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猫不让主角飞升》倒入琼杯

139、第 1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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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初云应舟和庄溯尘在北岭魔修秘境里见识了不少不寻常的事物，要说其中让云应舟印象最为深刻的，毫无疑问是——契约！

　　在签订契约的时候着了庄溯尘的道被反转局势，此事估计会成为云应舟心中一个永远消不掉的疙瘩，不想还好，一想就烦，于是连带着遗族、血池、密室里的蛋等等本来值得追究的事情，都被云应舟有意无意归类到“糟心事”一起抛到脑后了。

　　此刻听到林岭提起，云应舟心里习惯性地先不高兴了一下，脑海中率先浮现出来了那个掩盖在血池猩红波澜之下、刻着传送阵的小石台，然后才将思绪转到林岭所说的事情上。提到“蛋”，云应舟的第一反应就是他和庄溯尘不慎掉进秘境，顺着通道走到底的那间石室里看到的蛋。

　　不过按照当时的判断，那枚蛋里的生物应该已经死去了……而且没来得及仔细研究，他们就随着塌陷的地面一起掉进了更下一层。云应舟隐约有点印象，后来他还和庄溯尘商量过此事应不应该照实告诉小玄山的人，但负责谈话的是庄溯尘，他也不记得最后到底说了没有了。

　　怕贸然询问会露馅，云应舟便提起了另一个问题：“确定是龙兽蛋？不是没人知道龙兽是怎么诞生的吗？”见过的全都是成体，而且只会和遗族一起出现和行动。

　　“是没人知道，不过看蛋里幼崽的形态和气息残留，最可能的就是龙兽。”林岭道，“据说那枚蛋近期受过损伤，已经没有生命迹象了，能孵出来的机率很小。让庄师弟来，是因为有遗族和龙兽同出一源的传说，或许能起到一点帮助。”

　　云应舟正有些奇怪林岭对他说得这么详细做什么，一闪念想到那只兔子，觉得自己可能想到原因了，“要用他的血？”

　　林岭默然点头，云应舟和他对下了眼神，心想难道是怕庄溯尘不答应让他去劝？看样子不止是一点点血。要真是他们见过的那个半人多高的蛋，说不定得放个一池子。

　　问题是，这既不是他说了算的事情，他也没道理帮小玄山去劝庄溯尘啊——庄溯尘自己倒是很可能直接就同意了。云应舟想了想，问：“那要是用了他的血孵出来了，那头龙兽……不管什么兽，算是他的吗？”

　　林岭眼神微动，看着他静默了一会，没直接回答，却道：“有几位长老对那枚蛋非常期待，即使明知没有希望，估计也会想多尝试几次的。”

　　这意思是……放一池子血可能还不够，得多来几池子？

　　云应舟这回总算听出点意思来了：原来林岭是担心那“几位长老”要求会太过分，这是想暗示他转告庄溯尘，到时候心怀警惕、别太配合呢。

　　之前他把暗示理解反了，怪不得刚才听他直接问起有没有好处，林岭的神情会有点奇怪，他还以为小玄山这么抠呢……

　　至于警惕，这对庄溯尘来说还需要提醒吗？云应舟根本不信那家伙会让人利用，除非是故意的，所以对林岭的提醒，他显得不太在意地只是点了点头，还添了句：“我觉得应该是能孵出来的。”

　　——可能性再小，轮到主角身上就会变成“必然”了。

　　林岭只当这是灵兽对主人天然的信心，他又不能提醒得太明白，最终欲言又止，接下来就只默不作声地继续赶路了。自从接到“飞鸽”传书，飞剑就拐了个弯往山上飞去，云应舟过了一会才意识到这次不是暂时绕路，是换了个目的地要去山顶上。

　　往下俯视的时候，云应舟看见了从传送阵出来时的荒野，那片裸露的地表呈长条状，从上到下贯通了整个山侧，像是山峰被一剑削掉了表层。忽然他眼前一花，似乎不知哪里来的反光照进了眼睛，隐约看到在那片对周围对比鲜明的浅色地面上，绽开了一条深长、漆黑的裂痕，仿佛一道流着毒血的割伤——

　　云应舟心头一跳，还以为又看到了禁地中被镇压的鬼界裂缝。然而定睛再看时，那道裂缝又已消失无踪，地面又恢复了原先的模样。

　　但云应舟十分确信刚才所见的并非幻觉，因为他不但同时感应到了一闪而过的鬼气，还感觉到身后林岭的气息微微一变，也是看到了某种值得惊讶的东西的反应。

　　只是之后林岭就没有别的反应了，也没有要下去察看或者报告异状的意思，这么明摆着的态度，云应舟还没傻到看不出来，只好按住怀疑，将方才的变故记在了心里。

　　他还想再多看几眼，可惜随即林岭的飞剑就触动了半空的一道禁制。云应舟感到他们仿佛穿过了一面水幕，瞬间凉意浸透全身，空间变换后整个剑峰就在眼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山崖谷中，一道顺着山壁奔流而下的瀑布。

