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睡百年后》一眼万万年

5、需要照顾的姑凉

　　锦玉醒来的时候，天还是黑的，等她坐起来，察觉到脚上的疼痛，她才反应过来，不是天没亮，而是她看不见，自己已经不知道身处何方了。

　　摸了旁边的位置，被子已经是凉的了，想来姜从文的娘已经起来很久了。锦玉愣愣地坐了好一会，缓解好自己的心情，她才出声道：“有人在吗？”

　　“我在呢！姑娘醒了啊！”刘氏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然后是脚步声，开门声，锦玉知道刘氏进房间了。

　　以前都是用眼睛看世界，现在只能用耳朵感知世界，锦玉觉得不习惯极了。她的眼睛，什么时候才能好呢？等姜从文去城里时，还是请个好大夫吧！

　　“大娘帮我拿衣服吧！”锦玉昨晚上只穿了中衣，外衣还放在旁边。

　　“好勒，是箱子上这件吗？”刘氏走近道。

　　“是的，现在什么时辰了 ？”

　　刘氏一边帮锦玉穿衣服一边道：“现在已经是卯时初了。”

　　卯时啊？夏天的卯时已经很晚了，是因为天亮她看不见，所以才睡得这样晚吗？或者可能是昨天受的刺激太大了。

　　穿好衣服，刘氏又端来热水，帮助锦玉梳洗。“姑娘，大郎把你的东西都找来了，他一早就去了城里，现在可能已经到了。”

　　“是嘛？真是麻烦姜大哥了，我让他帮我找一个妇人来照顾我，可有找好？总不能一直麻烦大娘你啊！”让刘氏来照顾锦玉只是权宜之计，她是救命恩人的长辈，锦玉吩咐她做事的时候总是很奇怪，她只想找个仆妇。

　　“时间太紧，大郎他可能还没找好呢！”其实刘氏根本不知道这茬，姜从文没跟她提过，于是只能猜测着说。

　　接过刘氏递来的米粥，锦玉淡淡道：“大娘对这村里比较了解，可否帮我找个人来，要手脚干净利落的，嘴严的，月钱先定一两银子，若是不满意还可以商量。”

　　锦玉在周府的月钱是八两银子，而周府最底层的粗使丫鬟婆子月钱是八钱银子。因为在府里很少出来，因此锦玉并不了解外面的物价，只能猜测着来提。

　　刘氏听了却是一惊，月钱一两银子太高了，农闲时村里的男人出去做活，每天也就二十多个铜钱。伺候个姑娘又不是什么累活，闲时还可以做自己的事，这话一说出去村里的女人不得抢疯了。连她都心动了，只是人家话里话外都是找别人，她还没那么厚脸皮。

　　“没问题，我去问问村里人，中午就把人带来。”刘氏道。

　　“麻烦大娘了，最好是能跟我说些趣事的，我这样子，日子闷了些。”锦玉的语气带着淡淡的惆怅，不能看，便想多听些，其实以前她最不喜多嘴的小丫鬟了。

　　刘氏闻言也答应了，她觉得这姑娘可怜极了，明明家世身段都是极好的，却落得现在这个样子。幸好是被大郎救回来了，若是遇到一个心术不正的人家，她便毁了。

　　待吃完早饭，刘氏便要告辞了，她家里还有事做的。锦玉叫住了她，拔了头上一个金簪子下来，递给她，感激地说道：“大娘，劳烦你照顾我了，还得帮我找人，这小小的东西，不成敬意。”箱子里的东西不能拿出来，只能拔了头上的。

　　刘氏看到那递过来的金簪，不敢相信地用手指着自己道：“给我的？”她甚至忘了锦玉看不见。

　　“是的，大娘收下吧！这是我一片心意。”

　　“不行，我不能收啊！这东西也太贵重了，姑娘留着戴吧！”刘氏断然拒绝道。她就照顾锦玉姑娘一晚上，哪就能拿这么好的东西。

　　“大娘，您若是不收，我可怎么好意思继续住在这里。姜大哥救了我的命，您又亲自来照顾我，您就收下吧！给我一个报答恩情的机会。”锦玉道。

　　刘氏本来就有几分心动，这金簪子谁不想要啊！只是她不是贪财的人，知道什么能要什么不能要。不过锦玉都这样说了，看她也不是只有这簪子，她就道：“这，姑娘，那我便厚着脸皮收下了，你以后有什么事尽管说，不要生分了。”

　　锦玉手里的簪子被接了过去，她高兴地说：“这样才好，我以后还有更多麻烦大娘和姜大哥的地方，希望你们不要嫌我叨扰。”

　　“不嫌弃，不嫌弃，不过乡下条件简陋，只怕委屈了姑娘。”

