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夏]梦里寻他千百度》云声雁断

9、第九章

　　我们的习惯、我们的恐惧，决定了我们的选择。我们是自身推导的结果。——珍妮特·温特森

　　镜子这种东西，属于盥洗室的标配，居然也能没有？我一手撑在洗漱台上，一手在本该是镜子的地方摩挲着，瓷砖手感光滑，冰凉凉的，绘着兰草花纹的地方比其他部分略微凸起了一点，却也没什么异样。
　　白色的瓷砖上倒映出模模糊糊的影子，像是隐藏在黑暗里的面容，看不真切。

　　洗漱台下面是空的，几个衣物篮子叠放在一起，还有……

　　“别动。”夏洛克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我扭头看过去，他正拿着一个玻璃杯走近，手上还戴着那双塑胶手套，杯子里的液体是鲜红的。
　　我盯着那个玻璃杯，目光又对上夏洛克：“你别告诉我，这是从那个浴缸里弄来的。”
　　“里面的水无法直接通过排水口排出去。”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杯子里的东西倒进了洗手池。
　　我的天啊，他不会真的把手伸进去了吧！

　　红色的液体顺着弧度流进洗漱池底部的出水口，留下一道蜿蜒的痕迹。

　　五分钟后。
　　红色的水体在洗手池里积聚成一个水洼，水面几乎就要触及到溢水口了，水洼的颜色看上去比浴缸里的要浅一些，但是同样令人感到不适。
　　“Answer.”
　　“你说什么？”我侧过头去看夏洛克，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他刚刚说的好像又是英文？

　　“是Answer，不是Ansel！”夏洛克目光炯炯：“Olivia，把那句话复述一遍。”
　　“在安瑟的浴盆里找不到谜底？”我试探着回答道。
　　“当然了！没错！答案当然不会在答案的浴盆里！”他一边说着一边脱下塑胶手套扔在洗漱台上，大步走出了浴室。
　　我跟着夏洛克来到客厅，他的目光掠过沙发，扫过电视柜，最后在摆满了各种小玩意儿的博物架上逡巡。
　　“你在找什么？”
　　“答案。”他言简意赅地回答道。
　　我：？？？

　　“就是这个！”夏洛克拿起一只棕色的毛绒小熊，毫不犹豫地暴力撕开了小熊的肚子，接着我就眼睁睁地看着他把手伸了进去，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一把棕色的钥匙。
　　“……也许你知道我想问什么，Sherlock？”

　　“如果你的观察力还没有那么岌岌可危——Olivia，你应该注意到，金属架上有一条毛巾的边缘绣着‘Ansel’的字样，上面沾着一些棕色的细小短毛绒，毛巾本身是白色的，这是多么显眼的线索！顺便说一句，这间房子里并没有宠物的存在，Olivia，在拥有全部线索之前就下某种设想性的结论是最忌讳的，那会使判断出现误差。（注1）”
　　“而洗漱池被水灌满之后，靠近溢水口的地方显现出了几个字母‘Ans’，后面的部分有些模糊但是可以看出来应该就是‘Ansel’，溢水口附近有着和毛巾上一样的棕色毛绒——啧，聚丙烯腈纤维和聚对苯二甲酸乙二醇酯；模糊的字母歪歪扭扭，显然是人为，而且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小孩子玩过家家时的把戏，给心爱的玩具熊编了一个身世，取了一个名字，甚至要在他的专属浴缸里刻上他的名字。没错，浴盆不是指你所看到的那个浴缸，而是洗手池——这才是安瑟的浴盆。”
　　“这种毛绒玩具熊叫做应答熊，按一下他就会给你回应，也就是‘Answer’，这也是‘Ansel’这个名字的由来——别问我为什么，你一定没有注意到茶几下翻开的报纸上正好印着这种玩具熊的广告。”
　　“所以——”夏洛克缓缓吐出一口气：“在答案的浴盆里当然找不到答案，答案是答案本身。”
　　谜底，answer。

　　“那，那浴缸那些红色的水是做什么用的呢？”我干巴巴地问。
　　“也许是企图吓唬一下来者从而使对方抛弃自己的智商。”夏洛克轻扯了一下嘴角：“如果真的是这样，显然它已经成功了。”
　　“毕竟你在看到它的时候瞬间就抛弃了自己的智商，不是吗？”

　　“那么显然，这就是……”夏洛克翻来覆去地看着手里的小钥匙。
　　“书房的钥匙！”我打断了他的“观赏”，拉着他走到厨房旁边那扇棕色的门前：“根据‘地图’，下一个地点就是书房。”
　　根据‘地图’，也许浴室的秘密也就藏在书房。

