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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C58 ...

  •   C58
      是我杀了你。
      抱歉,K,直到现在,我才终于敢承认这一点。抱歉,我拖了这么久才来找你,却还是没有找到。无论是卡拉号还是你,都永远地离开我了。你不想再见到我,我明白的,是我的错,是我先离开
      啊,看啊,我又在犯傻了。你“想见我”或者“不想见我”都是假的,根本没有意义。
      你已经不在了。
      你不在了,所以没有人会明白我为什么如此痛苦,如此痛恨自己。他们不觉得这是罪恶,甚至我自己的一部分也曾把这当作命运,当作“回到原点”,好像这样就可以抹消那七年,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不是的。我杀了你。就算没人为此审判,我仍然是个罪人,从我抛下你离开船的那一刻,从我买下那支该死的安乐死针剂,或者更早,从我自私地进入你的生活起,从我拽住你的手
      该死!该死!该死!!!我真该死!!!!
      从一开始,认识你就是我的错。如果没有我,你现在至少还活着,而不是飘在这个该死的小行星带里,连尸体都找不到。
      甚至,你还会很快乐。
      我原来不是说,你那种生活“压根不配叫生活”?其实不是的。当然,你们的生活确实,怎么说,虽然不像人们通常说的那么野蛮空洞,但总归是,唔,麻木的?这当然可以理解,要是让我生活在那么灰暗得不见天日的矿区,一半的生命都在重复相同的、严苛的工作,一旦出点什么意外、哪怕只是生病就会被杀掉,我一准早疯了。在那种毫无希望的日子里,麻木是最好理解的选择,否则多半就会变成那些信仰西王、时刻准备“赎罪”好进“新天堂”的狂热者吧。我原先不明白这种教人自残的宗教是怎么时兴起来的,后来想想,大概是他们需要一个自我结束的理由。哪怕是假的,有点希望总好过没有。
      但你不一样。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你是唯一的、不同的那个。你甚至会对着一块碎矿片微笑。你说它很美,里面像是藏着一朵花。说真的,我实在不觉得那玩意有哪里好看,也不知道一朵花有什么特别之处,但你的那个笑容……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它。如果可以,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让它回来。
      让你回来。
      反正没有了你,我本来也什么都不剩了。
      是的,我承认了,我没办法再假装下去,假装一切都好,假装自己是他们希望我是的那个人,假装我们的那些年只是一段他妈的离经叛道。假装你从来不曾存在过。
      多愚蠢啊,我花了四年时间才明白这个道理。K,没有你,就不会有我。我生命中所有的光彩,所有的快乐,所有值得一活的东西,都是你带给我的。
      而我回报给你什么?一场该死的矿难?三节断裂的脊椎?没有医疗、没有安宁、甚至没有足够止痛药的七年?
      哦,还有一支他妈的安乐死针剂,一支迟到了七年的安乐死针剂。
      世界上还有比我更愚蠢、更残忍、更懦弱的人吗,K?你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局?在我许诺那些不切实际的未来的时候,在我发誓决不眼看着你死去的时候,在我把你抱上卡拉号的时候,你说的那些话——没关系的,德拉尔杰。这不是谁的错误,只是命运而已。不要为我担心,也不必再做什么。我很好。这已经足够了——那不是宽慰我,而是你告诉自己此刻的未来吗?你那么平静地接受死亡,因为早就知道我最后留给你的仍会是这个吗?
      那七年里你每一次微笑时眼中的悲伤,那些我吻不尽的泪水,那无数个无法安眠的长夜,也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这个吗?
      就算如此,K,你也会预料到,我连陪伴你面对最后的勇气都没有吗?你会知道我是个如此可鄙的懦夫吗?当你在空荡荡的卡拉号里醒来,看到那支安乐针时,你会像我憎恨自己那样憎恨我吗?
      我最恨自己的一点,是当我离开你时,我居然是快乐的。
      K,你会知道这个吗?
      你会知道我根本不值得你的爱吗?我根本不值得活着。也许那些反叛的暴徒并没有错,我本就应该死在那场矿难里,那样至少我就不会害死你了。有罪的人去死,无辜者活下来,多么完美的结局。
      为什么不是那样呢?为什么你要救我呢?为什么你要救一个会抛弃你、杀死你的罪人呢?为什么在所有人当中,一次次受到伤害的却是你呢?
      这太不公平了。
      四年来,我无数次梦到我离开你的那一刻,梦到我扔掉了那支针管,梦到你醒来叫住了我,我甚至梦到我吻醒你,我们像交换戒指一样交换针剂。你靠在我肩头,带着快活的微笑,我们一同睡去,就像一切还未发生的时候。
      也许这才是最好的。我不知道。也许我应该换一种寻找你的方式?这样的话,你会愿意见我吗?你会原谅我吗,K?
