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猫不让主角飞升》倒入琼杯

135、第 1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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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歌听完汇报的事情，放下手中书卷，一向温和平静的神情中难得出现了一点惊讶的波动。“真的做出来了？”他自语般地道，“杜越……我知道他，是那个因为反对探索计划，一直不肯和其他人合作研究，独自研究封印的符篆师吧？”

　　“其实他不反对探索计划，就是舍不得放下手上进行到一半的研究罢了。”来汇报情况的是禁地小院的总管，名叫韩粟，面孔年轻却有一头白发，看不出实际年纪，他此前一直像有什么苦恼事情一样微皱着眉，提起杜越才露出一丝微笑来，“他下午把封印交上来，晚上就和其他在研究禁制的人混到一起去了。别说，他倒腾封印的这段时间也不是没考虑过禁制，试做的几个思路还挺像样的。”
　　韩栗话中的“封印”，指的是将鬼界裂缝完全封锁或镇压，彻底隔绝对于人间的影响；“禁制”则是在维持着开启状态的前提下解决鬼气侵蚀的问题，为了还能进入鬼界探索。

　　小玄山从前一直专注于研究封印的方法，直到两百年多前，云天宗发现了一个在上次鬼界入侵时陨落的仙人洞府，由在其中的某些见闻推测出了鬼界天台的存在，权衡风险后决定将这个消息分享给斗转星移和小玄山、寻求合作，小玄山才转而开始研究禁制。

　　因为裂缝是鬼界和人界在接近、挤压而出现的，裂缝开启的趋势远非人力可挡，仅仅限制鬼气外溢则要简单得多，短短两百年倒也有了不逊之前的成果。只是，那些坚持应该永绝后患、以及重修人界天台才是正道的守旧派，和没经历过鬼界入侵而缺乏畏惧、更向往篡取利益的新生代之间的矛盾争斗，也在这个过程中变得越发紧张起来。

　　天歌微微点头，打开韩栗带来的盒子，凝视着被妥善安放在其中的陶碟——它本来已经是一个失败的废品，却因为其上那简简单单的一道划痕化腐朽为神奇。整个封印的结构十分简单，初看甚至可算是简陋，但以天歌在符篆方面的造诣，一眼便能看出这种简洁是多么的巧妙，又是多么的难得——它意味着不需要符篆大师，只需略有所通的人便能布置，对材料和灵力修为的要求都如此之低，显得在它之前那些动辄天材地宝、高阶修士出手的解决办法几乎成了笑话。

　　不过，天歌也同时看出了这个封印的限制。“范围这么小，需要沿着裂缝大量布置，问题就在人力和全部完成之前的维护了。”他说，“况且……现在它还派不上用场。”

　　“没错。”韩栗道，“得等裂缝彻底开启，空间之力贯通两侧，布置后还需要一定时间同时吸纳鬼气与灵气，这个封印才能有足够的强度与裂缝对抗。现在裂缝还出于逐渐开启的状态，我已经派人试过了，效果不是很好。”

　　他遗憾地轻叹了口气，但随即又振奋起精神道：“即使如此，这也绝对算得上是天才之作了。”

　　天歌一言不发，突然弹指破开盒上用于保护避免损坏的封禁，在韩粟惊讶的目光中把陶碟拿了出来。他用拇指抚过那道似是用利器划刻出来的细长痕迹，问道：“杜越说，帮了他的是一只猫？”

　　韩栗犹豫了一下才点头肯定。“就是……那一位。”

　　他自知放任一只背景成迷的妖族在禁地小院这种地方乱逛，未能时刻掌握动向，即使没造成损失也绝对是他的失职——虽然他当时完全不知道这回事，是直到杜越来找他、他又找来薛磬仔细询问，才掌握了当时的情况，此刻也只得硬着头皮实话实说道：

　　“那个混血的小子也在，我问清楚了，是张廷旭提议让他看遗族刀术，拜托丹阁阁主舒梦弦带人去小院，薛磬不熟悉藏书阁转手拜托给杜越，那时候那位自行行动与他们分开的。薛磬那小子听说过那猫妖可能身份有异，怕插手反倒会误事就没阻止……”

　　看似简单的一件事，涉及到这么一长串人，头两个还一个是天歌篆阁的大弟子、一个是阁主，韩栗听到的时候头都大了，只觉得背地里说不定有什么深谋远虑，都没敢质疑他们居然随便让一个还没正式入门的筑基弟子进了小院。

