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起》雨淬竹

52、第 52 章

　　天很蓝，蓝的出奇，没有一丝云，也没有一丝风，静得如同一幅画。
　　同样静的是这山。山顶没有树，只有裸露的岩石，和一个人。
　　快活王一眼就看到了这个人。在听到那些决绝的话之后，他曾设想过他们会再次敌对，却从未想过是在此时。
　　王怜花缓缓转身，脸色平静，眼中看不出喜悲，仿佛对面只是一个陌生人。
　　“你来了。”
　　快活王皱眉道：“怎么是你？”
　　“为何不是我？”
　　“约我的不是你。”快活王面露不屑，“怎么？他不敢来？”
　　“等你打败我自然便能看见他。”
　　“好。那就让我领教领教你的武功如何长进了。”
　　不待快活王说完，王怜花已经先行发难。他出手如电，剑尖闪着寒光，直刺快活王心口。也不见快活王如何动作，只右手微微一抬便抓住了王怜花持剑的手。王怜花正面空门顿时大开，瞬息之间不及变招，被快活王一掌击中前心，连连后退好几步，这才站稳身形。
　　王怜花手抚胸口，望着面前这个年过四旬的中年人，眼中神色变幻不定，开口道：“你本可以直接杀了我。”快活王方才那一掌若不收手，此时他早已经是一个死人。
　　“我只需打败你。”
　　“但是我却要杀了你。”
　　王怜花猛地暴起，全然不顾周身空门大开，以最快的速度再次刺向快活王。他深知以自己的功夫对付快活王，任何防备都是枉然，那还不如拼死一击，以求胜算。
　　快活王被他眼中的杀意所惊，一时竟忘了闪躲，等再想避开时已经晚了，剑尖已到了眼前。他单手握住剑刃，接连后退，仍阻止不了这以必死之心此来的一剑。
　　最终，剑深深地没入快活王的右胸，刺穿了他的胸膛。
　　血，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上，有他手上的，也有他身上的。
　　“你就这么想杀我？”快活王的声音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悲伤。
　　王怜花望着自己的剑，眼神逐渐恢复了决绝。
　　“是。”
　　“好。”
　　快活王松开手，全无防备地站在王怜花面前。他就这么站着，看着王怜花拔出剑，再次对准自己的胸膛，依旧全无防备地站着。
　　王怜花持剑的手微微颤抖。他有一种感觉，这次快活王一定不会躲，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剑始终无法刺下去。
　　“若是被我看着，你会觉得不舒服，我可以闭上眼。”说着，快活王真的闭上了眼。
　　王怜花牙关紧咬，可握剑的手却如同不听使唤一般，仍旧不前。
　　便在此时，一个人影猛地窜出。寒光一闪，直刺向快活王。快活王虽然闭着眼，动作却不慢，忽地后转，让过长剑，一掌拍向来者。他早就猜到有人躲在石后，更是算准了此人会忍不住出手，所以这一掌使了全力，誓要将这人毙于掌下。却不料离此人胸口还有一寸之时，只觉后背一凉，掌上之力也散了八成。
　　便只两成之力，仍将此人打的后退了好几步。偷袭者身着青衣，正是柏青。他擦去嘴角的鲜血，得意道：“真不愧是快活王，不过，你似乎忘记了还有一个敌人。”
　　“你不该背对着我。”王怜花手持利剑，神色冰冷。
　　快活王没料到他会在此时出手，不由一怔，而后纵声大笑，道：“原来焱扬山主人竟然是一个懦弱小人，难怪约战的地点都不敢告示天下，竟然只会使这些雕虫小技。有本事你们就一起上，我岂会怕了你们。”
　　“我不过是见王公子犹豫才催促他一下罢了。”柏青笑得越发阴森，“比起自己动手，我更喜欢看父子相残。”
　　“你以为你能得逞？”
　　快活王一声暴喝，再次出招。王怜花同时出剑。一个错身，快活王身上又多了一个伤口。但这次只是右臂。
　　柏青见未伤及要害，顿觉无趣，再次催促道：“你动作最好快点。我等得，她可等不得。”
　　王怜花眼中寒光乍现，面色阴郁，手上的关节更是被捏得咔咔作响。柏青明显还觉施压不够，从原先的藏身之处拎出一人，却是王云梦。她此时微垂着头，隐隐能瞧见她的脸颊泛着青色。
　　快活王顿时变色，喝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回应他的是王怜花的攻击。王怜花依旧全然没有防守，一味地进攻，速度比之前更是快了很多。快活王却慢了很多，身受重伤，加之失血过多，大大影响了他的速度，就连抵挡王怜花的攻势都显得力不从心。