　　瀑布侧方建着一座小楼，林岭带着云应舟降落到地面，收起飞剑，示意云应舟跟上。门口并无守卫，大堂中也空无一人，一柄无鞘的长剑悬挂在墙壁上，寒光凛凛，云应舟经过时多看了它一眼，它便如活物般自行轻轻震动，发出一声悠长的清吟。

　　“这是剑峰峰主化神之前用的涵光剑。”林岭也听到了，回头看了一眼道，“这柄剑的剑灵脾气比较好，不过主动打招呼也很少见，看来它挺喜欢你的。”说着脚步不停，领着云应舟顺走廊走到尽头，推开门进去后是一个格外深广宽敞的空间，地面四壁变成了带着粗糙凿痕的岩石——原来外面那座小楼整个都算是“入口”，现在他们是走进后方的山腹之内了。

　　云应舟一眼看到不远处有个小石台，上面放着一枚半人高的蛋，果然十分眼熟。但是在秘境内见到的时候，这枚蛋虽然毫无生机，但外壳还完好无损，光线透入内里时带着晶莹的质感，仿佛一块透亮琥珀包裹着蛋内已成为化石的胚胎。

　　此刻他见到的，原本白色的蛋壳却变得灰暗了，还多了几道几乎穿透蛋壳的损伤痕迹，内部浑浊不清，散发着一股阴冷的气息。

　　是因为那时候地面崩塌造成的影响吗？还是这几个月间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在这里稍等一会，庄师弟应该很快就会来了。”林岭道，“我需要再出去一趟，石台附近设置了禁制，你小心不要靠得太近。”说罢便匆匆又离开了。

　　可能与刚才看到的裂缝景象有关，云应舟想。他见四下无人，小心地走到石台附近，发现石台上面和周围刻着凹槽，都是仿造那个石室内本来的布置。

　　他记得石室内的那些凹槽里都灌满了血般的液体，估计这就是等会需要庄溯尘出力的地方了。

　　估算了一下凹槽的深度和填满它们需要多少血液，云应舟有点明白为什么林岭会想提醒他了。他准备绕到背面，再去看看另一侧有什么，这时候深处黑暗中闪过光芒，伴随着熟悉的传送阵的灵力波动。

　　云应舟从识海中的契约链接毫无反应，就知道来人不是庄溯尘。他在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之前便条件反射地躲到了石台后面，看到两个陌生的人影人影一前一后地走了过来。

　　走在前面的是个小女孩，穿得花花绿绿，耳朵和头发上装饰着彩色羽毛，像在生气似地板着一张小脸；跟在她身后的少年同样是一脸严肃，有种与外表不符的老成气质。等两人走到近前，云应舟有些震惊地发觉了他们的修为：看着和庄溯尘差不多大的少年，居然已经元婴中期，而模样更加年幼的女孩身上气息莫测，甚至无法准确分辨。

　　这下云应舟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果然那女孩先有所察觉，脚步一顿，身后少年跟着皱起眉头，目光如电朝着他躲藏的地方转来，厉声喝问道：“谁在那里？”

　　元婴修士的气息无所顾忌地放开，云应舟顿时呼吸一滞。紧接着另一股气势横插进来，轻轻巧巧卸去了前者施加在云应舟身上的威压。

　　“飞焰，你太凶了。”是那女孩开口，声音清脆，“是那只小云狸吧。”云应舟看着她走过来，想后退却发现浑身都动不了了，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枷锁。女孩脸上一改刚才的不悦神情，笑眯眯地在他面前俯下身，作势想把他抱起来，“真可爱，我好长时间没见过活着的云狸了……”

　　“金楼主！”

　　林岭刚好返回就看到这一幕，急忙喊了一声，几步冲到近前，像抢的一样一把把云应舟从那女孩手里夺了过来。“金楼主，这是那个庄师弟的灵兽。”他飞快地说，同时连退三步，好像那女孩是洪水猛兽，迅速拖着云应舟拉开了与她之间的距离。

　　“哪个庄师弟？”被林岭唤作“楼主”的女孩皱着眉道，转眼看到旁边那枚“龙兽蛋”，才反应过来“哦”了一声。她看看蛋，又看看被林岭提在手里的猫，似乎进行了一番艰难的权衡，终于勉强决定了取舍，意兴阑珊地一摆手，“好吧，那就算了。”

　　说完便不再搭理他们，自顾自地去看小石台上的凹槽了。林岭对立在一边的少年躬身行礼，喊了声“飞焰师叔”，飞焰看了他一眼，略显冷淡地点点头，也是一副懒得寒暄的模样。林岭于是自觉退场，也不和他们待在一起了，抱着还在憋着劲试图挣脱身上那见鬼束缚的云应舟退出这间屋子，回到了外面的小楼里。

