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争》持瘾002

19、为囚

　　越筝身上没有带火种，只能小心翼翼地在山洞里摸索。
　　她转悠了半天，心里越发肯定这是一个陷阱，也许是为了捕猎野兽，也许她也是目标之一。
　　她不敢贸然尝试硬闯出去，她虽有蛮力，但是并不愚蠢，在没有确定把握的时候，她不会打草惊蛇，将自己置于更危险的处境。
　　没曾想到，一个转弯她便走出了这个曲折的山洞，她马上大跨步往前跃了好远，这才转身看自己的身后。但是那里除了低矮的灌木之外什么都没有，就像刚才掉进山洞的经历只是她的错觉一样。也没有在周围找到自己先前待着的那棵大树，自己一定是在不知不觉间去了一个地方，只是去了哪里，是怎么去的，又如何从那里出来，她一无所知。
　　越筝没有来得及感受到被戏耍的愤怒，只感受到了紧张和恐惧。
　　她后背直冒冷气。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面对毫无头绪的威胁，而未知一向能令所有生灵感到恐惧。
　　夜里的一阵山风吹拂过她的脸，风里夹杂丝丝缕缕的血腥味，越筝突然警觉。
　　周围窸窸窣窣的声音迅速向她靠拢，越筝完全没有找到声音的来源，更没有看到周围的任何异样，确切地来说，哪里都很奇怪，只是她找不到最奇怪、最具危险的那一处。
　　奇怪的声音却越来越密集，她的表情逐渐狰狞而凶狠，不再被压抑的妖性四散开来，但是似乎没有起到预期中震慑的效果，反而激怒了行进中的东西，有什么东西要扑过来了！
　　越筝发出一声尖啸，淬月才刚挥出，什么都还没有打中，阵阵的古怪的铃声就从地下由远而近地圈圈漾起，闷雷一般压抑，又像群蜂飞舞那样嗡嗡直响。越筝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眩晕和剧痛直接击中了她，她先是在诡异的铃声中失去了方向，在地上痛苦地挣扎了半晌，眩晕越发严重，又跌跌撞撞地滚了好十几圈，几刻钟后才彻底脱力倒在了地上不再动弹。
　　有黑衣人上前，像扛布包一样将越筝扛了起来。
　　那群黑衣人原来一直贴着树干一动不动地趴着，越筝这才没有发现他们。
　　那些黑衣人身形干瘦却很高，四肢奇长无比，他们从头到尾都用黑布裹得严严实实，连月光都找不到他们的眼睛。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却能在山路上走得又稳又快，不一会就带着越筝翻山越岭，从苍崖山上消失了。
　　另一边等了许久的杜氏师兄弟趁着夜色离开了苍崖山，去向不明。
　　越筝被扔进了一个坚固的地牢，黑衣人锁上门后便再次消失，他们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地牢里也几不可闻。
　　过了不止多久，越筝终于醒了。
　　她看到自己被关起来之后便想着拼力闯出去，可是浑身上下一丝力气也无，淬月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长这么大，还是她第一次莫名其妙地挨一顿打，更憋屈的是，她连对手都没看到，只听到嗡嗡的铃声就倒下了！这简直就是“不战而败”，越筝心里恨。
　　我师父还没关过我呢，你算个什么玩意儿敢把我关起来？越筝更气了。
　　越筝现在满脸的怒气和不服，鲜活的颜色又回到了她的脸上，一扫先前因郭岚的死而变得阴沉的神态。
　　她在地牢里坐立站跑，又是撞门又是骂人，闹了大半天也没出现半个人来睬一睬她，最后自己也觉得没意思，坐进地牢最深处的角落里无所事事，开始胡思乱想，敷衍地应付自己说策略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越筝又想她的师父了，师父一定不会让她在这破地方关着，师父那么厉害，谁也奈何不了他。
