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得浮生如玉颜》宅肆

6、纨绔魏于飞

　　接下来的日子，赢嗣正为颜如玉安排了一系列的课程。
　　从秦国公主必学的六艺：礼，各种礼节;乐，乐器、舞蹈;射，射箭、骑马;御，驾驭马车;书，书法、作文;数，谋算之术。再到刺绣女红，背诵女儿经女德等等。
　　最让颜如玉头疼的便是礼乐。
　　秦礼繁复在五国中是出了名的，她虽是名门之后，学习乃是周礼，但落难时年龄过幼，并无多少记忆。几乎等于从未接触过女子礼仪。
　　而乐中赢弄玉最擅吹笙，技艺精湛国内无人能出其左右。相传弄玉吹笙乐声如凤鸣，可引百鸟驻足和鸣。
　　栎阳城多少青年才俊为追求弄玉公主苦苦钻研乐律，以期获得公主青睐，结果一纸婚书梦中的佳人远嫁中周，徒留才子黯然神伤。
　　而颜如玉打小就没碰过笙这东西，也没接触过其他乐器，完全不通乐律。要在明年开春前能吹得让鸟儿给她起舞伴奏，感觉就是痴人说梦话。
　　第一日的课程便是秦礼。赢嗣正领着魏于飞来时，她正在学习宫中行礼。
　　此时的颜如玉穿着一身淡粉色繁花宫装，外披一层白色轻纱长裙，三千青丝稍稍挽起，斜插一只镂空飞凤金步摇，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如皎月般的脸蛋上未施粉黛却美丽不可方物，女子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高贵典雅，仿佛天上仙子不容亵渎。
　　她是不愿穿着如此累赘的宫服，教礼姑姑却告诉她秦礼一半动作在服饰中体现，不穿便没办法学。迫于无奈，只得让春桃为自己换了这一套扰人的宫装。光是着衣便花了半个时辰。春桃本还想给颜如玉梳宫髻、施粉黛，都被颜如玉婉言拒绝了。
　　开玩笑，穿个衣服就半个时辰，在梳个头施个粉，一上午什么事都不用做了。
　　魏于飞看到盛装的颜如玉，心头浮过一抹惊艳。虽然已不是第一次见到颜如玉，虽然他也见过赢弄玉，赢弄玉从小多病身子羸弱，看上去弱不禁风病弱西子，是一种弱柳扶风的美。而颜如玉自小习武，眉眼之间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凌厉，这让魏于飞心中痒痒的，美人他见的多了，多是柔情绰态妩媚纤曼，这么凌厉冰冷的美人儿却不多见，他很想看看这冷美人含笑嗔怒的模样。
　　于是乎，在接下来颜如玉行礼向前时，他偷偷摸摸绕到颜如玉身后，蹑手蹑脚踩住她拖地的轻纱长裙。
　　颜如玉不察，教礼姑姑正在给她讲解如何向公子行礼，她还在烦恼这如乱麻般理不清楚的规矩，究竟哪个动作先哪个动作后。衣裳是先拂袖还是先拂裙。就连左右手执前执后也是有着讲究。
　　颜如玉照着教礼姑姑的动作莲步稍移，柔夷轻抬至左胸前，微微低首，正要俯身屈膝向公子正行礼，不料身后一股拉力，一个踉跄往前扑去，险些整个人跌向正前端坐的赢嗣正怀中，吓得教礼姑姑惊呼。
　　不过颜如玉常年习武，身手过人，须臾间不过单膝支地，并未跌的难看。她听到身后的轻笑，秀眉微皱，转身一记巧劲抽回身后长裙。
　　长裙轻纱材质不及云蚕丝的中衣有韧性，这力气过大则轻纱长裙易撕裂，力气过小则根本没办法从魏于飞这人形堡垒身下抽出长裙。对于力气的把握，这是一份技术活。
　　魏于飞还在偷笑，不觉已被发现，并无设防，脚下一滑，躲闪不及一个不稳倒身于地。
　　他本就是戏弄之心，没想到这姑娘如此生猛，虽说他是无戒心，但是他也知道面前这女子刚刚那一手，没个十年八年功夫普通人根本做不到。
　　魏于飞心中有些忌惮，但又感到面上难看，一跃蹦起吼着要跟颜如玉决一胜负。颜如玉却是看都没看他一眼，依然冷漠的转身来到了只笑不语的赢嗣正身后。
　　这可让魏于飞气上了，在京城他骄横跋扈惯了，只有他揍人，哪在别人手上吃过亏，而且还是个小女子。再加上他玩心未泯，心中总想破了这冰美人万年不变的玄冰脸，看看她或笑或怒的模样。
　　所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不管赢嗣正来不来南苑，魏于飞都会常常晃荡出现在颜如玉眼前，或明或暗找碴戏弄。

