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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   墨尔本的夏天热情又耀眼,叶东站在甲板上,看着漫无边际的大海发呆。这一路以来他脑子里不断地思考着俩人的关系,也许只是一场贪欢,毕竟他们当时都需要些刺激来麻痹过去的创伤。可他每每想到纪泽楷飞扬跋扈的亲吻,仍旧意乱情迷。

      然而,他在强迫自己冷静些。毕竟纪泽楷事后的言论让自己十分愤怒。即便真诚道歉了,可叶东却明白:作为一个浸淫商场多年的商人,逢场作戏才是他最拿手的。他想他应该鼓起勇气去问问纪泽楷的真心。但他更怕答案让他措手不及,甚至万分难堪。

      忽然,腰间一暖,他下意识地顺着那力道就扑进了纪泽楷的怀里。

      “这么用心,看什么呢?”纪泽楷将手里满是诱饵的水桶放在了地上。

      似乎那天之后,纪泽楷一直这样,仿佛是在和他热恋,骨子里都带着浓浓的亲昵。这些总能让他瞬间溃不成军一败涂地。叶东知道这样不好,那人连句确立什么关系的话都没有给自己,凭什么就这么轻而易举大获全胜?

      他谨慎地挪开身子,轻快地说:“看海。有些羡慕大海的平静。”他注意到因为他的动作,纪泽楷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心里略有些小小的得意。

      忽然一桶被斩断的鳕鱼被丢进海里,瞬间被隐藏在海里的大鱼撕碎,海水上飘过片片血红,纪泽楷悠悠闲闲地擦了擦手,勾唇一笑,问:“对不起,你刚才说什么?”他穿着休闲的短衣短裤,麦色的肌肤裸露着,一双太阳镜挡住了他眼睛里的锐利锋芒,显得轻松懒散。

      叶东憋着口气,愤愤地说:“我什么也没说。”

      纪泽楷将他搂进怀里哈哈大笑,他多少年没有这么痛快地笑过了,只觉得心肺里隐藏的抑郁之气都被挤跑了。

      海风吹得俩人头发凌乱,碎金子般的阳光洒满了整个海面,又被翻滚着吐着白沫地洁白海浪打落。天空蓝得浓郁,仿佛是油料泼上去的,几乎就要滴下来,这一切都美好得像个童话。

      如果没有纪泽楷,他不敢想象现在的自己会成什么样子,也许会得抑郁症,或许会更惨一些。叶东头一次主动抱住了他,他声音不大,却十分诚恳地说了声:“谢谢。”谢谢你将我从深渊里拉回来,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纪泽楷低下头亲亲他的脸颊,微微冒汗的肌肤有些咸咸的,他略带笑意:“说了多少次,没必要对我这么客气的。”

      大洋路海岸线蔓延漫长,美不胜收。让人觉得大自然太不公平,似乎是将一切的美好都给了墨尔本。海豹成群结队的躺在礁石上晒太阳,海豚跳跃出海面,如果足够幸运还能看到远处鲸鱼群游向更南方。

      纪泽楷绝对是个极高明的玩家。他们开着船去看那些可爱的动物,转眼间又坐在直升飞机里俯瞰整个墨尔本的夜景,似乎只有一会儿功夫,直升飞机就已经停在了南澳最著名的酿酒厂里。

      当酒庄老板拿出来珍藏的好酒时,叶东沉不住气地惊呼那罕见的年份。纪泽楷漫不经心地给他切好奶酪,说:“恩,还不错。”叶东不好显得那么没有见识,只好学着他的模样镇定的喝酒。

      纪泽楷甚至可以进入皇冠赌场最为顶级私密的房间。侍者端着高高一摞浅金色扑克牌大小的筹码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俩身后。等他们坐下后,叶东才发觉旁边的人竟然是Andrew Dominik。结果纪泽楷看都没看一眼,只是敲敲他的手,让他看牌。

      这样也就罢了,可他偏偏还知道无数个稀奇古怪的地方,有个小巷子里有着墨尔本最美的舞娘和最好的啤酒,叶东就着美味的肉排喝了两大扎,只觉畅快淋漓。后来,他们又去了博物馆植物园,听了几场脱口秀,看了露天音乐会,俩人甚至还坐在草地上悠闲自在地吃着炸薯条和喝着冰可乐。

      吃喝玩乐就是他们每天的头等大事儿,偶然他想到纪泽楷来墨尔本的目的,问:“国内有什么消息了么?”