　　“快活王，我看你不如仰颈受死，他们母子俩说不定还会感激你。哈哈哈……”柏青猖狂的笑声戛然而止。
　　王怜花扭头望过去，却见柏青腹中插着他自己的那把剑，而他正瞪着身旁的那人。他身旁，王云梦不知何时睁开了眼，冷笑地看着他。王怜花心中一喜，正要上前，却听柏青惊道：“你不是王云梦。”
　　“王云梦。”呵呵轻笑，笑声是那般地熟悉。“你不认识我了吗？我的好哥哥。”她手一抹，露出那张熟悉的面容，是苏晓曼。此时的她脸色也微微发青，“你不是常说我身体的每一处你都很熟悉吗？怎么这么快就不认识了？”
　　“你，你居然敢？”
　　“我为何不敢？”
　　“你答应过不会阻止我。”
　　“你不也答应过？”晓曼不屑道，“你还不明白吗？他早就知道了。知道你要篡位，知道我想放人。所以，两个不听话的棋子，可以随时被丢弃。”
　　“不！不是的，我不是棋子。他已经答应了，只要快活王死了，我就是焱扬山真正的主人！”柏青怒极攻心，喷出一口鲜血。
　　“哈！”晓曼嗤笑一声，“他不过是借别人的手杀你。你以为他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你以为他猜不到你的打算？还是你以为他会放过你？你真的不了解他，只有他猜不到的，他才有兴趣多玩一玩。你，没用，注定是那颗弃子。”
　　“不，不。不！”柏青吼道，“你们都错了，我会成功的。”
　　“成功又如何？难道这样，老家伙就会在乎你？还是就会在乎我？”苏晓曼像扔掉垃圾一般将柏青推到地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你当真无知得可笑。”
　　“闭嘴！”
　　这有气无力的呵斥完全阻止不了晓曼。
　　“你不了解你自己，不了解他，你谁都不了解。你既不知道老家伙永远不会在乎你我，也不知道我有多厌恶你，厌恶到恨不得杀了你。”
　　“杀了我，你也活不了！”
　　看着气急败坏的柏青，晓曼满不在意地用一种满不在乎的口吻回答：“是吗？我本来也不想活了。”
　　“那我就成全你！”柏青突然暴起，拔出身上的剑猛地刺进晓曼的肚子。这一击消耗了他剩余的全部力气，再次重重地倒在了地上。手中的剑也随着他的倒下从晓曼的腹中抽出，落在了地上。鲜血喷溅，两人的鲜血混在一起，分不出彼此。
　　柏青还未气绝，仍喃喃道：“我是主人……焱扬山主人……”
　　晓曼受这一击，后退几步，刚要倒下，被王怜花抢先一步抱在怀里。
　　“我娘呢？”
　　“她很好，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晓曼露出微笑，凑到王怜花耳边说了一个地址。
　　“对了，解药……”
　　王怜花忧心娘亲性命，将晓曼放在地上，正要去柏青身上搜寻，就被她一把抓住。
　　“他骗你的，没有解药。也无需解药了。她身上的毒已经被我引在了自己身上。”
　　“那你……”王怜花一愣，临行前他虽注意到晓曼脸色不对，却未想到是这个原因，更未想到她会选择这么做。
　　“我不想活了，太累……你不用太感动，今天的局面，完全是他一手策划的。我是肯定活不了的。这种选择，至少能让他有兴趣多留一两条命。”
　　尽管苏晓曼不想承认，但或许自己是另一位之外，最懂那位的人了。也许，凭着这层关系，她能有一条生路。但没有也许……比起自己，她更想成全一对母子。
　　尤其是那位母亲……眼前的这位儿子，真的是让人羡慕啊。想到那位为了孩子，愿意放弃尊严甚至性命恳求自己的母亲，晓曼嘴角浮现一丝笑意，不是以往那种刻意的媚笑，而是一种从容放松的笑，更有一种凄美，愈发的惊心动魄。她看着王怜花，用一种夹杂着怅然与期望的声音说：“我好羡慕你。若是我娘还活着，是不是也会那么爱护我，保护我？”
　　王怜花心头一震。他讨厌被人摆布，所以也一直很讨厌苏晓曼。但其实，她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比起为父兄所漠视欺压的她，自己真的幸运得多。
　　晓曼失血过多，眼神逐渐开始涣散。王怜花连忙握住她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喃喃道：“会的，会的，一定会的。”