　　锦玉明显的感觉到刘氏语气中的热情，她的心意果然没有白费，于是脸上的笑也真实了些。

　　“大娘说的哪里话啊！我哪能嫌弃呢？苦日子我也是过过的，只是后来家族里有人发达了，家里的日子才好过些，现在这样都挺好的了。”

　　“还不知道姑娘是哪里人呢！这话和我们的有些不同。”刘氏道。

　　本来锦玉脸上还带着笑容，可是一提到哪里人，她瞬间红了眼眶，缓缓道：“我是平城人，家里没什么人了，只能找在苏州的族人投奔，但那车夫狼子野心，想谋财害命，我拼命逃出来，昏迷不醒，就遇到了姜大哥。若是没有姜大哥，我都不知道会怎么样了。”

　　锦玉当然不是平城人，不过她觉得说自己是余杭人不好，就怕被周府发现。正好她跟着嫡小姐在平城住过一段时间，对平城有几分了解，那里的话也和余杭差不多，她便借用了。

　　刘氏看锦玉要哭，也不再问了，反正这么一个身世可怜的女子，手无缚鸡之力的，肯定不会是什么坏人，她也不想惹她想起伤心事，再说了一些话就走了。

　　走在路上，刘氏小心翼翼地摸着锦玉给她的金簪子。金子本来贵重，这簪子怕是有二三两，簪头上也不知道是什么花样，花瓣层层叠叠的，中间还镶了一小颗绿色的玉，好看得很。

　　小心地藏进袖子里，刘氏决定了，这簪子就留着做姜家的传家宝，以后她老了就给老三家的。这老大也是能耐，做好事救了这么一个金贵的。

　　“水姐姐，你藏什么呢？”

　　刘氏忽然听见有人叫她，惊了一下，连忙回头，松了口气，原来是和她一起嫁到水林村的姐妹。

　　“咋咋呼呼的，你要吓死我啊你？”刘氏拍拍心口，瞪了她一眼。

　　那女子娘家姓何，比刘氏小上两岁，嫁的也是姜家人。她手里提了个篮子，里面有几棵大青菜，快走几步跟上刘氏，也不理刘氏的话，径自道：“水姐姐，我可看见你藏东西了，怎么，不给我看看，连妹妹我都信不过啊？”

　　刘氏又瞪她一眼，不过相识几十年，她了解何氏只是好奇，不会有恶意，所以还是把东西拿出来，嗔道：“喏，看吧！小心点，你这个性子啊！”

　　何氏看着刘氏手上那个金灿灿的簪子，“呀”地叫了一声，然后用手把它盖住，往周围看了一眼，发现没有人才放心下来。

　　“我的姐姐，这哪来的东西啊？你就敢这么放在手上。”何氏放低声音问道。

　　“还不是你非要看，我跟你说……”刘氏言简意赅地把锦玉的事情说了一部分，感觉不能说的她也没说出来。

　　何氏听完，感叹道：“还有这等好事呢？你说这姑娘得多富裕啊！这簪子怕是要值十几两银子吧！”

　　刘氏摇摇头道：“我也没见村里人用过，不知道呢！”

　　“咱村长媳妇不是有对金镯子吗？据她说那要六十两银子呢！水姐姐你可真是好命，可我呢……”何氏语气微酸，她想起了自家的一堆麻烦事，头都疼了。

　　“唉，忍着吧！除了忍，我们女人还能怎么办？”刘氏安慰她道。她自己也是这样忍过来的，只是她婆婆比何氏的好些，后来分家了，日子就更好了，不像何氏那家。

　　何氏是出来拔青菜的，在路上说了一会话，若是回去晚了恐怕要挨骂，所以她就先急着走了。刘氏在后面走的慢些，她在想介绍谁去照顾锦玉姑娘比较好。要心地好，喜欢干净，会说话但不能嘴碎，年纪不能太大。

　　刘氏她不是找不到人选，关键是锦玉姑娘也让大郎帮忙了，她可能不知道自己和大郎的关系。想了一路，刘氏最后决定等大郎回来再说，中午她先去吧，就像昨晚上一样。

　　而姜从文天亮就出发，现在已经到了城里，因为锦玉的话，他直接去了银楼，没有去当铺。银楼的掌柜看了一会儿，又拿了小秤来称，给了一百两银子的价格。

　　姜从文是不懂的，他也没买过首饰，他试着抬了价，不过掌柜不为所动。

　　手里握着镶了红宝石的手镯，上面流转着微光，姜从文犹豫着，眼前浮现它套着那纤细白嫩的手腕的样子，还有锦玉姑娘取下它时的表情。姜从文忽然就觉得喉咙有些发紧，他把手镯包上手帕，小心地放在腰间，对掌柜的说声抱歉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银楼的掌柜看着姜从文的背影，摇摇头，背着手走回里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