      “嗯,田建兴在跟。不用我们操心。”纪泽楷一边说一边将烤好的生蚝递到他的嘴边,“小心烫。”

      白天和纪泽楷在一起,他被快乐和满足包裹着,纸醉金迷地挥霍有着很好的疗愈效果,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靠购物舒压。晚上纪泽楷的怀抱让他安眠,即使只是单纯的拥抱也足以迫使那些噩梦和过去的隐痛暂时放过他。

      时间过得飞快,明天竟然就要回去了。他坐在地上收拾着行李,这就要回去面对现实了,他心里忐忑不安。

      纪泽楷说:“过一阵子老头子生日,你跟着我回去吧。”

      他脸色一变,道:“我和纪家已经没什么来往了,没必要去的。”

      可纪泽楷偏偏太过精明又对他的事情十分敏感。所以,他是不可能瞒得过纪泽楷的。

      纪泽楷揶揄道:“怎么没什么来往?我难道不是纪家人?何况,你的仇敌们都要去,朋友们也都要去。”只过几秒钟,他已经想通其中关键,冷哼一声:“难不成你是不想见江子韫?”

      叶东看出来他情绪不愉,只好低着头喃喃道:“我没有。”

      纪泽楷抬起他的下巴,见他躲闪的目光,有点不悦地说:“我非常反感我未来的丈夫欺骗我。”

      叶东吓得呆了,愣愣地盯着他半晌,才问:“你说什么?”

      纪泽楷见他脸色惨白,笑着说:“你这是什么表情?睡完了就不打算负责了?”

      “不,我只是,不太明白为什么是未婚夫。”叶东语无伦次,表情十分纠结,他明明是有些喜悦的,可为何还会如此不安。

      纪泽楷观察着他的反应,笑容渐渐消失,面色微沉,原本想好的那几句话在舌尖打了个转,若无其事地改口:“回国后,难免我们同进同出会被人指摘。所以,不如直接承认我们在认真交往。我不是要占你便宜,只是别的关系都没有这层关系好。你我现在有共同的目标,我也喜欢宠着你,我这个人也还不错,你并不吃亏。”他接着诱惑,“还有你想想看,你我都曾经在澳大利亚过了许多年。如果那些人知道我们俩是情侣关系,又是认真地在交往,他们难免会联想得更多,也会更怕我们,这一点也是不错的。”

      叶东慢慢地抬起头看他,“同性情侣关系不会影响到你的发展么?”

      他也看着他,认真地说:“你想多了。生意场上,和我谈的是生意,而不是恋爱,我的性向如何与他们无关;公司里,他们是员工,我是老板,只要我按时给他们发工资,我喜欢男还是喜欢女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的朋友早就知道我的性向;至于其他的人,你并不需要在乎。”

      他见他仍旧愣愣地,只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其实我们的结合非常有效。第一,外界会自动把我们捆绑在一起,你也更安全;第二,纪家会知道我们俩不是单纯的利益结盟,而是有感情基础的,并不好攻克;第三,你可以名正言顺的跟着我生活在一起,不受外界非议,还可以参加我公司的决策。”

      叶东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明白了他不安的来源,他喜欢上了纪泽楷了,所以他在怕。怕自己陷入这段感情无法自拔,怕这关系不过是纪泽楷计划的一部分,更怕这一切到头来又成了黄粱梦一场。

      纪泽楷对他再温柔,再体贴,他说到底还是个商人,商人重利,同样也看中回报。除了那份并不知道在哪儿的证据,他身上还有什么是纪泽楷想要的呢?叶家的产业还是他这个人?前者似乎太过微不足道,而后者,叶东想到了他们初见时,站在纪泽楷身边那个男人,低头叹口气,有着那样耀眼外表的人,也不过只得到纪泽楷一句:“难道我就要因为他对我死心塌地,所以去爱他么?”

      叶东咬了咬嘴唇,终于问:“我手里目前能给你的只有叶家的产业,其他的我实在帮不到你。你做这样亏本的买卖,是不是还需要我做些什么?”

