从包裹里取出了黄杨木盒，“陆家有宝的消息恐怕瞒不了多久了，郡守府里头已经有人在传，迟早会搞得天下皆知。”

　　“这有什么可担心的？陆家的人都死光了，知道事情真相的除了你我也就只剩下陆灵，就算有人找上郡守，得到的也不过是一个无用的消息。”

　　“我也是这么想的，到时候郡守大人可就倒霉了，徒惹笑话还是轻的，要是找他的人觉得自己被人耍了，一怒之下取他性命也不是不可能。”

　　易千城拿起木盒，左右上下看了看，又敲了敲木盒的盖子和底板。“这盒身太薄，不太像藏着暗格和夹层。”

　　“这盒子我已经看过了，从它的纹理可以判断整个木盒都是取自同一棵黄杨木，特别是这个盒身，应该是由一整块木头挖空了镂雕而成，盒身薄且完整，不可能有什么暗格和夹层。”

　　“既然盒子里没有藏着暗格和夹层，那就是这个雕花有问题。”易千城举起盒子仔细看了看。这黄杨木盒雕刻的十分精美，一面是踏雪寻梅访友图，一面是高士松下抚琴图，一面是兰生幽谷美人独立图，一面是酒客携菊清谈图。雕工细腻，栩栩如生。虽然只是兰竹菊四君子这样寻常的题材，表现的方式却与众不同。

　　“踏雪觅幽趣，高士展风骨，美人以明志，清谈尽高古，虽然题材是梅兰竹菊，却不拘泥于这四样花草的形态，不知是哪位大师的作品。”无名在燕子楼的时候，跟着姬无生也学了不少鉴赏古董字画的本事，一眼就知道这木盒不是寻常木雕艺人能够完成的。

　　“但是……”易千城左看右看，看不出任何有用的东西，只好把盒子丢给无名，“这些图案里究竟藏着什么线索？”

　　“唔……”无名也瞧不出来，“把陆灵叫来看看，她还叫陆凌的时候应该已经得到了那卷手稿，陆凌用刀，出手很快，必定是飙风刀客的传承。”

　　易千城立刻找人唤来陆灵，“你看看这盒子是不是就是你说的那个黄杨木盒。”

　　“是它！”眼前这个木盒，已经是她能够接触到的唯一跟陆家有联系的东西了。那些或快乐或难过的过去，竟然只剩下这么个木头盒子。明白这个事实，让这个极为聪颖和隐忍的小女孩忍不住流露出了一丝酸楚。

　　无名和易千城没有费心安慰她，陆灵并不是那种需要人哄着的小姑娘，何况学会承受痛苦，于她的人生更有益处。“这盒子我和无名已经看过了，没有找到任何夹层和暗格，你知不知道魏成渊手稿的线索到底藏在哪里？”

　　陆灵从无名手中接过盒子，仔细地看了看盒身上的雕刻，这四幅图案怎么有点眼熟？她肯定在哪里见过，就是一时半刻想不起来。“这木盒上雕刻的图案，我曾在别处见过，就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你见过！”无名大喜，“别着急，慢慢想，见过就成，总会想起来。”

　　“你是在陆家见过这些图案吗？”易千城有些担心，陆家的东西大多数都落在了郡守的手里，现在再去找，可就难了。

　　“我确实是在陆家见过这些图，但是……”陆灵死命地想了想，“应该是从一本书里见过。”

　　“又是书？”

　　“恩……不是什么名贵的古籍。”陆灵皱着眉头“不然我肯定记得名字，也不是从话本上看来的，好像……好像是一本木版印刷的图册。”冥思苦想了半天，她叹了一口气“还是想不起名字来。”

　　“那魏成渊的养女很爱看书啊，不仅把他养父的事情编成话本，连藏着线索的图案也跟书有关。”

　　“可惜不能去陆家看一看，应该能查更多信息。”无名倒是不担心那手稿被别人得到，就是多花费些时间罢了。

　　“容我下去再想一想，既然是我有些印象的东西，肯定能够想起来。”

　　“恩，你先下去吧。”

　　等陆灵走后，无名便把盒子收好放进柜子里。易千城突然问他，“你为何不同意陈凌曦改名为陆凌，说什么不像是女孩的名字，让她改成陆灵。”

　　无名只是耸了耸肩，“重活一世为什么还要和之前一样？比如我，若我再次回到燕子楼成为燕子楼的晏一，那我死而复生的意义何在？既然要彻底地抛弃晏一的生活，自然要抛弃晏一的名字，陆灵也是一样，她本是天纵之女，但是天之骄子的赞誉并没有给她带来一个好的结局，现在她只是易家少爷的婢女，又何必再背负那个天纵奇才却莫名早夭的名字，既然要抛弃就抛弃的彻底，不必再和过去纠缠。”

　　“你是在说她还是在说你？”

　　“都是，陆灵的天资世所罕见，我帮她其实是在帮你，如果能得到合适的教养，她能比你我走得更远，在最关键的时候，她就是我们手里头一步无法被人预料到的妙棋，我要保下她，就要让她与陆凌的人生轨迹彻底绝决。”

