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异闻录》凌零祁

4、赠剑

　　李明司被盯得有些发毛，四肢突然僵硬不得动弹，整个人像是被猎人盯上的猎物般。左衔君深邃的眼瞳透着阴冷，微扬起的唇角扬起几分邪肆恣睢。

　　左衔君的视线仅在李明司身上停顿半息，便收了回去。李明司如释重负，忙蹲身半跪，背靠在墙上喘着气。

　　此人绝不会是左衔君。左衔君从不会以那种眼神看他。即使是他第一次将左衔君召唤出来的时候，也不曾见他露出这副神态。

　　可不是左衔君，那又会是谁？

　　正这时，障子门被人拉开。伴着微晃的烛火，左衔君出现在李明司的面前。左衔君走到桌前，将灯盏上的蜡烛一一点亮。

　　“衔君，你去哪儿了？”李明司站起身，走到左衔君面前问道。左衔君偏头看他，黑而深邃的眼神清明如旧。

　　左衔君吹熄手里的蜡烛，未答话。李明司低头看着左衔君指间凝着的数滴蜡泪，伸手牵过左衔君的手，将蜡泪剥掉：“我们人生地不熟，没事别乱走比较好，知道么？”

　　闻言，左衔君稍稍颔首。

　　李明司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眼前的左衔君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在他走神的间隙，左衔君倏而翻转手腕，钳住他的脖颈，将其用力抵在衣橱上。

　　李明司后背撞得生疼，闷哼一声，正要展开蝙蝠扇，却被左衔君拍掉在地，遂后一脚将扇子踹到凳角旁。

　　“你是谁？”李明司左腿屈膝，朝左衔君胯.下顶去，却被左衔君的右手按住，动弹不得。

　　“明司，是我啊……”左衔君的脸逐渐在李明司的眼前放大，微凉的温度喷.薄在李明司耳廓上，“你不是期待着有朝一日能与我这般说话吗？”

　　“明司大人！”

　　“明司大人！”

　　是时，他耳边突然传来小少和小年的声音。眨眼间，眼前的左衔君已消失无踪，李明司缓过神来，茫然看向拽着他衣袍的小少和小年。

　　“明司大人，你怎么了？”小少担心地看向李明司道：“您干吗要掐自己的脖子啊？”

　　听到这话，李明司才发现掐住自己脖颈的是自己的手。李明司松开手，呛得咳嗽了数声，白皙脖颈上也留下数根紫青指痕。

　　“妖怪们在办狐火祭，我看得有些入迷，不小心中了幻术。”李明司看向小少和小年，失笑道：“害你们担心了。”

　　“明司大人没事就好。”小少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叹道：“幸好左衔君走前，让我们看照好您，不然可就酿成大祸了。”

　　“嗯，大祸了。”小年蹲在小少身旁，双拳握在胸前，点点头附和道。

　　“你们知道衔君去哪儿了吗？”李明司蹲下身，问小少和小年。

　　“不知道。”小少摇摇头：“不过左衔君说，他很快就会回来的，您放心吧。”

　　“放心吧~”

　　“嗯。”李明司眉宇间仍流露着担忧之色，小少和小年也未再多说话，自顾地坐在地上玩拍手游戏。

　　月上中天，薄云遮月。

　　左衔君满身伤痕回了客房，李明司见状迎了上去，倒是未曾多问什么。左衔君上身半裸，盘膝而坐，李明司拿着药膏给他仔细上药。

　　“天色不早了，早些睡吧。”上完药，李明司看向左衔君莞尔道。话罢，便起身去铺被子。左衔君看着李明司的背影的眼神，黯然一瞬复又清明，遂后起身帮李明司一起铺被子。

　　翌日清晨，李明司睁眼醒来，左衔君又不见了踪影。小少和小年分别端着热水和早饭回了房，李明司询问两人，两人说左衔君会在正午回来。

　　昨夜左衔君满身是伤回来，他本也顾虑，只是见天色较晚，便未多问罢了。如今听左衔君又不知上哪儿了，心里也难免有些担心。

　　思及此，他带着小少和小年，去寻左衔君。李明司跟着小少和小年，在落花坊前停下脚步。落花坊外站着数名身姿窈窕，披着薄纱的妙曼女子，正在招揽着路过的行人。

　　小贩们相继出了摊，清冷的街道也逐渐热闹起来。

　　“你们确定是那地方？”李明司看向吃着糖葫芦的小少和小年问。

　　“没错，就是那儿。”小少点头肯定道。

　　“是那儿~”

　　闻话，李明司心里化不开愁绪。左衔君去那种地方做什么？难道是内心隐忍太久，所以想找地方宣泄一番？思及此，李明司摇摇头，将那荒谬的想法抛到脑后，还是等左衔君回来再问他吧。