      原来在他心里,自己居然是这么一个无利不起早的商贾形象!

      纪泽楷微微闭了闭眼,压了压心里的情愫,摩挲了下他的脸颊,柔声安慰道:“你不要怕,我不会强迫你做什么的。说实话,其实,你的条件符合我心目中对于另一半的全部期许。聪明,有活力,头脑冷静,对我没有不切实际的企图。难得的是你少年的经历,并没有让你自怨自艾,反而让你性格更加坚韧。所以,我很欣赏你,也很喜欢你。况且,我们俩在一起,我也可以抵挡一些不必要的投怀送抱。”

      叶东缓缓点了点头。

      纪泽楷接着说:“在这段情侣关系中,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们之间不会有第三个人,我也不会主动叫停这段关系。如果将来事成之后,你想要走想要离开,我会按照婚姻关系,分给你一半儿的财产。只是我有要求。”

      “什么要求?”叶东心里终于放松,有要求就好。

      “第一,你二叔给你的公司要并入重今集团,成为关系企业。第二,你手里所有的固定资产要交由我打理。第三,在我没有扳倒纪家之前,你认识的所有新朋友我需要过滤,老朋友见面也需要提前告诉我。”他低着头摸了摸他的手,接着说,“前两条不是为了吞掉你的东西,只是你需要平稳过度,需要有人教你如何打理公司。至于最后一条,也并非不信任你,我对自己的人事物向来有很强的占有欲,所以我不喜欢你什么事情瞒着我,尤其是交友情况。”

      叶东琢磨了琢磨他的话,点点头说:“好,我答应你。公司的事情回国我们做个交接;关于交友的事情,也的确应该告诉你知道。”

      第二天俩人就匆匆忙忙地去买了戒指。在柯林斯街的珠宝店里,店长亲自接待了他们。

      最后,纪泽楷在人来人往的圣帕特里克大教堂门口向他求了婚,周围人群纷纷朝他们道喜,甚至过来主动帮他们拍照片。叶东原本不想走形式的。俩人的关系掺着不少利用的成分在里面,这并不是叶东想要的纯粹的恋爱关系。但纪泽楷却说:“我这辈子恐怕也就求婚这么一次,你总不能连这点儿愿望都不满足我。”

      飞机上,叶东轻轻地转动着无名指上的婚戒,铂金戒圈镶着一圈祖母绿切割的碎钻,样式似乎过于简单,倒被他的腕表比了下去。纪泽楷对他向来大方,生怕他不满意戒指样式单调,又叫他选对表。他本来只想选个简洁大方的款式,结果纪泽楷十分不满,亲自挑了两支。纪泽楷将其中一枚递给他,白金表圈,黑色鳄鱼皮表带,深蓝色的表盘上勾勒着耀眼的银河系,浮动式陀飞轮精致地让人挪不开眼睛。

      怪不得珠宝店的店长都连连赞叹:“先生,您的品味实在是太好了。”

      纪泽楷目光在他身上做了片刻停留,语意含笑:“我品味向来很好。”

      他叹了口气,重新躺好,盖上了毯子,深深睡去。

      梦中,他看到叶既明牵着叶一鸣朝他走来,满脸幸福的模样,他扑进他们的怀里,大声叫着:“爸爸,二叔。”俩人没有回答,他抬起头看他们,只看到了俩人的尸体,冰冷瘦削的,血肉模糊的。他惊恐异常,不停地喊着“爸爸,二叔”,行行长泪仓皇流下。

      他被脸上的温度热醒了,睁开眼才发现纪泽楷正拿着毛巾给他擦脸。

      纪泽楷安慰他说:“乖,别哭了。”

      “我又梦到爸爸和二叔的尸体了。”叶东喃喃自语,“我害怕。”

      “不要怕,我在呢。”纪泽楷安抚地拍着他的后背,轻声哄着:“东东,我会让那些人得到应有的报应,让你爸爸和二叔的灵魂得到安歇。现在你需要睡了,不要再想了。”

      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叶东觉得很有安全感,慢慢地合上眼睛,问:“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没有。”

      纪泽楷的手仍旧温柔地拍打着他的后背,似乎带着某种地能让人安眠的神奇力量,一下下地将他送进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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