　　“嗯……”晓曼勉力挤出一丝微笑缓缓闭上了双眼，神色安然，如同入睡一般。这是王怜花第一次这么认真地打量她，褪去娇媚的她是如此的天然与纤弱，仿佛轻轻一触即碎。不，已经碎成了灰烬，然后和上鲜血，抹在了王怜花的心上。

　　“义父！”
　　猫儿和沈浪赶来见到此景俱是一惊。柏青躺在地上，已然气绝，仍圆瞪双目，满脸不甘。王怜花跪在地上，他的怀中抱着满是血的苏晓曼。快活王脸色苍白倚在一块石头上，勉强站着，鲜血不断从他身上落下，浸红了整个地面。
　　猫儿连忙赶上去扶住摇摇欲倒的快活王，先点穴暂时替他止住鲜血，又取出带来的一颗九珠连环递到他唇边。快活王吞下药丸之后，终于恢复了些许血色。
　　“你们怎么来了？”
　　“亏得百灵当时也在，正好瞥见了地址。”说到这个猫儿就庆幸，快活城的人向来是快活王不愿意让他们知道，他们就不会偷看的。快活王看完就依言将信烧毁了，要不是百灵无心瞥见，他们这次可得抓瞎。
　　沈浪分不清王怜花身上的血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关切道：“你还好？”
　　“无碍。”王怜花缓缓摇了摇头。
　　陆简将金创药递给猫儿，疑惑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已经结束了。”王怜花的声音说不出的疲倦。
　　沈浪问：“只有你？”现在的快活王多了几分柔情，所以能伤他的，只有王怜花。
　　“是只有我。”王怜花抬起头，看向沈浪，“他身上的伤都是我刺的。怎么？要找我算账吗？”见沈浪不语，他又看向猫儿。
　　快活王抢先道：“不怪他。”
　　猫儿再憨直也能猜到他是为焱扬山所迫，再者快活王无事，自不会与他为难，只恨恨道：“焱扬山这帮人怎么总爱找义父麻烦。”
　　陆简符合道：“嗯。是很奇怪。”据他所知，二者应该从无交集。
　　“因为嫉妒。有他在，别人最先注意的绝不会是自己。”王怜花突然说，“沈浪，你永远不会了解这种既生瑜何生亮的感觉。”说完，他抱起晓曼的尸体，缓缓往山下走。
　　猫儿疑道：“你去哪？”
　　“我必须要赶紧去一个地方。”王怜花望着怀中的晓曼，缓缓道，“而且，她也不会想跟那种家伙待在一处。”
　　“什么？”
　　“看来他终于找到她的下落了。”看着疑惑的猫儿。沈浪继续道，“能让王怜花甘心受制于人的还有谁？”
　　猫儿恍然道：“王云梦。”
　　陆简却疑惑道：“可是七七她们呢？”
　　听到七七，快活王顾不得伤口迸裂，一下子站起，连声问：“七七怎么了？”
　　“七七被人掳走了。”沈浪答道，“但请王爷放心，我已经知道她的下落。”
　　猫儿问：“不是焱扬山？”
　　“倘若七七在他们手上，也用不着王怜花出手。为了七七，王爷定然是不惜任何代价。”见快活王点头，沈浪继续道，“所以是另一帮人。也是我大意，她既然没有追问真的肖克青的下落，必定是知道他所在。”
　　陆简道：“你是说影阁。”
　　“正是。”
　　快活王忙道：“那好，我现在就与你们一起去。”
　　“王爷不能去。还有猫儿。你们必须赶紧回快活城。此次约战必然别有目的，以那人的行事，接下来肯定会对快活城出手。”在临来之时，沈浪已经嘱托了阿音，但具体事宜仍需要快活王主持和猫儿的帮衬。见快活王仍有担忧，沈浪郑重道：“您放心，我必定回将七七安然带回。”
　　望着面前沉着睿智的年轻人，快活王放心地点了点头。

　　石镜山庄，还是同样的房间，改变的是那扇门再也不能自由出入。
　　七七揉着咕咕直叫的肚子，忍不住瞄了眼桌上摆放好的饭菜，又立刻闭上眼，口中念念有词自我安慰道：“不饿，不饿。”
　　按照这三天来的惯例，送午饭的人应该就快来了。七七转身拿起早就看中的花瓶，掂了掂，分量正好。只是可惜了这件上好的法华彩八棱梅瓶，不过既然是为了自己脱身，也算是物尽其用。一想到来人摸着被砸晕的头，发现自己已经逃走后郁闷的神情，七七就忍不住笑出了声。好在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连忙抿嘴止住笑，小心地看着门口，发现没有人来之后，这才呼出一口气。而后，七七小心地躲在门后藏好。影阁的这帮人走路都没有声音，她只能离门近些，方能听见声响。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就响起了开锁的声音。接着，在门打开的一瞬间，七七举起手中的花瓶，冲来人狠狠地砸了过去。
