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当真霸道》米魔青鹰

11、十． 失踪案（六）

　　“拜见韩大人！”赵头役双手交握，抱拳躬身，迎向来人。

　　听赵头役唤那人作韩大人，细刀稍稍安心。

　　“你们在查案？”那男人眉目威严，面黑有须，声音低沉，神色淡然。

　　“是，丢了人口，受周少卿的命，领这几个证人在查找。”

　　“听着还提到了首辅大人和皇上，”这位韩大人早经过此地，远远见一众人俱在一起就留了意，听了只言片语，在听到刘瑾的名字时，就更是悄声靠近，将细刀后面的话一字一句都听了去，且又观察她许久，见她为难处，这才适时出声，“丢了何人？有何干系？”

　　赵头役不敢隐瞒，将事情首尾一一禀告，只是对方才的谈话都推到细刀头上，只说细刀查出刘婉婷被谈琼掳去。

　　“谈千户是锦衣卫精英，若没有证据，切不可无故构陷。”说着，那男子很自然地将目光转向细刀，高深莫测道，“不过，抢掳官家闺秀非同小可，若真搜出受害者，自然严惩不贷。”

　　细刀已知此人并非谈琼，现在又听到他说这话，言下之意，竟然有鼓励他们上门搜人的意思，就更觉抓住救命稻草，眼内精光一闪，朗声开口。

　　“赵头役正想去那谈琼府上搜人，只犹豫回去请示耽误时间，不知这位韩大人能不能陪着走一趟，待找到刘婉婷，也就真相大白！”

　　“本官有事在身，”那人没想到细刀这么顺杆爬，收回眼神，摸了摸鼻子，才又道，“不过，你们既然开口相求，且案情紧要，本官可以找个人与你们同去。”

　　“那就谢谢韩大人了！”细刀眉开眼笑，丢开一旁目瞪口呆的赵头役，学着他之前的模样，抱拳躬身，又问道，“不知这位韩大人尊姓大名，届时案子告破，大人当居于首功！”

　　那人明白细刀问他姓名是想打他旗号的意思，此刻更觉她机智明锐，遂嘴角一勾，道，“本官是锦衣卫同知，韩靖。”

　　锦衣卫同知，韩靖。

　　细刀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品阶，可是看韩靖气度，却有股枭雄之色，且看赵头役毕恭毕敬，细刀暗觉此人非等闲之辈。

　　“韩大人真是个热心人！”细刀欢欣鼓舞，说了句客套话，大刺刺对着韩靖拱拱手，就等他发话。

　　韩靖阅人无数，奉承话一天不知听多少遍，但是还是头一次被人夸作热心人。他又深看了细刀一眼，眼见这个女孩子年纪不大，眉眼却雷厉得很，干脆利落又坦然自若，面上一派天真，行止却又很有些林中老手的样子。他难得地产生了些好感，不禁淡然一笑，也不说话，只轻轻抬起一只手。

　　接着，一个较年轻些的锦衣卫就出现在韩靖身后，拱手听令。待他站定，细刀还没看清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不禁暗自咂嘴赞叹。

　　“你陪着走一趟，见机行事，必要时，且助一助……”说着，韩靖顿了一下，望向细刀。

　　“杨细刀，我叫杨细刀。”细刀耳聪目明反应快，马上报上自家姓名。

　　韩靖点头，接着对那锦衣卫道，“一切事务皆听杨姑娘安排。”

　　细刀听他说完，知他原只准备让属下必要时出一下头，可后一句却是换了意思，交待那锦衣卫完全听细刀命令。细刀就更加笑容可掬，又问那锦衣卫姓名，那人说话跟他的身手一般干净利索，答道姓何名尚，乃是韩靖手下一千户，与那谈琼倒是一样官职。

　　这样，细刀就放心了。她辞了韩靖，带着何尚与依旧呆若木鸡的赵头役等人，浩浩荡荡往谈琼府上去。

　　一路上，马车稀稀拉拉落在后面，吴周几位小姐还陆续拐道离去，细刀也懒得计较，只想着快些找到刘婉婷。

　　那谈琼的宅府倒不算远，约莫半个时辰，也就到了。何尚也不用细刀交待，直接上去拍门，待门开了，一马当先提刀而入，细刀领着赵头役等人鱼贯跟随，也不管谈府中人如何惊慌阻拦，只穿堂过院，一个屋子一个角落地搜寻，不一刻，果然在后院的一个柴房找出一个女子。

　　那女子衣衫破烂，奄奄一息，是被衙役抬出后院的。

　　细刀走上前去，拨开她额前乱发，见她脸颊青紫，唇角带血，看着可怜至极，正是那日聚会上最光鲜亮丽的刘婉婷。

　　真真红颜薄命，细刀抿了抿嘴角，将自己身上的黑绒比甲脱了下来，罩在刘婉婷身上。

　　“赵大人，”细刀起身，望向赵头役，“这就是刘婉婷。”