      我不知道,K。也许你会原谅我,你总是比我好太多。但我没法原谅我自己。
      我永远憎恨自己。
      我永远爱你。

      文档结束。伊利安的目光仍停留在最后一行字上。他的下颌咬得很紧,刚硬的线条却仍微微颤抖。
      这是德拉尔杰的遗书吗?他又看了一眼日期,712年。
      不,不应该这么早。伊利安想着,回忆起不知何时听过的德拉尔杰·帕克斯的遗闻,关于他叛逆的青春期和一个不幸的亚种(是这位“K”吗?),还有那段“浪费了他宝贵青春”的“友谊”——原来这才是真相吗?两个不该相爱的人,一段被苦难打败的爱情……
      苦涩的锈味从喉咙里漫上来,伊利安胸口发紧,仿佛里面跳动着的是一整块铅。他盯着文档的最后一行,在旁边打开一份德拉尔杰的生平。
      德拉尔杰·帕克斯(678-732),基因工程师,现代亚种基因设计之父。678年,德拉尔杰出生于炬木座κ-d系矿星,后于708年进入帝国第三理工学院机电系学习。713年,德拉尔杰转入基因科学与技术系,迎来了他人生的最大转折点……
      他死在三十年代,伊利安想。所以德拉尔杰并没有继续“另一种寻找”,而是在713年转修了基因工程。伊利安的目光向下,滑过一长串的研究成果列表。显然,德拉尔杰将短暂人生的最后二十年全部用来研究亚种基因重组技术,试图改良当时充满遗传缺陷、基因疾病的亚种基因组。
      “改良……”一丝嘲讽的冷笑自伊利安唇边浮起。他摇了摇头,关闭了生平介绍的页面,脸上的笑容冰冷得近乎悲哀。
      在德拉尔杰去世十年后,现代亚种基因设计完成。自八世纪中叶起,亚种的体能得到提高,衰老期被大幅缩短,他们再也不必面对安乐针剂,无数种折磨人的病痛被压缩进早衰基因型,快速而不可逆转的衰落期成为无可逃脱的终结。
      德拉尔杰恐怕永远也料想不到自己毕生的研究竟会得到这样的结果。曾经的他救不了K,后来的他也救不了亚种——所有“拯救”,最后都变成了谋杀。三百年来,死于衰落期的亚种也许比之前几百年被安乐的还要多,唯一的区别大概是,现在的受害者连杀死自己的凶手究竟是谁都不会知道。
      这才是完美的罪恶。当生活于其中时,不会有人质疑生活本身,哪怕被摧残、被榨取、被屠杀——这是永远不会被审判的罪行,但德拉尔杰不是唯一的罪人。
      我们全都是,伊利安想。所有贵族,甚至整个帝国,一切建立在痛苦之上的繁荣都是罪恶。这罪恶吞噬了K,吞噬了德拉尔杰,还会吞噬更多……
      残血般的红发忽地浮出脑海,伊利安猛地一抖,手掌痉挛般攥紧,撑在光脑终端的桌案上。他无法想象德拉尔杰面对K的死亡、写下这份笔记的心情。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胸膛里翻滚着、冲撞着、燃烧着的熔岩都是什么——那些让他想要痛哭、想要怒吼、想要紧紧握住某个人的手再也不放开的冲动——
      但他至少清楚一点:他绝不会重蹈德拉尔杰的覆辙,K的悲剧决不能在他所爱的人身上再次发生。
      有些东西必须改变。
      他拔下光卡,准备离开,脚步顿了顿,又转回身来,再次在数据库的搜索栏中输入字符。很快,他在以德拉尔杰命名的文件中找到了一张加密图像。
      伊利安没花多少功夫就打开了它。光屏上,少年时代的德拉尔杰揽着一个有犬耳的年轻人的肩膀,他们笑得东倒西歪,无忧无虑,在那样的笑容前,好像什么坏事都永远不会发生。
      离开档案室的路上,伊利安把文件传了出去。“文件已发送成功”几个字出现在光卡上时,那双沉沉的灰眼睛有一瞬间恍惚得近乎空洞,仿佛里面的魂灵也跟着被发往了遥远的星河。
      假使可以,伊利安发誓他会在第一时间离开炬木座,片刻也不耽搁,跳上一艘最快的船,去追赶莉莲和莱恩。他会的,他想的。这股冲动的渴望火一样烧灼着他,能解救一切的水源就在眼前,他却没办法迈出一步。
      他的身份太敏感了。
      亚种基因手术需要绝对保密,而维尔塔斯勋爵的行踪只会吸引更多不必要的目光,导致无法预测的变数,带来危险与死亡。
      贵族,亚种,总是这样。
      他叹了口气,微笑得惨淡而绝望。
      渴火仍不止息,却被几近残酷的理智牢牢束缚。德拉尔杰和K的笑容还历历在目,如同任何珍宝被打碎后的残片一样闪闪发光,叫人刺痛。伊利安握着满把的碎片,在淋漓的疼痛中看到了那条唯一的出路。
      “韦比格。”他说,“关于之前你说的那个问题,帕克斯勋爵有什么想法吗?”