　　一声清脆地花瓶破裂声之后，那人依旧好好地站着，连端着的汤也未洒落一滴。
　　十一看着七七，道：“你想砸我？”
　　“那又如何？”既然计谋已被识破，七七也不再掩饰，只是埋怨自己怎么忘了这人会武功，是可以躲的。
　　“我劝你还是别废这功夫了。”十一不急不慢将端着的饭菜在桌上一一摆好，看了眼一口未动的早饭，“该吃的饭还是要吃，不然砸人都没力气。”
　　“你！”七七气得瞪了她一眼，“反正我不吃！饿死都不吃！”
　　十一有心不去管她，但想到阁主和三哥都嘱托自己要照顾好朱七七，只得耐着性子说：“你不要傻了，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那我师父呢？你们把她带去哪了？我要见她。”
　　“你见她做什么？”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为何不让我见她！”等了许久不见十一回答，七七越发忐忑，“说啊！她还活着，对不对？”
　　十一心中不忍，点头道：“是。”
　　七七长长呼出一口气，缓缓道：“那就好。那就好。”方才还能克制住情绪的她在听到雨若仍活着的消息时，眼泪不由自主地就流了出来。
　　是活着，只是……。十一不由想到了十儿，心念一动，道：“你们感情很好？”
　　“那当然。我们之间的感情，你们是不会理解的。”
　　“怎么会不理解。”十一按住胸口，倘若真的杀手无心，她又为何会心疼？
　　七七察觉了她的异常，边拿袖子擦着眼泪，边问：“你还好吧？”
　　十一没想到她竟然会关心自己，先是一愣，继而道：“我带你去见她。不过，你要答应我，以后不能不吃饭。”
　　七七忙不迭点头。
　　“一言为定。”
　　“嗯。一言为定。”
　　十一刚拉住七七的手走到门外，突然瞥见一个淡绿色的身影，连忙将她拽回房内，轻声说了句：“先等一下。”而后关上门，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迎向来人。
　　七七莫名其妙被推回房，正要叫喊，便听十一道：“四姐你怎么来了？”七七赶紧止住声，在门后躲好。
　　“我有事要找里面那位。你送过饭了？怎么还是不肯吃？”
　　十一不易察觉地往门口移了一步，这才道：“嗯。四姐，朱七七是阁主让我照顾的。你有什么话告诉我，我转告她就是。”
　　四娘哪里看不出十一的小动作，当即捂嘴揶揄道：“这朱七七当真有这般魔力，不光阁主和三哥，现在连你也要护着她？”
　　十一冷着脸道：“我只是奉命行事。”
　　四娘依旧笑眯眯地说：“放心。我只是带她去见秦雨若。”
　　十一显然没料到这个答案，诧异道：“什么？”
　　四娘收起笑容，叹了口气，忧心道：“药……很不理想。圣手说，宿主的意愿会影响‘韶华’的药性，所以必须让她心甘情愿。而她的要求就是要确认朱七七安然无恙。”
　　“我明白了。那位可还好？”
　　四娘摇了摇头：“不太好。你看好朱七七，到了那边不要乱走。”
　　七七已率先出门，答应道：“我答应你们。”
　　还是那片树林。不过在四娘的带领下，七七很快就穿过树林，走到了那处院子前，好在这次没再有那种刺耳的叫声，也没遇到那个可怕的女人。整个院子都被树林包围着，四娘带着她沿着林边绕到后面。后面有几间小屋。最边上那间传来一阵阵奇怪的味道，难闻的很。
　　四娘走到中间的那间屋子，敲了敲门。
　　“人，我带来了。”
　　过了许久，门才“吱嘎”一声打开了。
　　门内，秦雨若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见到朱七七的那一刻，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师父！”七七跑上去抓住她的手，眼泪不争气又涌了出来，“你这么了？”
　　雨若将她拽进房内，关上门，也不回答她的问题反倒先抓住她的手腕，片刻呼出一口气：“没大碍。听说你没好好吃饭休息？”
　　“人家担心你嘛。”
　　“那也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雨若正色道，“你现在必须照顾好自己。”
　　七七撅起嘴，不情不愿地点头道：“我知道了。但是师父你……是不是他们做了什么？你怎么脸这么白？”
　　“嗯。”雨若点头，“他们不相信我的血已经没用了。”