　　公主学六艺在博不在精，赢弄玉从小身子羸弱，骑、御弄玉公主根本就不擅长。而颜如玉射，御已是一流，自然是不用学了。书，数对她来说并不难，只是需要一直临摹赢弄玉的笔迹，要以一位公主的身份去揣摩行事即可。可礼乐却着实让她头疼。
　　可这些都比不过身上背负的血海深仇，她恨不得现在就将赢武周王千刀万剐，奈何实力不足，只得隐忍。

　　嗣正君府南方别苑中，此时传来呼呼哑哑刺耳又难听的声音,听上去像在用尖尖的指甲划过红楠木桌发出的响声,令听者顿时浑身如被无数只蚂蚁噬咬般难受,听过一次再也不想听第二次。
　　这声音正是颜如玉在吹笙。一旁的白乐师满面愁容，一个多月前，有人花重金请他做嗣正君府乐师。
　　他本是栎阳城乐坊清音楼的乐师，以前最多是授课于一些普通富贵人家，而今次得公子正青睐，自是倍感荣幸。
　　过往白乐师所教授的学生哪怕天资愚钝，十日内也能吹出笙管之音。然而一月已过，眼前的这位玉姑娘却是连笙乐正常的声音都吹不出来。白乐师颇为头疼，感觉有些束手无策。
　　公子正曾亲自召白乐师嘱咐过：希望三月内能让玉儿吹笙略有小成。他不知道这位玉姑娘是什么人，但是能让公子正亲自嘱咐并亲昵喊她作玉儿，必是公子正重视之人。
　　白乐师看着眼前美的不似凡人的女子，越发认为她就是公子正疼爱的宠妾，自己的半个主子。
　　王府之中包括赢嗣正并无人知道颜如玉的真名，赢政只知她是银九，因为要替包赢弄玉，便直接唤她玉儿了，王府的其他人也就尊称她为玉姑娘。

　　正当颜如玉还在卖力练习时，远远听见屋外传来一名男子撕心裂肺的吼声；“啊···啊···我的耳朵！···表哥！这是什么魔音！好难听啊！！”声音盖过了她的笙乐。竟是比她的笙乐还要刺人。
　　颜如玉面色一黑，停下了吹笙，将手上的笙管随意扔在了一旁桌子上。
　　她有些生气，从小处处都聪颖优秀，16岁便以绝对实力力压老一辈成为银面刺客，要知道与她同一辈的都还都是铜面刺客。读书识字一目十行，连夫子都赞叹，可惜生做了女儿身。
　　但这笙管却是学了一月有余却连正常声音都发不出来，她自己都听不下去。
　　此时，白乐师已迎到门口行礼，来人进屋，一人丰润如玉，一人硬朗如枪，两人气质迥异，却皆是一等一的清朗才俊。
　　颜如玉起身盈盈一拜。
　　“参见公子。”
　　魏于飞进屋后便一脸坏笑的打量着颜如玉，挑眉弄眼的戏弄道；“玉姑娘长得如此天资绝色，怎么吹出的笙乐却像穿肠的毒药。”
　　“魏公子生的如此英俊威武，怎么说出的话像是后院嚼舌根的妇人一般。”颜如玉瞟了一眼魏于飞不屑道。
　　“你······”魏于飞虎目圆睁怪，本想捉弄颜如玉一番却反吃了瘪。
　　一旁的赢嗣正看着觉得好笑，“你二人见面就得斗上一斗。”
　　这一个多月来每逢见面，魏于飞必想着办法捉弄颜如玉。虽然每次到最后基本都是魏于飞吃亏，但他似乎乐此不疲。
　　而赢嗣正对此却并没有太在意，他知道魏于飞虽然纨绔贪玩了些。但真遇事知轻重知缓急，处事有决断。
　　要不然也不会如此年轻，便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秦北战场杀出魏小将军的威名。更何况银九这枚好棋子不就是他魏于飞带回来的吗？他又岂会不知银九的大用处。
　　颜如玉心中其实也颇为无奈，她与赢嗣正只是合作关系。不晓得哪里得罪了这位魏小将军，处处针对自己。若不是知晓当初是魏于飞将她救回嗣正君府，她真不介意赏这魏小将军几枚毒针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