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夏]梦里寻他千百度》云声雁断

27、第二十七章

　　善恶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东西，而是不断改变所处的立场和场所。——村上春树《1Q84》

　　也许是因为早间下了一场大雨的缘故，今天一上午都有些闷得慌。像是嗓子眼里压着沉甸甸的东西，堵得我快要喘不过气来。
　　同桌倒是一如既往地只知道傻乐，好像天塌下来也没法儿压住她的快乐，一下课就不知道跑到哪里疯去了，然后再踩着铃声进教室，顶着老师的眼神射线毫无负担地坐回位置上，悄悄把从小卖部买回来的糖塞给我一颗。
　　……嗨，也挺好的。

　　上午的数学课连上了三节，我就知道碰到这种课表的时候是别想有什么课间了，阴雨天搭配数学课，真是绝妙的催眠手段。

　　今天本来也该是这样。
　　是一个有着些微抱怨的、平凡的、和往常没有多少区别的一天。
　　本该是这样的……

　　是一声尖叫刺醒了我长久陷入麻木混沌的感官。回过神后我才发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似乎所有人都在渐渐淡忘某些事的存在。直到血淋淋的现实摆在面前，又如大梦初醒一般回忆起来……

　　***

　　新的文字看上去有些沉重。文字中透露出的时间顺序仍然不算明朗，已知最清晰的时间分割点就只有旧校区的学生搬到新校区这件事。

　　“写着简继的纸条，某个人的死亡，顾宁梦见的车库，这几件事的时间线应该归属于旧校区。去旧校区找书，回忆起梦和纸条则是在新校区的事情。”我简单总结了一下记事本中提到的事件，“第一篇日记开头点明了自己身处新校区，但是内容是在讲述旧校区的事情，我觉得这篇日记的时间线偏后。”
　　“我们今天经历的正是第二篇的内容。在这篇日记中顾宁提到了两次书本的丢失。一次发生在旧校区，一次发生在新校区。”
　　“第三篇日记，记录了关于车库的梦。根据内容推测，这个梦应该是顾宁在旧校区时梦到的，但是她发现其中的端倪则是在来到新校区之后。”
　　“第四篇的归属不明——不过根据文字的情绪来看，我猜测是写于新校区的时间线上。”

　　夏洛克微微颔首：“或许‘新的一天’，会有更多线索。”
　　“梦里我看到的那个人和白天找到的那幅画很相似！”夏洛克的话像是一滴落在平静湖面上的水，水滴落下带出层层波纹，荡漾开一圈圈涟漪，梦境里的场景和对话缓慢而清晰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一个渐渐明晰的想法脱口而出：“人影中的影子——”
　　“就是‘影鬼’！”

　　与此同时，有白色的雾气从窗外弥漫进来，不过几个呼吸，就填满了整个寝室，也慢慢吞没了夏洛克的身影。我匆忙伸手往前一抓，手里空空荡荡，连片衣角都没有捞着。

　　***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这间宿舍。雾气散去之后，夏洛克彻底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空气变得极为安静，心跳声和呼吸声在感官里被放大——
　　等一下，夏洛克的消失让我差点忽视了顾宁，我这才发觉，房间里也早就没有了顾宁的呼吸声。
　　我转过头，床铺和书桌都干干净净，是仿佛这个房间已经很久没有人入住一般的干净。床上只有一张床板，书架上也是空空荡荡，桌面甚至落了一层薄灰。

　　如果说在梦境世界里，夏洛克寻找线索凭借的是他敏锐的观察力和过人的知识储备，那么我探索真相的过程基本可以说是单纯依靠直觉。

　　关于“直觉”——
　　夏洛克在前一个梦境世界里说过：【如果你不认为你很冷，那么你就不会冻到发抖。同样的，如果你不认为门毯下面有钥匙，那里也不会有】，当时我对这句话有些一知半解，现在看来……
　　现在看来仍然一知半解。

　　我对此的理解类似于“言灵”或者“言出法随”。按照夏洛克的说法似乎还跟内心的想法有关，但相应的限制、触发条件和影响范围等因素还需要慢慢探索。
　　毕竟随便想想就会成真也太不可控了，思维是非常天马行空的东西。语言至少是经过斟酌才会说出口的，思想则不然。谁都曾有过一闪而过的恶意，倘若这种无意识的恶意也会成真的话，事情将变得一发而不可收拾。
　　就我的感受来说，“直觉”是一种对于客观事实的洞察，而不是主观意愿上的改变。比如你知道餐馆今天的推荐菜是烤肉排，“直觉”让你知道这道菜是否美味，你可以选择吃或者不吃，但无法凭空改变它的口感。

　　夏洛克那句话所描述的能力，更像是“薛定谔的猫”。盒子中的猫可能活着，也可能没有。没有人知道猫的状态，所以不存在客观的事实属性，而你在盒子打开瞬间时的想法就决定了猫的状态。
　　诸事皆可为猫，万物只在一念之间。

　　——我倒是觉得我们俩的理解大概都不算完全正确，等回到中转点的时候可以抓住The voice问问看。

　　目前来说，我把这个时灵时不灵的能力暂且当做了“危险感应”来使用，只希望它别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就好。
　　面对当下这个局面，我尝试感应了一下，得到了夏洛克没什么危险的结论，我们也许是被分在了不同的时间线，或是不同的地点。
　　不管怎么说，现在是单独行动的时间。

　　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我已经来到了宿舍楼下，和昨天的感受差别不大，这里的人还是看不见我，我也无法触碰到他们。
　　既然顾宁还没有搬进这里的宿舍，那她大约还在旧校区，但是——
　　我到了校门口才发觉，校园之外的地方依然是一片迷雾。
　　这意味着我只能在新校区里打转。

　　事情似乎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境地。

　　我回想了一下来到这个校园之后的探索路线，试图做点什么让自己不那么无聊。
　　很快地，我想起了一个地方。
　　新校区的办公楼。

　　我和夏洛克之前为了寻找学生名册去了办公室，在那里福尔摩斯说他“看到了一个影子”。不过我们还没来得及去追查，就被另一件事转移了注意力，旧校区的学生搬到新校区的事情显然更加重要。
　　按照游戏的思路，那是“主线剧情”。
　　而现在，就该是腾出手来做“支线任务”的时候了。

　　在办公楼外的太阳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移动的时候，我隐约意识到自己来对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