　　七七一声惊呼：“血？”
　　“先不说这个，我有东西要交给你。”雨若拉着七七走到桌边，桌上除笔墨外还有四本书，“这两本是我这几天抽空写下的，一本是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的药理知识，另一本是治疗常见病症的医书，你知道这些就足够了。你心肠太好，又不会自保，懂太多于你而言不是好事。第三本你也见过，是萧文术给我的，你若是没兴趣，就送给有缘人好了。至于毒娘子的那本，我舍不得烧，你交给沈浪好了，他若是觉得不妥，可以烧掉。”
　　七七听她一本一本跟自己介绍，心中越发不安，尤其再听到雨若说可以烧书时更是慌了神，雨若以前可对这书爱惜得很，陌生人碰一下都要生气，现在竟然说烧书？
　　“师父，你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你别吓我呀。”其实又哪里是不懂，分明是不愿意懂。
　　雨若展颜一笑，柔声道：“七七，我此次下山最开心的事就是结交了你。”
　　七七心头一酸，抽泣道：“师父，你别担心。沈大哥他们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我知道。”雨若点头，“所以这几本书你一定要收好。还有，你要答应我，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那我要跟你待在一起。”
　　“你不能在这里待太久。”雨若摇头解释道，“那个女人走火入魔后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力，她的喊声会伤到你的。”
　　“你是说那女人？”七七想起曾经见过的那人，不由胆怯，但她更不愿将雨若一人丢下，“我，我见过她，也没什么好怕的。”
　　“但是现在你不是一个人。”
　　不等雨若继续说话，门突然被敲响，而后是七七从没听到过的一个男人的声音：“你吩咐我的事，我已经做了。现在该你了。”
　　四娘的声音紧跟着响起：“你做了什么？”
　　那人道：“就是让那女人睡了一觉。果然安静了许多。”
　　雨若让七七将四本薄书在怀中藏好，才重新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七七从未见过的男人。只看了那人一眼，七七不由惊呼出声。这人的脸太过怪异得很，脸上凸起着许多蜈蚣一般的伤痕，而且每处伤痕两边的皮肤都不尽相同，就像是将不同人的皮肤硬缝在了一个人脸上。他一脸阴森地望着七七道：“你是不是太失礼了。”
　　雨若斜了他一眼，说：“你这张脸才叫失礼。”
　　圣手不怒反笑，得意的表情让他的脸显得更为可怖。七七强忍住心中的害怕，挡在雨若身前，喝道：“你想做什么？”
　　“怎么？你也感兴趣？要不要留下来旁观？”说着，他将手中的碗朝七七一扬，七七只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直钻入自己的鼻子。她不由一阵恶心，连连干呕。
　　雨若轻抚着七七的背，转头对四娘道：“我已经跟她说完了，你们可以带她走了。还有，记住你们答应我的。”
　　七七急道：“我不走。”
　　“七七，你答应过我的。”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
　　七七还要争辩，便听圣手道：“那干脆留下来吧。”而后她还未瞧见圣手如何动作，只觉眼前一黑，顿时失去了意识。
　　雨若扶住倒下的七七，厉声道：“你做了什么，七七要是什么闪失，我就立刻自杀，绝不叫你们得逞。”
　　“不过是些迷药，有人已经检查过了。”
　　圣手边说边转向一角。随着他的说话声，景钰非缓缓走出。
　　“跟你们在阿姐身上用的一样。”
　　“阁主。”
　　景钰非摆手，示意四娘和十一不必多礼，继而走到雨若身边，扶过七七，道：“我带她去休息。你放心，我答应过你，就绝不会伤她。”
　　雨若替七七把过脉，确认无事后才放手。她虽仍有担忧，但现在这情况，只能相信这帮人会信守承诺。
　　圣手再次追问：“可以了吗？”
　　雨若不答，一直看着景钰非抱着七七的身影消失在树林深处，才转头对圣手说：“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