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的虚妄》晴大宝

2、虚妄

　　齐蓓睡着了。

　　她梦见一个奇特的地方，从没见过那么高的楼，也没见过街道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还有许许多多比虎子的最新车模还要帅气的真车在道路上驰骋，一切都像染上了五颜六色的梦幻泡泡…..
　　齐蓓昂着头，站在街道旁的红绿灯下，看人们匆匆的从这边过来，又匆匆的向那边走去，他们都忙极了，没有一个注意到红绿灯下的小齐蓓。
　　齐蓓新鲜了一会儿，她也不敢胡乱走动，她左看看右看看，没有一个认识的人---齐蓓默默低下了小脑袋，她有点害怕了。
　　这个地方，没有齐蓓熟悉的任何东西，比在漫画书上看到的外太空还吓人---最起码，外太空是齐蓓在书上见过的。

　　齐蓓低着头，抱着膝盖，蹲在了红绿灯下。

　　一双熟悉的，崭新的黑皮男式马丁靴出现在了齐蓓眼前。
　　齐蓓立马抬起头，看到了林越，她笑了。

　　“来吧，我带你去玩，这里有好多好玩的东西。”
　　林越微笑着牵起小齐蓓的手，他的声音朗亮而温和。
　　齐蓓起身，一只手拽了拽她身上的红色小布裙，跟着林越来到了一家粉红粉红的店里。
　　店门上有带着王冠的粉色小马贴纸，推开门，抬头是粉色的羽毛编织成的云朵，一朵一朵的吊在空中，屋顶则是蓝色的，一种从没见过的蓝色，齐蓓觉得这种颜色温柔极了。
　　“漂亮吗？”
　　齐蓓笑弯了两只大眼睛，重重的点了点头，白嫩的小脸上漾开了真切的喜悦。
　　林越拉开一张白色铁艺凳子，上面有着软垫，他弯腰抱起齐蓓，把齐蓓轻轻的放在凳子上。
　　他拍了拍齐蓓的头，道：“你乖乖坐在这里，我去给你买饮料。”
　　林越来到收银台前。收银小妹的面孔熟悉而陌生，正是前段时间他陪小侄女来这间店喝饮品的那个收银员。林越叹了口气，垂眸道：“两杯红豆奶盖茶。”
　　收银小妹客气而毫无生气的微笑道：“您好，两杯共54元。”
　　林越翻出钱包，递过一张百元钞票：“不用找了。”
　　林越苦中作乐。他钱包里的钱，反正也不会增加，不会减少，钱包里原本有两千元，刚才递出去一张，现在即便打开来再数，还是两千元整---简而言之就是，他被困在了这个时间里，不能增加，不能减少，每天见一样的人，每一人一样客气而死气沉沉的微笑….
　　林越一手端着餐盘走来，餐盘上面放着两个中号褶纹纸杯，纸杯上印着一串漂亮的英文字母，齐蓓并不认识。
　　林越无视周围窥伺自己的年轻女孩儿，说实话，若在现实里被这么多漂亮女孩偷看，无论如何心里总是有些高兴，但现在这种情形，每天一模一样的盯视和同样的微笑，真的有点恐怖片的感觉。

　　还好，他的存在里，出现了一个变数---
　　一个可怜又可爱的小姑娘。

　　齐蓓第一次看到林越是在几个月前的父母一次争吵中，林越就这么出现在她面前，齐蓓看着眼前身形修长的大哥哥并不害怕，她仿佛有一种从心底流露的熟悉感，还有亲切。

　　但这并不是林越第一次见到齐蓓。
　　林越在自己的“梦境”里第一次见到齐蓓，对，他将困住自己的这片存在称之为梦境，在林越沉如死水的城市里，某一天突然闯入一个色彩鲜活的小姑娘，她断断续续地来了几次，但显然每次她再进来的时候都会忘了上一次的经历。

　　齐蓓的梦，和林越的“梦”，沟通起来了。但齐蓓并记不住在她林越哥哥的梦境里两人玩耍的时刻，她只能记得在现实里帮助她的林越的片刻存在。

　　红豆奶盖茶。
　　“这个是什么？真好喝啊….”
　　林越笑着看着小姑娘喜悦的神情，即使她前几次也会冒出一样的话，但这份惊喜毕竟是有活力的，不同于这个“梦境”的。
　　“喜欢吗？喜欢下次再来带你喝。”
　　往次林越这么说后，都会听到小姑娘欢快的应答声说“好啊”，可这次齐蓓眨巴眨巴她的大眼睛，冲林越撒娇道：“哥哥，这个真的太香了，我还想再喝一杯….”
　　林越愣了愣，他已经习惯于一成不变的模式，已经不太会应对这样的“突然袭击”。
　　他神情略有些慌乱，正准备起身给齐蓓再买一杯时，又想到以前只买过这么一次，不知道如果买第二次这里会有什么变化，林越又看到自己的那杯奶盖，甜腻腻的，他印象里和侄女喝过的味道，他并没有喝眼下这杯茶。为了防止扰乱“梦境”的进程，林越决定先不要去再买一杯：
　　“小蓓，这杯我还没有喝过，要不你先喝这杯吧。”
　　齐蓓看着林越哥哥有些尴尬的神情，林越从未把自己的东西强给别人的时候，他家境优渥，没有存在过一杯茶两个人分的喝的情形，齐蓓不懂林越的尴尬之处，她惊喜的拿过奶茶。

　　林越明白，齐蓓从没有喝过这样的“饮品”，这种东西，是属于21世纪20年代的，而齐蓓的年代，还在刚刚跨世纪的时候，一切都还没有发展开来，小县城里还是老旧的模样。
　　林越早就知道，齐蓓和他，属于两个时间线。
　　他只能用基础的科学来解释安慰自己，这是平行宇宙，平行时空，不要惊慌失措。
　　齐蓓小小年纪，却不用发愁这些东西，她只知道林越哥哥对她很好，即使有时会突然找不到。

　　齐蓓在街道上欢快地跑着，她拉着林越，不时的回头看，闪避过人群，齐蓓仿佛找到了一个忠实的大玩伴。
　　林越对这样的小孩游戏，一点都不感兴趣，但是看到齐蓓那样快乐，又想起这孩子面对父母时候的害怕和惊慌，也觉得这样没有形象的乱跑一气也无所谓了。反正这里没人认识自己，也没人注意自己。

　　林越被拉得踉踉跄跄但他越来越高兴，他仿佛也变成了一个小孩子，在他幼时没有能奔跑的那片草坪上肆意玩耍….

　　两人此刻脸上的笑都是傻兮兮的，开怀大笑。

　　齐蓓的快乐就这么简单。她跑着跑着，感觉自己要跑到天上去了，却感到拉着林越的手一空….

　　她睁开眼睛，眼前是一把虾酥和大白兔，还有嘴边湿乎乎的口水，听到李奶奶唤她：“小蓓，起来吃饭了，奶奶做了你最爱吃的炒鸡蛋….”

　　齐蓓慢慢坐直身子，仿佛还在回忆，又什么都回忆不起来，只有嘴边仿佛有一股甜香的味道还在萦绕….

　　林越还朝前伸着手，手里已经空了，他看着眼前的一片灰雾茫茫，低垂下头，落寞的伸回手，笑了笑，转身朝他的“城市”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