　　赵头役本还忐忑，可一搜出刘婉婷，也肃然一凛，跟着吵闹的谈府中人报上大理寺的名号，正要交待衙役们将刘婉婷带回去，刚好赶上一路哭闹而来的刘主簿夫妇，就将刘婉婷交给了他们，接着，就抓了谈府管家，直接压往大理寺后牢。

　　细刀又跟着赵头役去跟周少卿复命。

　　“确实是从谈琼府中搜出刘婉婷？”周少卿捻须皱眉。

　　“回大人，确是如此。”说着，赵头役担心周少卿误会他是擅作主张，接着又道，“卑职在半路上查知是谈琼掳走刘家小姐，本预回来禀告大人，只恐消息走漏，且又巧遇锦衣卫韩大人，得韩大人首肯，由何千户领头，当机立断，先行去谈府找出刘婉婷，谈琼不在府中，卑职就将他家管家一并带了来。”

　　“锦衣卫韩靖也插手了此事？”周少卿眉头皱得更紧了。

　　“是，何千户就在后堂喝茶，可要请进来与大人相见？”

　　周少卿想了想，摇头道，“不必了，你着人好生陪着就是。”

　　赵头役颔首领命。

　　“既然抓了谈府管家，”周少卿思忖片刻，觉得赵头役能将谈府管家一并抓来，很是妥当，“就好好盘问，另外，谈琼那边若是——”

　　说到这里，周少卿才想起细刀还站在一边，就止住话头，转而看向细刀，又道，“这次能这么快找出刘小姐，还要多谢杨姑娘提议，姑娘能不避嫌，配合本部堂办案，实乃深明大义。”

　　细刀早探得他心思，知他要给刘主簿一个交代，又思量好不好得罪谈琼，正要与赵头役商量一个两全的法子，此刻恭维自己几句，是准备清场，下逐客令。

　　细刀已经洗脱自己的嫌疑，也懒得再听周少卿打算盘，这些人可不是跟戏文里角色一般，冠冕堂皇在冠冕堂皇的时候，龌龊肮脏在龌龊肮脏的地方，或直或斜，绞尽脑汁，全都逃不出利益二字。

　　“好说。”细刀淡淡回了一句，又道，“刘婉婷已经找到，此事与我无甚关系，李大人也已悉知。”

　　周少卿看细刀既不邀功，又不推却，言语间还有些冷漠，微微诧异，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说道，“正是，此案与杨姑娘无关，只是若日后升堂，或会请姑娘呈堂作证。”

　　“作证可以知会我，”细刀答应，又道，“只不能再无故抓我坐监了。”

　　周少卿讪笑，传人送细刀回去，细刀摆手拒绝，自己出了大理寺正堂，去寻那何尚。

　　“何尚！”细刀唤他，突地觉得这个名字喊出口很有意思，忍不住先笑了笑，“谁给你取的名字，怎么叫起来跟和尚一般？”

　　何尚放下茶盏站起身，看到细刀开口先笑，也没什么表情，只木着个脸，等细刀交待。

　　“你是个木头人吗？”细刀心情好，有些收不住性子，背着手凑到何尚面前，盯着他的眼睛。

　　这本是她小时候爱玩的游戏，斗鸡眼，对视，玩着玩着，她就能听到对方心里的声音，然后玩着玩着，她不用看对方眼睛，只要离得不算远，只要听到对方开口，就能听得对方心里的声音。

　　开口见心。

　　她这么突如其来的凝视，直叫何尚感觉到一束黑光直刺瞳孔，惊得他的心莫名一颤，饶是他自小受专业训练久为锦衣卫鹰犬，冷傲残酷，也遽然慌乱。

　　“杨，杨姑娘！”何尚愣愣开口，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不错哦！”细刀眯起眼睛退开来，笑了，“你虽麻木，却也简单，算不得坏人，看好你哦！”

　　闻言，何尚又是莫名，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从来没有人敢离得这么近看他，也从来没有人说他算不得坏人，还说他不错，看好他，这是夸他的意思吗？

　　“好了，”细刀拍拍何尚肩膀，打断他的慌乱，“我们可以回去了。你去回复韩大人，刘婉婷在谈府找到，大理寺会开堂审案，可能会找谈琼来问话吧。”

　　细刀虽未深究，可她也不难看出，韩靖偶然出手帮忙，定是此事引起了他的兴趣，所以，有必要跟他做个交待。

　　“属下先送姑娘回去，再去跟韩大人复命！”一听到细刀提韩靖，何尚就幡然醒悟，又正色开口，只他也不知道，为何这次开口就自称了属下，似乎在细刀说出那句不错之后，她就凌驾于他之上。

　　“这么好！”细刀咧嘴笑，拍了拍手走在前面，“好吧，你送我回去，刚好帮我跟九姨解释一下，省得她看我一个人回去又胡乱担心。”

　　何尚跟上细刀，却并不跟细刀并肩，而是落后一步，提刀的手臂微微抬起虚护着细刀，低着头看路，屏息听着细刀交待，在细刀停顿时，还重复一下细刀的话，甚是认真。

　　“不用这么紧张，”细刀又笑，“我九姨很敏感的，你要灵活一些，不要跟唱戏似得，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