　　天歌听得笑了，韩栗见他表情不像要怪罪，才放了一点心，问道：“那猫妖……难道真的是夺舍的远古大妖？”他犹自不敢相信，“我怎么看都不觉得像——根本没那个气势，感觉本身就只是只小猫呐。”

　　天歌以指尖在盒子边缘轻叩了一下。“但它确实知道一些超乎寻常的东西。”他说。

　　韩栗语塞，片刻后又道：“张廷旭是不是看出了什么，才找借口送他们过去的？”

　　“张廷旭啊……”天歌慢慢地道，“他对那只猫是不会感兴趣的，恐怕只是误打误撞。他在意的应该只有那个混血。”

　　他微笑起来，略微后仰靠在了身后的椅背上，姿态放松地道，“舒梦弦这个小姑娘，估计是不喜你们的做法，故意要给你们找麻烦呢。幸亏薛磬把人交给了杜越，缠住了人尽聊符篆了，若是真让那小子发现你们拿他的血偷偷做了什么，事情可就不好收场了……”

　　韩栗的表情变得尴尬起来，天歌对他摆了摆手，“好了，你回去吧。”他说，“这件事虽然我没明说支持，也算是默许了的，不告而取用，本就是我们理亏。让舒阁主也别再试探了，这几天我寻空直接去和那小子聊聊吧。我多少有些了解他的性子，有些事情说开了反倒更方便做。”

　　韩栗问道：“那封印的事，是否要暂时保密？现在小院里还只有我和杜越知道，薛磬也让我瞒住了。我怕此事若让那几位老顽固知道，探索天台一事会更受阻碍……”

　　“告诉他们吧。”天歌道，“阻碍？他们知道了这个封印，只怕会松动转向支持呢。”他笑道，“你以为他们真的完全不期待鬼界天台？只是更看重人间，不肯多冒一丝风险罢了。一旦消除了后顾之忧，有所依仗，他们会变得比任何人都积极——”

　　温和含笑的声音在这一句末尾陡然低沉了下去。无意发散的属于化神修士的威压，让韩栗脖子后面的寒毛都要竖起来了，匆忙行礼告退。

　　只留下天歌独自端坐在空旷的大殿上首。他似出神地凝望着空无他人的殿内，渐渐地仿佛看见灯火亮起，有人影举酒、有人影舞剑，有人影执棋对坐，有人影交谈大笑，耳边却始终悄寂无声。他轻轻地眨了一下眼，所有光影在这一眨眼间尽数流散，眼前恢复成了一片沉稳庄重、枯燥无趣的昏暗。

　　天歌突然出声说话了，他的声音如珠玉在寂静中跌落，“到现在才想到也应该为自己求一线生机，是否已经太迟了？”

　　无人回答这句提问。天歌在无声中又端坐了一会，转过目光看了一眼放在桌角的一叠符纸。最上方那张纸无风而动，自行折叠起来，折成了一只栩栩如生的纸鹤。“让张廷旭来见我。”他对纸鹤说了这么一句，纸鹤振翅而飞，转眼穿过大殿投向外面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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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应舟满怀期待地等着封印造成的轰动，第一天无事发生，他以为是小玄山谨慎需要验证；第二天无事发生，他开始脑补各种争|权夺利阴谋诡计；第三天、第四天……依旧毫无动静。

　　云应舟开始怀疑杜越是不是根本没看出来，把那个陶碟当做猫扒拉垃圾找出来的玩具，又直接给扔了……

　　不会吧……那天不是已经看到他显得很激动、很高兴，明显是有所收获的样子了么？

　　参照前世拿出这个封印的斗转星移，这种能够彻底封锁裂缝、终结战争永绝后患的东西，不应该拿出来让天下人都高兴一下、崇拜一下吗？这又不是什么让别人知道会被抢走好处的秘境、法宝，得藏着掖着，按照常理不是知道的人越多、名声传得越广、小玄山越能获利吗？

　　为什么到现在一点反应都没有？

　　也根本没人来找他。

　　云应舟再次确认了一点：他是真的、真的搞不懂人类，无论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不过，他隐约有一点猜测：或许还是和探索鬼界、寻找鬼界天台的事情有关。但更详细可能是怎么回事，他就想不出来了。