　　“她真的有这样的价值吗？”

　　“你觉得你有这样的价值吗？”无名反问。

　　“我？我肯定有，论天资论心性，难道我会比陆灵差很多？”

　　“你获得诛仙剑的时候已经十四岁了，又经历过大风大雨，心性坚毅，这才能一步步地成长为小宗师，还成为了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剑圣，而陆灵，你没有见过曾经的她，陆凌的心性连你的百分之一也不及，我猜她成为陆凌的时候与现在的境遇大不一样，当时死掉的应该是郡守，她在陆家长大，因为特别聪颖又懂得如何讨人喜欢，必定备受宠爱，恐怕陆家的人都把她当大小姐来娇养，所以才养成了恃才傲物的个性。”

　　“陆凌成为小宗师半点不靠心性和毅力，仰仗的全是天生的才华，这才是最可怕的，要知道普天之下，有哪一个天才能够只靠着天资就走到了小宗师的地步？你觉得你能够做到？”

　　“不能。”易千城想了想，如果没有非凡的决心和毅力，他肯定走不到小宗师的境界。“这个世界上，单靠天资就能成就小宗师，陆凌恐怕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但是单靠资质，她也就只能止步于小宗师，就像登山一样，身体好力气大的人肯定比别的人更早到达接近山顶的地方，然而这最后的一段路，却是最难走的，当人们的力气流失，饥饿、干渴和疲惫袭来，只有坚定的毅力，不会动摇的恒心才能帮助人们达到峰顶，我想要的，是一个能够达到峰顶的陆灵，而不是区区一介小宗师。”

　　“你这人，果然不是什么好货色。”易千城眉眼如勾地睨着他，“跟着黑手神算倒是学了不少算计的本事。”

　　“江湖上，不就是你算计我，我算计你吗？”

　　“确实，当年你也没少算计我。”

　　“咦？你居然知道？”

　　易千城冷笑了一声，这人难道真的以为能够算计他一辈子？并不是不知道他动的那些小手段，当年的寒谷紫君怎么失踪的？谁又把北凰派的小宫主引到魇鬼三煞面前？还有沈家的三少爷，南冥尊的二徒弟……

　　当年无名做的那些事情，下的那些黑手，他不能说全知道，但至少知道一多半。他之所以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因为他并不在意那些人的死活，要追着他跑是这些人自己愿意的，那被无名下了黑手，只能说他们技不如人。

　　江湖上，终究是要么杀人，要么被杀。他在意的始终只有一个人，而这个人却觉得自己能够滥用这种放纵，以至于到死都还要骗他。

　　无名眼瞅着易千城的脸要黑，立马蹦起来蹭到他身上，“不愧是一代剑圣，我就知道瞒不过你，我还不是不想那些烦死人的苍蝇老追着你嘛，我也会嫉妒的对不对。”

　　易千城瞅着无名一脸讨好的蹭来蹭去，脸色稍霁，“你知道我并不在意那些人。”

　　无名却奇道：“你不在意和我心里不爽有什么关系？”

　　“确实没有关系，只是不想你因为这些无谓之人徒惹祸事，当年你杀掉那些人并不是真的就找不到半点痕迹，你以为是谁给你擦的屁股？你不想让我跟他们牵扯上，最后不还是让我卷进去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溜回去收尾却发现痕迹都没了，害得我担心了好久，南冥老头很不好对付的。”

　　“哼！”

　　“别气别气，这回我不干了，只多教训一下，再不闹出人命，当然，若是遇到上杆子找死的，那就不能怪我了。”

　　“你自己掂量就行，若是有事不可再瞒我，还有我给你扛着。”

　　“诶！”喜得无名吧唧一声亲在易千城脸上，果然美人还是向着他的。

　　“还有燕子楼的事，你打算怎么办？”易千城突然提到燕子楼，这始终是无名心里头跳不过的坎，易千城不希望无名再跟燕子楼有牵扯，重活一世才知惜命的重要。活着，才能有可能，才能有未来，才能够天长地久。

　　无名果然迟疑了一下，“我心里头还有些放不下的东西，而这些东西迟早都要被抛弃掉。”

　　易千城和无名默默对视了一会，“你要抛弃别的我不管，绝不许再抛下我。”

　　无名龇牙一笑“说得好像我甩得掉你一样。”

　　“那你甩甩看啊”

　　“你认真的？”

　　易千城哼了一声“与其想这种无聊的事，不如想想怎么见你的公婆吧。”

　　无名愣了一下，继而大怒，“不是岳丈和岳母吗！”

　　易千城想了一会，“也成，我不介意倒插门，反正都倒贴了一辈子了，再贴一辈子又有什么问题？”

　　“……”真把无名噎得哼都哼不出来，气了半响才啪唧一声倒在床上，“还不是你自己上杆子找的。”

　　“嗯，是我自找的，这个责任……我认了。”易千城坐到了床上把无名往里头挤了挤，烛花闪了两下，渐渐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