      “呃……”韦比格眯起眼睛,迟疑着,无法确定这个试探的意图。
      “我想,也许我们应当更深入地讨论一下,正式一点。你觉得呢?”
      那双灰色的眼睛看过来,带着不容质疑的力量。韦比格下意识点头,说,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具体会面时间你来安排,地点……就在新司宁好了。”维尔塔斯露出微笑,仿佛礼仪课的标准教程。
      随即,他们一齐微笑起来。
      这会是最好的路。举杯换盏间,伊利安冰冷而理智地想。他会留在新司宁,维尔塔斯勋爵与帕克斯勋爵的正式会面足以将半个银河的视线转移过来,那些窥探的目光、恶意的注视、蠢蠢欲动的阴谋都将于此处找到他们渴望已久的出口。
      而莱恩会安全。
      全视野落地窗外,夕阳的辉彩泼洒得铺天盖地,金红色的云如游鱼般在冶艳的天际浮散,美得不切实际。伊利安瞥了一眼,却只看到满天不祥的红色,像是血,又像是火光。
      他端起酒杯。血色映在酒中,被他一饮而空。

      1044年11月29日,伊利安·维尔塔斯勋爵公开造访炬木座新司宁空间站,并与戴里克·帕克斯勋爵进行友好会谈。
      如果卢卡没有孤注一掷,事情本应这样发展的。
      只是“如果”并不存在。
      就在勋爵会面的前一天,久战未果、弹尽粮绝的卢卡舰队忽然调转了方向。日冕座被毫不留情地放弃,坚壁清野策略下一颗颗恒星再次亮起,绚烂的星光却意味着为舰船提供能源的捕星网陷入沉寂。带着日冕座最后的光与热,卢卡军悍然侵入炬木座,与恩奎塔双线夹击,强夺帕克斯供给线。
      一夜之间,炬木座三成边境星域沦陷,仅有数座巨型空间站依靠相对完备的防御系统与卫戍部队苦苦支撑——在卢卡的跃迁封锁下,他们无路可逃,投降或被俘只是时间的问题。
      战火汹涌而来,如同势不可挡的洪流,新司宁正是其中一座飘摇的孤岛。

      12月4日,莱恩睁开双眼。他昏迷了太久,醒来时意识还未完全复苏,金色的眼瞳里带着雾气,一时间茫然得近乎脆弱。
      几秒钟后,暗红色的眼睫动了动,他的手开始向上摸索,试图把自己从治疗舱里弄出来。窝在旁边的扶手椅里的女孩抢先一步跳起来,冲过去打开舱盖。
      “你怎么醒了……我是说,他们说你还要两天才能醒呢……”她低头说着,撑起支架,好让病号能半靠着坐起来,“等一下,我去找医生。”
      一只湿漉漉的手掌抓住莉莲的手腕,明明没什么力度,却让她没办法挣开。
      “莉莲,等等……”他说,语气还有些迟缓,像是台艰难重启的机器。然而很快,锐利的底色从虚弱底下透出来:“这里不是珀尔修斯号。”
      “不是。”她看了他一眼,镇定地说,“你的手术又没法在珀尔修斯号上做。”
      “我们在哪?现在是什么时间?卢卡的情况——”
      “别着急,让我先找医生来给你做个检查。什么事都得等你恢复了再说。”莉莲安抚地看着他,试图把手抽出来。
      莱恩却抓得更紧了些:“出什么事了?”
      “没事。能出什么事?前线有乔伊将军呢,局势很稳定——”
      他只盯着她,目光毫不动摇。那点朦胧的水雾早已消失得一点儿不剩,只有刀锋般的锐利,可以撕碎一切虚浮的假象。
      “真的没什么……”莉莲坚持着,柔软的手指却绞成了一团。
      莱恩叹了口气,一字一顿道:“告诉我,莉莲,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看着他,最后妥协地耸了耸肩:“这儿是风琴座……某个小行星带?我不确定空间站的具体坐标,总之在W区。今天是12月4号。至于卢卡嘛……他们撤退了。那位诺伊·卢卡阁下好像打算放弃日冕座。”
      莱恩皱起眉,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先咳起来:“咳咳咳……卢卡撤退?他们还能往哪儿撤?”
      “帕克斯。卢卡闪袭了炬木座边境,恩奎塔也掺了一脚。”
      “哈……帕克斯?卢卡倒是会挑对手。”莱恩摇头冷笑,“炬木座有什么人能对付诺伊·卢卡?”