　　师父厉害，飞天遁地，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而且似乎还不是普通的仙人，因为妖怪私塾的先生曾对她说，哪怕是众仙之首的金仙，学识和仙法都不及师父的一半！总之师父是最强的，谁也比不过他。
　　越筝在心里对师父进行一顿昏天暗地的日常吹嘘之后，又开始了亡羊补牢式懊悔，她愁眉苦脸地想，以前就应该多和师父学点本事，不该太贪玩，要是自己能有师父十分之一的厉害，也不至于像今天这样被一阵毒打，又关进地牢了。
　　“师父啊！”越筝痛哭出声，“我好想你啊！”
　　正在她纵情地呜呜直哭时，一声“嘶嘶”让她猛地收住哭腔，还打了个哭嗝。
　　自郭岚以后，她对所有的“嘶”声便格外敏感，已经在一路上学会分辨好几种蛇类吐息的声音了。
　　这样的声音一听便知道是人发出来的，越筝心里顿时涌上了一些她自己都想不明白的失望。
　　“谁？”越筝抽了抽鼻子，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小声地问。
　　“我！”杜云舟从黑暗里滑出来，压低了声音回答。
　　越筝站起来都懒得站，她窝在角落里问：“你怎么在这里，你也被抓来了吗？”
　　杜云舟是偷偷跑进来的，只能抓紧时间对越筝说几句话，声音还压得不能更低，他说：“这里是三掌门偷建的地牢，三掌门很坏，你一定要小心！”说着又急速往外撤。
　　越筝话都没听清楚，就听出最后一句要小心了。
　　不过她没有出声追问，只幽幽叹了一口气。
　　她心说，杜云舟不能打又不够聪明，传个消息都要偷偷摸摸地，为什么不要杜云朗来呢？杜云朗虽然卑鄙了一点，但是他够狡猾也够能打，应该不至于像杜云舟一样只能说两句话就得灰溜溜地跑了。
　　杜云舟走了有一会儿，越筝没别的事情好琢磨，只好重头将自己一路的遭遇逐一分析分析。
　　首先跃出脑海的便是郭岚。
　　越筝想跳过她的，但没有办到。
　　她摩挲着左手食指上的骨戒，感觉心里沉甸甸的，喘不上气。
　　懊悔的阴云再次笼罩了她，她又变得有些消沉起来。
　　这几日越筝不止一次地想，要是她当初没有对郭岚下狠手就好了，要是自己同她好好说话便好了，这样郭岚就不会躲不过枭身上的妖火，她就不会死了。
　　是她的错，她太鲁莽了。
　　越筝慢慢地将自己蜷缩起来，等着这股冰冷刺痛的情绪自己淡去。
　　地牢里只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将外界的光透进来，外头应该是正午。
　　投进来的光渐渐由亮转暗，最后地牢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越筝被晾了整整一天，她再为郭岚的事想不开，现在也不得不为自己眼下做打算，因为地牢里非常阴冷，越筝最受不了寒冷，她感觉自己的手脚都要冻僵了。
　　她毕竟只是个小小的花妖，又从小被师父捧在手心溺爱着长大，既没学会仙人凭空取火的法术，也没像久经风霜的苦命人一样抗冻，她快被冻得没法思考了。
　　幸好她还没被冻晕，抖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开始抹黑瞎蹦。
　　这个地牢虽然又冷又黑，四壁光滑无比也没留个落脚的地方，但好在建得颇高，她蹦得再高也没碰上地牢顶，等她出去一定要问清楚这是谁建的，她非得将那人的头给拧下来生生捏爆不可。
　　这不该叫地牢，越筝想，这必须是个山洞，也许她已经来到了丰鸠山里，附近只有丰鸠山才会有力气修这样的地牢。杜云舟来过一趟，他对自己说了什么来着？没听清楚，杜云舟也没说清楚，真是一点也指望不上他！
　　她已经蹦了上千次，让自己的身体没有那么僵硬，思维也重新活跃了起来。
　　就在她觉得身体差不多暖回来了的时候，她正对着的方向传来一阵脚步声，大概有七八个人，其中有一个走得很稳，说不定是个大胖子。
　　越筝停止了蹦哒，十分戒备地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