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异闻录》凌零祁

28、真相

　　“为什么啊？”这话倒不是白狐问的，而是江段言。

　　“我问你所求之事，是为人，还是为妖？”李明司看着白狐，“这些变成地缚灵的村民是你一手造成的，自然要你亲自去解决。

　　若是解决一两个我或许能帮上忙，但这里的地缚灵成百上千，想要彻底解决，需耗费许多时日。我身负天皇陛下旨意，不能长留于此，因此，我只能说爱莫能助。”

　　“所以说，你们这些阴阳师啊……”白狐起身看向李明司，“就没有一个好东西！”说话间，白狐亮出尖爪朝李明司奔来，江段言还没反应过来，又听见一道‘哐当’声，原来白狐的爪子被左衔君的长剑截住了。

　　左衔君剑柄微侧，挡开白狐的爪子。继而举剑朝白狐脑袋刺去，白狐反应迅速，赶忙歪头闪过这一记，紧接着双腿屈膝，两脚蹬地在空中翻了两个跟斗，与左衔君拉开距离。

　　“你们这些可恶的阴阳师！”白狐骂咧道，“我都如此低声下气求你，你居然还如此无情！”

　　“你我非亲非故，我为何要帮你？”李明司徐徐道，“有个渔夫去河边钓鱼，虽然带上了渔具，可他的船坏掉了。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湖面上有船夫在划船。

　　于是，他就对船夫说，我想要钓一条鱼回家，请您务必将船借给我用一下。然而船夫却说这可不行，除非你抓一堆鱼给我，不然别想上船。

　　这船夫本是想去钓鱼的，可他却不会钓鱼，只能在湖上看着水里的鱼儿游动。但他无意间发现岸上的渔夫，所以想让渔夫替他钓鱼。

　　渔夫考虑了一会儿，拒绝了船夫。若是为了钓一条鱼而上船的话，那接下来，他就必须钓一堆鱼上来，岂不是不划算？再说，他没必要为这一堆不是自己的鱼浪费那么多时间。

　　所以渔夫离开了，可在湖上的船夫却对渔夫骂咧道：你这个人太无情了！不就是让你钓些鱼么？那有什么难的，对于你来说，钓鱼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同理。”李明司看向白狐，“我也没必要为你收拾这烂摊子。唐土曾有言道，君子之交淡如水，何况你我陌路人呢？”

　　“你既然不帮我的忙，那就陪我一起留下吧！”白狐眼瞳充斥血色，龇牙咧嘴的瞪着李明司。

　　“若不是公狐修炼比母狐艰难。”李明司道，“较之于玉藻前，你也不应当如此逊色。”

　　“我也听说过，狐妖生有灵识的时候，男女性别不定。待到成年后，就需得二择其一生活下去。而这狐妖的性别女多男少，毕竟母狐比公狐更能俘获人心。”江段言看向白狐好奇道，“你为什么要成为公狐呢？”

　　“我成不成公狐，干你们什么事！”白狐恨恨道，“你们根本什么都不明白！”话罢，白狐又朝李明司冲来，李明司桧扇一展，朝前挥去，用结界将三人罩住。

　　白狐一时不察，脑袋‘嘭’的撞在结界上，脑袋被豁开道口子，鲜血从伤口里缓缓流出，将它雪白的皮毛染透成血色，略显狼狈。

　　“白狐，你讲的故事或许是真的，但那个故事并不是属于你的吧。”李明司淡然看着白狐。

　　白狐左手捂着额头，冷笑道：“那你告诉我，这故事不是我的，那还能是谁的？”

　　“你曾说过，‘我很喜欢他们，又怎么会害他们呢？’，可事实而言，你不仅害了他们，还让他们成了地缚灵。”李明司话语稍顿，又道，“我曾在屋外碰见了一个孩子。”

　　“孩子……”白狐眼神一滞，复而笑道；“那又如何？这里的地缚灵如此之多，碰见一个孩子有什么好奇怪的？”

　　“确实没有什么奇怪的，但是他却告诉了我一件事。他说，山神大人的法术被坏人解开了，大家都很害怕，所以要找山神大人来帮忙。”李明司站得有些累，索性跪坐下来，“而那时候，左衔君和段言恰好破坏掉了结界，我也以为这孩子是刚从结界里出来的。

　　但他却带我去了一处破庙，里面除了这孩子的骸骨外，便再无其他人。那即是说，这小孩很早以前就死掉了，在很久很久以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你是指将他们变成家畜圈养在结界里的事么？”