　　李明司带小少和小年在街市里闲逛。秋荻城内所卖的玩意儿，都是寻常少见的。李明司久违地起了兴致，只是这秋荻城所用的银两，不是他所用的甲州金，也只能看看了。

　　“明司大人，你喜欢这个吗？”小少拽着李明司的袖袍，抬头望着他。

　　“有些感兴趣，倒不是很喜欢。”李明司道：“不过，那把剑我倒是挺钟意的，只是没这里的货币，也只好作罢了。”话语间带着份遗憾。

　　“我有啊~”小少从怀里拿出一叠银票递给李明司：“您想买什么就买吧！”

　　“想买就买~”

　　“这钱哪里来的？”李明司疑惑道。

　　“这……这个嘛。”小少摸着后脑勺，支吾地解释道：“反，反正不是抢来的。哎呀，明司大人你就安心用吧！”

　　李明司也没过多坚持，拿银票将剑买下。至于剩下的银票，李明司再也没动过，这来历不清的银票，他也不敢乱用。但这剑确实不错，错过就有些可惜了。心想着送给左衔君的那把剑数年未换，也确实该换换了。

　　在街巷兜兜转转的三人，不觉间，竟绕到落花坊后巷。街巷没有人影，很安静，时闻数声狗吠传来。落花坊后门突然传来动静，伴着道沉闷地嘎吱声响起，左衔君扶着墙走了出来，身上衣衫凌乱不堪。松垮的里衫隐约显露出锁骨和胸膛。

　　左衔君抬头看去，恰好与李明司投来的视线撞在一块儿，遂后转身要逃，却被李明司用咒术定住。

　　“衔君，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李明司走到左衔君身前，看向左衔君。左衔君眼神闪躲，看向旁处，不答话。

　　李明司拿他没办法，想着先将他带回客房再说。旋即吩咐小少和少年去药铺买药。李明司拉开障子门，扶左衔君进了房间。

　　左衔君盘腿坐下，许是太过劳累，勉强半睁着双眼。见状，李明司将手中的剑放在一边，从衣橱拿出被子铺好：“衔君，累了就先睡会儿吧。”

　　闻话，左衔君起身脱掉身上衣衫，躺入被子里休息。李明司将轩窗结了封印，遂后转身拉开障子门出去了。离开没多久，李明司便端着盆热水回来。他拧了把帕子，走到左衔君面前，轻轻擦拭着左衔君脸上的伤口。

　　伤口不深倒是像被利器所伤，并非是狎妓造成的，心里倒是松了口气。只是他有些想不通，既然左衔君进了落花坊，可他究竟为何要去那儿？去那儿又想做什么呢？

　　未作多想，李明司将左衔君身上伤口擦了遍。正打算将左衔君的衣袍抱去清洗，一叠银票从衫袍内掉出，洒落一地。他弯腰捡起银票，细翻看了遍，然后狐疑看了熟睡的左衔君一眼。

　　莫不成小少给他的那叠银票是左衔君弄来的？

　　李明司将银票叠好放入包袱里，抱着左衔君的衣物下楼去了。障子门刚关上，左衔君就睁开了眼，他偏头看向放在身旁的剑，清澈眼瞳多添几许暖意。

　　眼看快到正午，李明司叫醒左衔君，在给他上好药后，便将放在一旁的长剑递到他面前：“衔君的那把剑本也不是什么好兵器，用了数年怕也钝了。今日我在街市闲逛，偶然瞧见这把剑，觉得与它有缘就买了下来，现在赠给你。”

　　左衔君接过剑，细细打量，嘴角也难得有了一丝笑容。李明司也许久未见过左衔君笑了，心下也是欣喜。

　　“衔君，那些银票都是你弄回来的？”李明司似是想起什么，看向左衔君问。

　　闻言，左衔君将视线瞥向旁处，不答话。

　　“不想说便不说了，不过，以后可不许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李明司倒也不想追问，看左衔君闪躲的神情，不用细想也知道，和他所想的也八.九不离十了。

　　“我能挣钱。”左衔君沉声道。

　　从进城那刻起，左衔君就注意到李明司对这里的玩意儿感兴趣，只是没有这里的货币，脸上难免带着几分遗憾。所以，他才去落花坊的比武台打斗，赚了些钱回来。

　　“嗯。”李明司将手搭在左衔君肩上，莞尔道：“让你费心了，不过也多亏有你在，才能得到这把好剑。”

　　左衔君颔首，表示赞同。

　　“时候也不早了，去吃饭吧。”李明司起身，看向迫不及待想开饭的小少和小年，笑了笑：“好了，你们俩去点菜吧。”

　　“好耶！点菜了！”小少开心地蹦起来，忙朝楼下跑去。

　　“点菜了~”小年也忙跟在小少身后。

　　李明司等左衔君换好衣服，一起离开客房，朝楼下走去。

　　见两人下楼来，小少和小年挥着手里的木筷，朝两人招招手，遂后继续敲着空碗玩。

---

作者有话要说：　　科普大概一分钟
1.李明司在天皇面前说要召唤式神，寻求长生之法，召唤的并不是左衔君。左衔君陪了他数年了，左衔君手里的剑也是李明司馈赠的，所以左衔君对剑不会太留恋，请悉知。
2.好孩子是不能敲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