　　云应舟已经发现是几根透明的丝线不知何时缠到他身上，封住了他的行动和灵力。林岭把他放到地上，抽出佩剑正想替他斩断，云应舟挣扎着抽出了一丝灵力凝风成刃，几下割断丝线，终于重获自由。

　　他使劲抖了抖毛甩掉黏在身上的残留线头，只觉得遭受了一场无妄之灾，“那个是楼主？”他抬头看向林岭，满怀惊异道，“百器楼吗？”

　　“百器楼的金无灵。其实她已经四百岁了，模样是因为修炼的功法。”林岭道，露出了有些无奈的神情，“其实她刚才应该就是想和你玩，问题是她做什么事都很难掌控分寸……”

　　云应舟本来还想生气，发觉林岭神情不太寻常。“你经历过？”他怀疑地问。林岭嘴角一抽，这表情在他脸上实在是难得极了，“我被她塞进过熔炼炉。”他言简意赅地道。

　　……好想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云应舟看着林岭恢复到冷漠的脸，满怀同情，不知不觉居然消了气，同时真心有点为庄溯尘担心起来了。林岭估计也不想看到金无灵，便道：“我们就在这里等庄师弟来吧。”

　　结果说好的“等会就来”，一等就是半天。干坐无聊，林岭很不符合他外表画风地从储物戒里拿出了零食，云应舟于是接连吃到了糖、鱼片干、糕点和熏肉条，最后正抱着“看他之后还能拿出什么来”的心情使劲啃灵果时，楼外传来了略显混乱的人声。

　　一个白胡子老头大步冲了进来，吹胡子瞪眼的一脸怒容，对起身要行礼的林岭视而不见，直接冲到后面金无灵所在的地方去了。云应舟感到了契约的触动，跟着站起身往门口看，果然随后进来的就是庄溯尘——

　　“你干什么去了？”云应舟脱口道。庄溯尘身上沾满了泥土草屑，衣袖被烧掉一截，手上脸上都有伤痕，看着像是经历了一场乱战，气息还未喘匀，走过来发现没有茶水，就把云应舟爪子底下啃到一半的灵果抢过来咬了一口。

　　林岭从储物戒里拿出一套茶具给庄溯尘倒水，顺手重新塞给云应舟一个灵果，“你来之前和人打架了？”他对庄溯尘的状态也有些诧异。庄溯尘摇摇头，“我是从传送阵过来的，说来接我的那位长老迟到了。”他说，“我就自己走了走。”

　　“你走到那条山道上，遇到机关了？”云应舟明白了——然后更不明白了，“怎么弄成这样？你被追上了吗？”

　　“不算是追吧。”庄溯尘却道，接着便简略地讲了讲他这一路上的遭遇。前面和云应舟经历的差不多，他也没认出来那是人造机关，只以为是碰巧撞上一群古怪的小妖。

　　不过石子群涌现时，不像云应舟的第一反应是逃，他的第一反应是放火烧……发现火烧没什么效果，便本着或许可以擒贼先擒王的念头搜寻了一番，确实找到有一个长得和其他不太一样的，果断抽刀将其劈碎，这就正巧对上规则，破解了那一波机关。

　　但接下来他也没按摸索出来的规则继续试炼，而是开始尝试突破侧面阻止离开山道的屏障。为此他连续砸碎了十数级石阶，挖出了侧面山壁中埋藏的阵法和灵石，自己承受了防护阵法的第一次反击，掌握触发方式后借此将下一波抵达的石妖群一扫而光。

　　迟到的长老本来是故意想测测他的本事，所以正在石阶尽头的平台上等他——失败者也会被传送过来。等长老察觉混乱赶过去，他已经将那段山路彻底破坏，烧掉一片树林，成功在屏障上制造出一个失效的缺口，硬是没肯顺从这场自行开始的试炼，强行中途退场了。

　　可想而知长老怎么会气成那样——损坏的山道和屏障其实很好修补，这故意作对的态度可就太气人了。他大概从未见过面对考验不想证明自己的本事，居然直接掀桌不干这么不配合的人。

　　庄溯尘一边说，一边尽可能把身上弄干净了，说完时也打理完毕，坐下来在一片安静中端起茶杯喝了口。“小猫也去试过吗？”他似乎心情不错，看了看云应舟，没问他怎么会也在这里，却是转向林岭求证道：“他是不是只想逃跑，结果怎么也甩不掉那群东西，幸亏半路被你捡到？”

　　说得好像他当时就站在旁边看着似的。

　　林岭转头看云应舟，云应舟也看着他，看到他缓缓地、缓缓地点了点头，终于没忍住恼羞成怒：“闭嘴——！”

　　就在此时，隔着墙壁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是连绵不息的震动。没等几人反应，一阵稚气清脆的笑声伴随着烟雾漫到了小楼内，人影一闪，笑声暂止时，小女孩模样的金无灵已鬼魅般出现在庄溯尘面前，一把拽住了他。

　　“很好，很好！”她不知何故地大笑道，“来吧，小子，马上就用得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