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白布胸衣》断想

2、第二章

　　第二天一早，度研和朱介拜访了林医生家。

　　林医生的妻子陈晴柳是个身材高瘦的女人，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白色棉布裙，手臂上系了一条黑色的丝带。她家里的布置摆设都很体面，空调开得很足，把屋里屋外分隔成两个季节。四十来岁的女人保养得很好，看起来才三十多岁，度研注意到她的嘴唇上涂了一层淡金色的唇膏。

　　自有一种贵妇的气质。

　　度研扫了眼她家双开门浅金色的大冰箱，心里估计着冰箱的容积，假笑道：“夫人，对您先生的不幸我深感遗憾。”口袋里的录音笔闪着红色的光。“听说前天晚上您一直待在家里是吗？”

　　陈晴柳说：“是的，我不在家还能去哪儿？”

　　度研说道：“听说您两个女儿昨天被接去了外婆家？真可惜，本来还想见她们一面的，一定是很可爱的小天使吧。”

　　陈晴柳不耐烦地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直说便是。我已经是个有两个孩子的人了……警官大人，所有我知道的，昨天我已经全部告诉你们了。”

　　度研只说：“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迫切想要抓到凶手而已，相信您跟我也是一样的心情。不知道林医生……有什么关系亲密的朋友吗？”

　　陈晴柳冷哼一声：“这个问题，倒不如去问吴小夏……”嘴角夹杂了一丝苦笑。

　　朱介困惑道：“吴小夏？昨天没听您提起过。”

　　陈晴柳端着精致茶杯的右手情不自禁地一抖，她眼角耷拉着，像是疲惫非常。只听她说道：“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婊子罢了，有什么好刻意提出来的？”

　　朱介硬邦邦地说道：“明明跟您说过的，不论是什么人，只要是最近跟林医生接触过的，都请您如实相告，夫人，希望您配合办案。”他脸上露出些恼怒的情绪来。

　　陈晴柳轻笑一声，嘲讽道：“我可不知道他们最近还有没有私底下接触……”

　　朱介瞪着她，陈晴柳喝了口红茶继而道：“那女人好像是个护士吧，再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了。”

　　度研问她：“是跟林医生一个医院的护士吗？”

　　陈晴柳“嗯”了一声。

　　度研两手交握：“不知道吴小夏跟您先生是什么关系？”

　　陈晴柳的表情有一瞬扭曲，她满脸厌恶、轻蔑地说道：“大概是六年前吧，或者更早以前就开始了。那两个人恶心的婚外情。”

　　度研了然，礼貌而客气地请求道：“可以跟我们走一趟吗？”

　　陈晴柳倏忽一下站起来：“那天我真的……真的一直待在家里！”

　　度研也站起身来，双手背在身后，她像是一柄笔直的步枪，阳光透过室内冰冷的空气照在她胸前五芒星的徽章上反射出冷光。度研以一种她惯常使用的、缓慢无起伏的语调说道：“夫人，希望您配合办案。相信我们即会还您先生一个清白，也不会让一位良民平白蒙冤。”

　　因为照顾到陈晴柳的情绪，度研和朱介都是穿的便服，也没有带手铐。

　　眼底挂着两抹青灰的白瑶瑶见度研带着朱介回来了，拿一双乌黑的眸子看了度研许久。这个女人穿着蓝白格子衬衫和深色的牛仔裤，鼓鼓的胸脯和臀部让人轻易就产生一种下流的幻想。

　　白瑶瑶不禁揉了揉脸，好使自己能够集中注意力。昨晚她在陈晴柳家楼下守了一晚，什么收获也没有。不见的尸首仍然隐匿踪迹，关键的证据插上翅膀飞进了云层。但她直觉凶手已经进入他们的视野，那个人躲在暗处，在跟他们玩着捉迷藏的游戏……

　　她要找到“他”，抓住“他”，证明自己的能力。

　　白瑶瑶很累，昨天一整天跟罗远耗在医院里，晚上又主动请缨去监视陈晴柳。但是她感觉有一股奇异的力量正涌动在自己的血脉中，她的胳膊、她的肩膀、她结实而饱满的大腿，都因此而颤栗。

　　旁边江芝兰泡了咖啡，拿精致的咖啡杯盛了，放在一个漆成白色的托盘里分发给众人。白瑶瑶精明的目光一扫，就知道这大概又是从她家里带来的名贵东西，不客气地拿了两杯。

　　度研在办公室里面看见这一幕，第一次觉得江芝兰在这里也不单纯可以当个花瓶了，至少还能充当后勤。这个小白兔一样的女人，笑起来格外可爱。

　　白瑶瑶进组也有3个月了，平常独来独往的，不太跟组员交流，能力倒是一流。度研看着她雷厉风行的作风，心道这次的事件，正好能够考验一下白瑶瑶，交给她，或许能够有什么突破也说不定。