　　“我所说的并不单指这件事，还有山神大人的事。地缚灵会将生前印象最深的东西留下，且会一直重复着同样的事，直到心愿完成。

　　对于父母们来说，这些孩子才是最重要的，所以请求山神大人帮助的人，应该都是孩童居多，因为孩童具有通灵的潜质，所以才可能见到山神。

　　但可惜的是，这些孩子并没有见到过山神的真面目，否则也不会还来寻找山神大人帮忙，也不会成为地缚灵在这里徘徊如此之久。”

　　“这村子里的小孩本来就少，几乎可以说没有小孩。那些小孩虽然也成了地缚灵，但因为他们看见了山神，所以才离开罢了，纵然花的时间长了些，他们依旧是离开了。”

　　“村户里的地缚灵里，的确看不见什么小孩，虽然我不太明白原因。但我只知道，这些孩童在消失前都来过同一个地方，也就是你这里。如果你真的是山神，真打败了你口头所说的妖怪，那你怎么解释这村户里还剩下如此多的地缚灵呢？

　　狐妖喜食人，擅噬魂。村子里没有孩童的地缚灵存在，估计是因你自称山神，佯装了却他们的心愿，然后趁其不备，吃掉他们的灵魂吧？”

　　“白狐，你也的确是雪山现在的山神。不过，你曾提到的那只与山神战斗的妖怪，恐怕才是你的真正面目吧？”

　　“呵……真没想到，这样也能被你发现？”白狐嗤笑道：“我真是小看你了！就算被你猜对了，那又何如？”

　　“所以我的忙已经帮完了，你也该回答我的问题了，雪女是否在山里？”李明司道。

　　“帮忙？你帮了什么忙？”

　　“你要我帮解决地缚灵的问题，然后你就告诉我雪女在哪儿不是么？想要解决地缚灵的办法在于你，你便是因，亦是果。只要你离开，他们自然也能离开。”

　　白狐喝道：“我想要的是他们的灵魂！他们解脱的灵魂！”

　　“这就是你自己的事了，与我们无干。”李明司淡然看他，“解决地缚灵的办法我已经告诉了，你该告诉我雪女的去处了。”

　　“你帮我收集地缚灵的灵魂，我就告诉你雪女在何处！”白狐道。

　　“白狐，在妖怪们之中有过这样一个传言”李明司道，“不要轻易与阴阳师定下约定，尤其是那个京都第一的阴阳师。只要和他定下的约定，就必须完成。否则，将会遭遇到比下地狱很可怕的事情。你知道吗？”

　　“你就是那京都的李明司？”白狐脚步朝后挪了两步，警惕地盯着他，“你不是说，你和他同名同姓的么！”

　　“住在深山的小狐狸，未曾涉世也当真单纯。”李明司笑道，“你是否作恶，都与我无干。我只是为雪女的下落才寻到你罢了。”

　　“雪女的确在山上，可她究竟在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白狐看向李明司，“我知道的就这么多，可以放我走了吧？”

　　“轻便。”李明司道。

　　白狐半信半疑朝障子门走近，同时提防着左衔君，怕他出手袭击。直到它安全走出屋子，这才松了口气。

　　“为什么不杀了他？”江段言朝李明司问。这雪狐作恶多端，残害无数条人命，本就罪该万死。但李明司为什么还要放了它？

　　“段言，并非我想放他。”李明司道，“他是雪山的山神，如果它死了，那这雪座山也会死的。想要除掉它，就必须找到能接替他的妖怪才行。”

　　“啧……”江段言咂舌，“这愿意成为山神的妖怪，要上哪找啊？”

　　“妖怪大多都想成为山神，只是它们的力量太弱，只能依附在山神的手下，请求庇佑。”李明司道，“山神与山神之间也会为争夺地盘而战斗，输掉的一方将会臣服于另一方。我们只需找到想成为山神的妖怪，然后除掉雪狐就行了。”

　　“但谁能又保证，找着的妖怪不会伤害人类呢？”江段言问。

　　“这是东瀛妖怪的生存之道。”李明司道，“阴阳师的职责，并不是百姓所以为的除掉妖怪，而是把作恶的妖怪驱赶走罢了。”

　　“那对于这些伤人性命的妖怪，就可以熟视无睹不管不顾了么！”

　　“段言。”李明司看着他，“东瀛并非唐土。再且说靠山吃山，若是没了山神庇佑，大山就会死掉，那这里的人也活不下去。人和妖怪共处，也不过是各得其所罢了。再说，妖怪也并非都是坏的，也有心地善良的不是么？”

　　“其实，段言担心的问题，也正是我所担心的。”李明司叹道，“妖怪大多是强者为尊，要让善良的妖怪继承山神的位置，假以时日恐也会被其他山神吞掉。到那时候，我们所做的都将会变得毫无意义。”

　　“可……”江段言哀叹了口气，愁眉不展道：“那就听明司的吧……”

　　站在江段言身旁的卜尔，不着痕迹地微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