      一抹不甘的阴霾自他眼底滑过,尖锐的犬齿咬进下唇。“早晚有一天……”他低声喃喃,再一次摇了摇头,仰头向后靠去,“好吧,你刚刚说——还有什么检查?”
      “对,检查。我去叫人——他们应该也知道了,很快就好——你在这里等一下。”莉莲说着,转身往外走,刚打开门,莱恩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来。
      “莉莲,真没别的麻烦了?”
      她脚下一顿,摇了摇头,逃也似的冲出了门。走廊另一头,几个已经熟悉的穿白外套的人(莉莲会管他们叫医生,心里却总觉得这称呼似乎有点不太恰当)正匆匆往这边走来,看到她便向她打招呼。她提起个微笑,正要凑过去,说点“患者家属”该说的话时,目光猛地滞在了后面的棕发男人身上。
      “斯坦小姐。”威廉姆斯·莱伯特冲她点了点头,神情罕见地十分严肃,“他怎么样了?”
      她打起精神:“他刚醒——现在还很虚弱。我想他可能需要更多时间恢复——”
      “请放心,莱恩·斯坦是我认识的最顽强的男人。只要醒过来,他很快就会像原来一样……”他停下来,与拦在门口的红发女孩对视,“请让一下,我需要和他谈谈。”
      “抱歉,阁下。”莉莲抬起一只手按在门框上,“但……不是现在,好吗?医生在做检查。无论什么事,都等检查结束再说。”
      威廉看着她,轻声问:“你没告诉他,是么?”
      莉莲目光微微闪烁,避开问题:“他才刚刚清醒了几分钟。莱恩……他需要时间。”
      “但我们需要他,莉莲。”威廉伸出手,轻柔而坚定地握住莉莲的手腕。她抿紧嘴唇,与莱恩几乎一模一样的金眼睛冰冷而坚定,按在门框上的手指用力得甚至有些变形。威廉叹了口气。
      “伊利安需要他。”他说,“我不会要求他做任何事,只是告诉他事实——莱恩有权知道这个,然后做什么都是他的选择。”
      莉莲张着眼睛,目光在一瞬间变得苍白动荡。威廉并没有用力,握在她手腕上的温度却滚烫得如同炭火。她柔软的指尖艰难地黏在银白的门框上,像风中的树叶一样开始发抖。
      “我知道……”她说,声音里带着一丝悲哀的颤意,“就是因为我知道他会怎么选择,所以……”
      她摇了摇头,到底还是松开了手。
      “谢谢。”威廉说,从她身边走过去。走廊里再一次空荡起来。她应该也跟着进去,莉莲想,脚底下却挪不动步。
      她靠在墙边,听着房间里微微的嘈杂声音忽然变得安静,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伊利安在炬木座新司宁空间站,被卢卡舰队围困已经一周了。”威廉说。
      他做好了一切被质问或迁怒的准备,但坐在检查台上的男人只是盯着他,然后点了点头。
      接着,他开始解手臂上的测试束带,有条不紊地扯下身上的一连串贴片和夹管,无视医护人员的惊呼,抓过一旁的防护服套上,从下到上挨个扣好密封锁扣。
      从检查台上下来时,他猛地晃了一下,险些摔在地上。威廉刚伸出手,他却自己撑着台子站稳了。他迈出的第一步还有些踉跄,第二步时已经完全如常,脊背挺拔得像一刃尖刀。除了空了一圈的防护服,没有哪里能看出这是个刚做完深度基因手术,昏迷半月才醒来的重病者。
      他站在威廉姆斯面前,面容削瘦,形容憔悴,未干的红发湿漉漉垂在额际,压得眸光十分暗淡,却透出某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发冷的气场。
      “风琴座。”他说,声音有些哑,“你的部队应该在长舟座。你这边现在有多少人?”
      “只有三个中队。”威廉脱口答道,随即暗暗心惊。合作是原本的计划不假,但他有种感觉,事情的发展隐隐已开始脱离掌控。
      “我是说,你这边的所有人。”莱恩说,唇边牵起一丝薄薄的笑容,“正规军,私兵——新家园那些——不管他们叫什么,我要用。”
      威廉瞳孔骤张,喉结滚动,咬肌紧绷,梗了十几秒才勉强开口:“你要做什么——我是说,你有什么计划?”
      莱恩并不看他,径直往外走:“我的船——他们开的哪一艘?”
      莉莲出现在门外,脸色很白,眼瞳发红:“莉莉安。我开的是你的莉莉安。”
      一抹薄雾似的浅笑忽然浮现在莱恩苍白的脸颊上,在某一瞬间,那双酷烈的金瞳竟显得十分温柔。然而下一刹那,所有的柔情如泡影般破裂消失。
      “好极了。”莱恩说,唇角弯起,笑得杀气腾腾。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C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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