　　要是让庄溯尘知道的话，他肯定能分析地头头是道吧？

　　“唉……”云应舟趴在树枝上，再次长长地叹息，感觉没劲极了。树下庄溯尘一套刀术刚好练完一遍，一个极为干净利落、流畅漂亮的收势，归刀入鞘，手扶在刀把上仰头看他。

　　“怎么了？”庄溯尘看着小猫闷闷不乐的样子，终于把这个已经在心里放了好几天的疑问问出了口，“这样没精打采的，是不是修炼遇到什么问题了？”

　　显然不是，庄溯尘同时在心里道，对比小猫前几天异常昂奋、仿佛在期待着什么的状态，估计还是和那次去裂缝禁地发生了什么事情有关——再精确一些，是和他们分开那段时间小猫做了什么、还有杜越回去了一趟帐篷再出来时的古怪情绪状态有关。

　　天知道庄溯尘花了多大力气才忍住没故意旁侧敲击、或者自己想办法去查，因为小猫明显就是不想让他掺和进来。他心里倒没有被隐瞒而生的不满或怀疑，反倒觉得看小猫这样自己找事又自己纠结的样子……还挺有趣的。

　　除了在他看来根本不能算是个“目标”的、单纯的“修炼”以外，云应舟难得会有别的主动想做的事情呢。庄溯尘觉得他应该装作对此毫无察觉，谨慎地、不去打扰地保持关注，看后续会如何进展下去。

　　不过，就这个早晨云应舟已经叹了三回气了，再不问就反而要显得不正常了——虽然庄溯尘觉得小猫应该是察觉不到这一点的……

　　云应舟差点没忍住就要把情况说出来求解答了，但最后还是忍住了。“修炼好无聊。”他闷闷地说。

　　这也是实话：云应舟从来没喜欢修炼过，他只喜欢闭关——这样感觉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以及闭关之后修为增长的结果。现在和庄溯尘待在一起不能闭关，就让云应舟很难受了。

　　而这几天庄溯尘的进度，包括效率超高地看完了剩下的玉简、又去了张廷旭那里一趟提问答疑拿到新的玉简然后又看完了一半、练习了一套新的刀术、新学了三十六个符篆和两个初级阵法……感觉非常、非常的充实，充实得云应舟都觉得奇怪了：在外物上投入这么多精力、还这么分散，不是会拖累修炼进度吗？

　　虽然庄溯尘在做别的事情的时候，也会自行运转心法吸纳和炼化灵气，但速度总比专心打坐的状态要低得多。云应舟觉得换成是他有庄溯尘这样的根骨和修炼速度，他就整天除了修炼别的什么都不做了——庄溯尘步调慢吞吞的、一副对结丹一点都不着急的态度，却已经先学了结丹修士才能用的符篆，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或许是人类修士和妖族在修炼途径上有所差别，导致的态度不同？而且，云应舟本来也并不想看到庄溯尘修为进展太快、飞速猛冲向“天台”结局这种进展，所以他也就没有问。

　　只是看着庄溯尘忙来忙去，感觉自己闲得都要掉毛了。

　　云应舟看见庄溯尘听到他的回答后微挑了下眉，那表情像是在说“修炼怎么可能无聊？”。好在他没有真的说出来，只是问：“那要不，我教你几个符篆玩玩？”

　　什么人才会管“教符篆”这种事情叫做“玩玩”？云应舟像不小心吃到苦东西时一样对庄溯尘吐出舌头，庄溯尘被逗笑了。“我看你是一直待在同一个地方，也见不到其他人，觉得闷了。”他说，“反正你上回受的伤已经好全了，小玄山这么大地方，不想修炼就出去玩吧。”

　　云应舟没反驳，虽然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会想“见到其他人”。庄溯尘的提议让他突然想到了舒梦弦带他们到禁地去、穿越云海时提及的“跳崖不能抵达禁地”的警告，以及那只可能和凤凰有什么关系的护阵神兽在云海上显现出来的金色眼睛。

　　“你又不担心我独自出去会遇到危险了？”云应舟故意这么说，紧接着又道：“开玩笑的，我可不想走到哪里都有你跟着。”

　　他站起身来，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然后一跃跳下了枝头，“要是看见什么好玩的东西，我会回来告诉你的。”

　　——他决定再去上回走错路、发现雾海的地方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