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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上山 ...

  •   前头说过,钱家沟背山面水,背的却不止一座山,而是一条山脉。从钱银家出来,一行人沿着一条小路走了不久就到了山脚下。山脚下的植被不算茂密,钱途随便看了看,就是些荆条低矮灌木,稀稀拉拉的都露出几分秋意,这山常有人来,早走出几条路来,顺着其中一条往上,一直走到最矮的山头上,才看到疏疏落落的乔木和松木。

      从这座山头再往里还有几座山头,连着村里最高的一座山,人称“压高山”,传说曾为仙人居所,秋雨才落,鸟鸣啁啾,压高山山腰之上几缕白雾缭绕,俨然透着几分仙气。钱壮指着压高山说:“我爹常说那山不能去,去了就有去无回,你们都要记着。”

      “我爹也说不让去。”三蛋儿在旁附和。钱途仔细看那山两眼,直觉幽深一片,不觉点头。钱壮这才又带着他们沿着山梁往上走。再往上松木就更多了,这里蘑菇种类不多,通常都在秋雨后的湿雾中长起,听钱壮说多为松蘑、肉磨和嘎吱蘑。进了一处茂密的松林,蘑菇渐渐多起来,松蘑鲜嫩,肉磨肥美,嘎吱蘑厚实,很快每人的篓子里都多了一层蘑菇。几种蘑菇都不值钱,村里人采来多为尝鲜,看采的不少了,钱壮就招呼大家停下来,带着几个弟妹去了山的另一面。

      这一面多是灌木,到了地方,几个小的就直奔几丛榛子林而去。三蛋儿和二丫去了一丛,这一路钱霞和明瑞熟了些,带着他去找了另一丛,钱壮则带着钱途一人挎着个笼子往山下走,等几棵熟悉的树木进入钱途的眼中,他起先以为自己看错了,等到了近前,看到那散落在地上的褐色果实和半开的长满刺的圆球,嘴巴都合不拢了。

      “这是风栗,可好吃了。”以为钱途不认识这果子,钱壮从地上捡起来一粒,放到钱途的手心里,说:“尝尝。”

      钱途低头看着手心里他看了几十年的果实,可谓思潮翻涌。他上辈子的家乡就是有名的板栗之乡,他爷爷奶奶就是靠着板栗的微薄收入供他一路上了大学,到他来这里之前,他们那个地区的板栗已成为著名的板栗生产基地,每年生产的板栗都供不应求。

      捻起手中的风栗放在口里轻轻在外皮咬出一道缝隙,用手顺着缝隙掰开,外面包裹着红色里皮的嫩黄色果肉就露了出来,把果肉放到口中,甜糯清脆带着自然清香的味道就在口中蔓延开来,是板栗的味道,个头虽小了些,却比他上辈子家乡的板栗还要好吃。

      “那个,”钱途感觉自己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这风栗咱们这儿多……多吗?”钱壮正蹲在地上捡风栗,闻言说道:“不多,咱们村就这里有十多棵,其他村没听说有。”

      钱途仰头看看身旁足有四十米高的风栗树,再往四周看,还能看到十几棵,再远就没有了。

      “这东西难得,那……那咱村的人就没想过多栽些?”钱途也蹲下往手里的笼子里捡风栗,忍不住问。

      钱壮就笑:”栽来干啥?就这么大点儿东西,剥又不好剥,还不值钱,也就孩子欢喜,捡点儿就为了给孩子当零嘴,多了也没用。再说,栽在哪儿?地都是用来种粮的,栽山上还不是跟没栽一样。”

      “……”钱途无言以对。做为一个不知道怎么来到这里、曾生活在现代化社会的人,他无法跟钱壮解释风栗的营养价值和药用价值,可最基本的经济价值在数量跟前也无用武之地,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甚么也不说。

      因无人刻意打理,风栗树下也长有不少的荆条圪针,和其他杂草,直径不到一厘米的风栗落在其中捡拾起来十分麻烦,加上风栗还未全开,两人转了几棵树,一人捡了多半笼子,钱壮就直起腰:“够了,再多咱们拿不动,等下次来了,咱们再捡。”

      钱途磨磨蹭蹭地起身,走时还有点儿恋恋不舍,好在俩人半路上碰到一丛带刺的长着红色果子的植物,钱壮唤妥婆儿,俩人一人摘了几片拨啦叶,用树枝别成碗状,一人摘了一大碗,钱途心情才好了些。

      找到钱霞几个时,他们也摘了不少榛子,和一些野果子,正在歇着,看到两位哥哥手里的妥婆儿都高兴的不行,钱途让他们都去摘了一片叶子,每人分了点儿,碗里还剩下一小撮,就端着塞给了一直默不吭声坐在一旁的明瑞手中。

      明瑞的第一反应就是躲,随后才发现手里的东西。妥婆儿在这里并不是难得的野果,从小到大他吃过不少,不过有人摘给他吃还是十岁之前他爹娘还在的时候,看着叶碗中红通通的果子,他不由怔怔地有些出神。