　　“很好，Olivia.”夏洛克整理了一下因为我的动作而乱了几分的领口，面无表情：“也许你需要我暂时谢幕好让你充分地展现一下自己？”
　　我：……

　　推开褐色的木门，入目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花园柔和的光透过纱质的窗帘照进书房，窗前侧放着一组沙发并一个小茶几，落地窗左侧是一整面书架，顶端安了几盏照明灯；房间左侧，办公桌背靠着墙，墙上挂着一幅水墨山居，桌上的东西很少，看起来简洁整齐，赏心悦目；办公桌右手边是一个博物架，上面零零散散地放着些用来装饰的摆设。

　　我拉开白色的纱质帘子，窗外仍然在下雪，视线越过花园外的栅栏穿过街道还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对面的房子，与我遥遥相对的位置也是一扇大落地窗，纱质的窗帘轻柔地飘动着。
　　飘动？室内怎么会有风？
　　一晃神的功夫，再定睛看过去，对面的纱帘安静地垂悬着，不见任何动静。

　　我眨了眨眼，对街的花园里根本没有亮起灯光，看过去黑峻峻的一片，我怎么可能看清对面书房里的窗帘？
　　看错了吧……

　　沙发茶几那边似乎也没什么，还是到另一头看看好了，我往办公桌方向走过去的时候正好路过夏洛克，他正站在书柜面前，透过玻璃柜门看里面的书。怎么不直接打开来看？我这样想着，顺便往玻璃柜门里看了一眼，书脊上几乎满目都是英文，只扫了一眼我就把视线挪了开来，转向了办公桌。
　　桌面一角堆放着几本书，好像都是精神类的书籍，书的旁边立着一个笔筒，里面零星地放了几只笔，桌上还有一个文件筐，里面的纸质文件挤挤挨挨的，不留一丝缝隙。

　　一个正经的密室逃脱该是什么样？
　　如果你面对的是虚拟屏幕，画面里事物也许繁多复杂，但是只有真正能排上用场的东西才能被你收集，这些物品就是场景里各式各样打不开的柜子/箱子/抽屉/门etc.的线索。
　　如果你面对的是现实世界，大部分密室应当陈设简单，有用的线索几乎一目了然，剩下的就是发挥脑洞和智商的事。

　　然而这个古怪的别墅里除了几扇锁上的门和走不上去的楼梯，到现在为止我还没见到过什么锁着的东西。这给我的密室逃脱体验大大增加了游戏难度……毕竟，如果每样东西都能够被触碰并且移动的话，你怎么知道到底哪一件才是真正有用的呢？
　　这间书房才是一个正经的密室该有的样子。
　　书桌的抽屉锁着，书柜的玻璃门锁着，透过玻璃门还能看到书架上有一个目测上了锁的小盒子。房间的陈设简单，没什么多余的东西，找起东西来都比之前方便多了。
　　有锁就必然存在着钥匙或者密码，这样找起来才有目的性。

　　夏洛克从笔筒里抽走了一支笔，在手指之间翻飞转动。我疑惑地看向他，还没来得及问，夏洛克就眼疾手快地拿起了整个笔筒，把所有的笔往桌面上一倒，双手拿着笔筒一扭——
　　“咔哒”
　　筒身和底座分离开来，一个小小的盒子掉在了地板上。
　　…………

　　那是一个木质的小盒子，大约有两厘米高，正面是四位数的滚轮式数字密码锁。
　　“高度不对。”在我捡起小木盒研究的时候，夏洛克罕见地主动解释了起来——尽管也许只是因为他按捺不住想要嘲讽一下我的智商：“一支5.5英寸的笔，放在4.7英寸高的笔筒里，竟然露出了1.9英寸，我不否认笔筒底部固然存在一定的厚度，但是一般这个厚度在0.31至0.47英寸之间，过高则会影响美观。”
　　“这位沙姆先生显然没有那么糟糕的品味，那么这样一个看起来极其不协调的笔筒，为什么会放在一个他天天都能看见的地方？”
　　沙姆先生？
　　“文件上有他的签名。”夏洛克一眼就看穿了我的疑惑：“Olivia，再不动动你的脑子它就真的要生锈了！”
　　四位数的密码锁有10000种组合，无论是我还是夏洛克显然都没有这个耐性去尝试这样愚蠢的事情——更何况，谁知道输错了几次之后，这个小木盒会不会自爆什么的呢，就像小说或是电影里的那样。
　　“上限是四次，不会引发爆炸但是会自动报警——少看点小说，多学些知识吧Olivia，以及，”夏洛克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密码是0421。”
　　……
　　随着数字的转动，木盒的盒盖“啪嗒”一声掀开，像是藏着圆润珍珠的珠贝母。
　　一把银质的小巧钥匙安静地躺在木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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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化学贼差，聚丙烯腈纤维就是腈纶，聚对苯二甲酸乙二醇酯是涤纶的基本组成物质，以上来自百度。
注1：原著原句：在占有全部线索之前，光下某种设想性的结论是最忌讳的，那会使判断出现误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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