　　度研打开电脑，看见金子克给她发来的一份资料——是齐星牙的不在场证明。

　　资料显示案发当晚齐星牙在南城电影院里看电影。电影从8点整开幕，一直到10点36分才结束，是一部亢长的纪录片。

　　看完电影后齐星牙坐地铁回家，大约是10点57分到家，正好是从南城电影院到第五街区C小区所需要的时间，而被害人的遇害时间是晚上8点到10点。齐星牙他，没有作案时间。

　　随资料附带的还有两个视频，是案发当晚南城电影院和C小区拍到的齐星牙的监控。

　　度研又把昨天金子克发来的医院调查看了一遍，找到关于吴小夏的记录。

　　吴小夏——28岁，6年前入职XX医院，现在已经是护士长了。没有什么可疑地地方，案发当晚她在医院值夜班，跟她一起的另外还有4名护士。

　　医院值夜班的时间是8点到11点，有20分钟吃晚饭的时间。根据陈晴柳的供词，林进是8点30才出门。

　　度研低咒了一声：“见鬼！”手指敲击在桌面上，感到心烦气躁。

　　这时候电话铃响，有路人报案说发现了之前两起入室抢劫案的劫匪的行踪。度研拿起配枪往外赶。
　　劫匪一共有3人，之前连续伤了两人性命，警方已经查明了劫匪的身份，落网是迟早的事。原本这件案子是交给白瑶瑶的，不过显然白瑶瑶对现在的这起“无头尸案”更感兴趣。

　　度研和几个治安警察在第三街区堵截到了那三个劫匪。三个人全都背着一个黑色的大包，头戴黑色鸭舌帽。

　　为首那一个反应最快，见到度研一行人，立刻扔了包转身就跑。度研手握配枪说出了那句老套的台词：\"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举手投降！\"

　　度研很快制服了他们。

　　三个劫匪被压在警车里的时候骂脏话的时候，度研直接坐警车去了鉴识科。

　　鉴识科是让死人说话的地方。

　　度研久久地看着鉴识科提供的更为详细的报告。平躺在白色铁架床上的僵硬尸体，和空气中飘散着的消毒水的味道，一起构成了一副如同魔鬼微笑般的画面。尸体还穿着得体的羊毛西服，上好的面料没有留下明显的褶皱，除开西服左襟心口被刺破的那一道。

　　没有头的尸体就这样躺在那里，可是度研却仿佛看见了被害人张大的、赫赫喘气的嘴，惊恐的、布满血丝的眼睛……

　　到底，为什么要在已经杀死被害人的情况下，还要割下他的头？是因为仇恨吗？应该是吧。或者说被害人的头有什么能够暴露凶手的线索？

　　尸体没有挣扎过的痕迹，所以果然，是熟人作案没错。

　　正在思索的时候，度研接到白瑶瑶的电话：“队长，有新发现! 被害人的一个私人账户上每个月都会有一笔为数不小的钱转入……我怀疑是被害人的同事何轶向因为挪用公款，被被害人发现并且趁机敲诈。何轶向心生怨恨……”

　　度研道：“有证据吗？”

　　白瑶瑶道：“案发当晚，何轶向跟被害人见面了。”

　　度研由衷露出个笑来：\"做得好！\"

　　审讯室内：
　　“这一行小有名气的外科医生何轶向，但听说非常崇拜尊敬林医生，至于崇拜到什么程度呢？有传言说您甚至会帮林医生系鞋带，是真的吗？”

　　何轶向放在膝上的手指紧紧攥成拳头，白瑶瑶咄咄相逼道：“经常出入成双成对的你们，关系真的很亲密呢……真让人羡慕，即使你贪污公款，他恐怕也会帮你瞒下来吧！”

　　何轶向一时脸色惨白，他忽然用双手紧紧捂住脸——“我也不想的！这全都是他逼我的！！自从去年他发现了我挪用医院购买设备的钱，他就像一匹贪婪的、永远也不知道满足的恶狼一样狠狠咬住了我！我也是受害者！！我没有杀死他！我真的没有……”

　　白瑶瑶不为所动：“你早就对他怨恨在心，所以在案发当晚，你看见天上被乌云遮蔽的明月，一个可怕的念头产生了，你拿起了自己常用的手术刀……”

　　“我没有！！！”何轶向失控地大吼出声，缓缓滑下两行眼泪来。

　　他克制地用比较平常的语气继续说道：“那天晚上，是他要求我去见他的！是他打电话给我的！我只是去拿钱给他，我什么也没做……”

　　度研和其他一干人等站在审讯室的单向玻璃外面，看着这一幕。终于知道了，案发当晚被害人8点30出门后，到底去了哪里，又见了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