      榛子颗粒比较小,未免漏出去,都放到了带来的袋子里,足足装了两半袋子,之前摘的蘑菇也有两篓子多,算算时辰,他们出来也多半日了,等吃完妥婆儿,钱壮和钱途把篓子的四周用树叶塞上,把板栗倒进篓子中,上面再铺上蘑菇,直至装满,一人背了一个,明瑞和三蛋儿背着榛子和野果子,明霞背着剩下的蘑菇,二丫年岁小,又是女子,来时就只带了笼子,没背背篓,就挎了两个笼子,里面放着折下来的山枣,回去给小四小五小六吃。

      这一次上山收获还算不错,下山时他们还碰到几拨同样上山采蘑菇的村民,都是满载而归,其中也有刚成年或半大的小子,看到他们还捡了风栗,笑嘻嘻的说过两日也要来捡,大家说说笑笑,很快下了山。

      农家一日只吃两顿饭,晚饭吃的早,日一偏西,村里家家户户的屋顶上都冒起了炊烟,山峦、农田、茅屋、炊烟,秋叶依依,流水潺潺,交织成一幅唯美的乡村图画。

      到家时,李香正忙着做饭,小四小五小六听见声音先扑了出来,钱壮精力好,放下背篓从怀里掏出半路上摘的妥婆儿递过去,三个小的端着树叶碗乖乖的跑到一旁去吃。

      钱途可没有钱壮那样的好身体,一放下背篓,觉得自己整个都虚脱了,全身酸疼,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脚步虚浮的仿佛踩着棉花,他可没想到就只出去多半天而已,竟会累成这样,正晕头晕脑地,一双手过来扶住了他的胳膊,连着手的腕子纤瘦,右手袖口处隐隐露出淡绿色藤蔓状胎记,他被着双手带到了苹果树下坐好,倏尔手里又被塞了一碗温水。

      端起碗大口喝了几口,钱途的脑袋清明了些,再看那人已转身去收拾背篓,却是一直对他退避三舍的明瑞。

      这是不躲着自己了?这倒是好事,人既进了他家,不管他俩以后会不会成亲,明瑞都已是他的家人,他可不希望俩人见面总是同之前那般别扭。

      收拾完背篓里的东西,钱银和李香留钱壮钱霞在家吃饭,钱壮兄妹谢绝,背着一篓子蘑菇并半袋子榛子,以及多半笼板栗回了家。

      蘑菇是要晒一晒才能吃的,钱途他们采来的蘑菇很干净,李香将上面一些碎草摘下来,找来两个荆条扁框,把蘑菇铺在上面放在日头下晒,榛子和板栗也需要晒一晒,李香将他们放在簸箕里,也放到了外面。

      小四小五小六吃完妥婆儿和二丫带回来的山枣,又偷着吃了些榛子和板栗,晚上都没怎么吃晚饭,被李香骂了一顿。

      钱途没啥胃口,吃了几口早早就回屋睡觉,饶是如此,次日起床时全身尤其双腿和双肩又疼又僵,根本抬不起来,比找黍子那天还要严重。吃饭时手指都是哆嗦的,李香看着心疼,叨唠了两句,到底没舍得多说。好在,即便她不说,钱途短时间内也是下不得地了,只能呆在家里,每日在院子里转悠。

      就在他呆的发毛之时,村里却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事情还要从钱壮当日帮宋舒说起,且说从那一日许诺给宋舒修屋顶后,钱壮每日闲暇时候就去后山上割茅草晒起来,秋阳烈烈,几日下来就晒了七八捆,钱壮打量着够用了,捡了活少的日子,用扁担挑着去了宋舒家。

      宋舒住的老院这些日子变化不小,院里的杂草都收拾干净了,宋舒还在一侧刨了一小块菜地,不知在谁家挖了些白菜和萝卜栽了,看起来绿油油的,很是新鲜。三间屋子的窗棱也都修了修,糊上了窗纸,大门没有换,破烂的地方让宋舒用木板补了几处,看起来结实不少,倒掉的院墙也都用石头垒了垒,不过垒的马马虎虎,估计用手一推就散架。

      钱壮进院时,宋舒正坐在房檐下,拿着一把荆条编东西,笨手笨脚的样子一看就是新手,听到动静抬头看见钱壮,赶忙站起来打招呼:“你来了。”态度比那日倒是缓和了不少。

      钱壮自是不计较这些,“诶”了一声算是答应,把担子上的两大捆草放下,又往山上跑了几趟,总算把积攒的茅草和黄土都担了下来,这期间,他吩咐宋舒去借了梯子和铡刀回来。担完草,钱壮又将宋舒家的水缸挑满,就同宋舒一齐铡了半捆茅草混在黄土中,用水活成了有粘性的泥,又将茅草捆扎好,方蹬着梯子上了正房屋顶。

      屋顶上的茅草大部分都烂完了,就剩下下面一层椽头。把剩下的腐败的茅草清理干净,由宋舒在下扔,钱壮在上接着,把一部分捆扎好的茅草搬到了屋顶上,钱壮又下来担了一担黄泥上去,这才蹲在上面铺起茅草来。

      铺茅草是精细活,铺的不好透风漏雨不说,还容易被风挂掉,好在钱壮学过一些,干起来有模有样的,宋舒也不闲着,看到茅草或是黄泥没了,就往上递一些,两人通力合作,竟是干的甚是顺当,很快铺了半个屋顶。

      就在两人干的热火朝天之际,一个不速之客晃晃悠悠地进了宋家老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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