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猫不让主角飞升》倒入琼杯

134、第 1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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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很想知道杜越回来后看到被改动的封印会是什么反应，但待在帐篷里没什么事情好做，云应舟很快就开始感觉到无聊了。

　　那几处堆得老高的杂物堆看上去岌岌可危，他都不敢随意去翻动，生怕碰落一地不可收场——某种程度上，这都能算得上是一种防护措施了。看起来像是重要物品的东西和封着的箱子上面都有禁制的痕迹，看来杜越也没有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冒失，而云应舟对那些东西的好奇又不足以让他冒着把动静闹大的风险去尝试破解。

　　他在帐篷里漫无目的地转了几圈，到处瞎看，为了验证这种安置在树林中的帐篷是不是有什么特殊之处，还试探着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挠了一爪子——那道崭新出炉的漏风窄缝表明，这就是一顶十分普通的、唯一的特点就是结实但依旧敌不过灵兽利爪的毡布帐篷而已……

　　直到云应舟把一本在桌子底下捡到的材料图谱翻完了，领着庄溯尘去藏书室的杜越依旧没回来，想象中会来搜寻他的守卫也根本没出现。就在云应舟终于失去耐心、准备先出去逛一圈的时候，他经过刚才翻出陶碟的那个垃圾堆，然后又发现了一个似乎有点眼熟的东西。

　　把可能有用的东西全当成垃圾丢掉，这是什么倒霉运气？

　　云应舟原先猜测为什么杜越寂寂无名、最后拿出封印成品的是合作门派的另一个修士的时候，还忍不住阴谋论了一下，但现在他开始觉得说不定真是杜越运气太差，辜负了本来先眷顾他的灵感与这个成功机会失之交臂了。他小心翼翼地把吸引他注意的东西从垃圾堆底下扒拉出来，垃圾堆危险地轻轻晃动几下，一个怎么看怎么像啃光了肉的鸡骨头的东西滚落到了他脚边。

　　噫……云应舟嫌恶地往旁边避了避，才仔细打量被他翻出来的东西。那像是一个用木头雕刻成海螺形状的装饰品，比成人拳头略小，被掏空的内部覆盖着一层颜色脏兮兮的薄膜，散发出本不属于这个世界、云应舟却十分熟悉的气息——龙兽鳞片的气息。

　　之前貌似是听说，小玄山活捉了一只血月夜从裂缝跑出来的龙兽……云应舟从记忆里翻出了这件事情：涂青崖在北岭来不及养好伤就和他们匆忙告别，就是为此急着赶回小玄山。

　　云应舟凑近仔细嗅了嗅，凭借丰富的战场经验判断：被用作原料的龙兽鳞起码得是十数天前被扒下来的，就算经过特殊处理得以保存更久，再过个半天一天的，也就该被灵气彻底侵蚀而化作毫无用处的灰烬了。

　　还以为难得一见的活体龙兽应该会享受贵宾待遇——就像庄溯尘这个难得一见的遗族混血一样，没想到这么快连鳞片都用上了……龙兽这种鬼界生物的鳞片可不会自然脱落，要作为材料得完整地活取下来才行。连杜越这样明显不太受重视的人都能分到手，那龙兽别是已经被彻底扒皮分尸了吧？

　　突然有种庄溯尘的未来遭遇也不会太妙的感觉。云应舟唏嘘了一下，转而仔细端详起了这个木质“海螺”尾部一个残缺的符篆。其实刚才就是这个符篆的反光、而非太过微薄的龙兽鳞气息，引起了云应舟的关注——作为一只在这方面堪称不学无术的猫妖，今天连续两次碰到符篆都能认出来，也实在是十分凑巧了。

　　这回云应舟费了点功夫才回忆起熟悉感的来源，想起那应该是主角在一次符篆师的交流会上看到的，是一个特殊的通行禁制。按照设计思路，它一方面能起到阻挡鬼气和鬼界生物的作用，另一方面灵气和人界生物却又能够通行无阻。

　　听起来比封印还厉害是吧？可惜，那只是一个半成品，而且已经太迟了——那个交流会举办的时候，与鬼界的战争都已经结束了，鬼界裂缝也被彻底封印，这个半成品即使得到完善，也无法测试是否成功了。最初设计和制作出这个半成品的符篆师据说已经在战争中死去，估计往后也不会再有人来完成这份工作了。

　　等等……阻隔鬼气，不影响灵气和人通行……？

　　这个描述听起来怎么有点熟悉？

　　云应舟想到了：小玄山、斗转星移和云天宗合作，想要进入鬼界探索、寻找鬼界天台，前期需要的准备中的关键一步不就是这个吗？

　　和前世云应舟印象中所有门派势力都迫切想要彻底封印裂缝、还人间一个清静不同，此时这几个表面联合在一起的大门派，似乎对鬼界尚有所求，而非深恶痛觉。

　　……也就是说，杜越现在专注研究的那个封印，其实并不是小玄山最重视的方面？

　　云应舟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薛磬抓杜越帮忙时的语气好像有些嫌弃、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了——如果在大家都希望去什么地方捞好处的时候，有人只想把门锁死，那他在团体中必定不会怎么讨人喜欢。

　　如果杜越最终没承受住失败或者压力而放弃了，也就难怪最终研究出封印的不是他了。说不定是小玄山覆灭之后，他的研究辗转被斗转星移得到，完成了后续？

　　唔，那个交流会似乎也是斗转星移举办的……

　　虽然斗转星移拿出来的是个半成品，幸运的是，剧情是以主角的视角展开的，那时候接近剧情尾声，庄溯尘已经是个相当厉害的符篆师了——虽然名声只在各种黑市地下流传，明面上没人承认。更幸运的是，虽然这东西就算完成也没用了，主角却对它的设计思路很感兴趣，不但将已有的那个半成品记了下来，还想出了足有三四种不同的思路去完成后续。

　　不幸的是，就在他整理好思绪、准备付诸实践尝试一下的时候，他的敌人打上了门……后面就是一连串的战斗、危险、混乱，再后来主角发现了古战场底下的天台遗址，于是直到结局都没再有闲心想起还有个做着玩的符篆尚未完成。

　　云应舟看着眼前的残次品，再想到剧情里只差一步就能得到的正确答案，莫名有种亏大了的感觉……他努力想回忆起主角思考时随手画下的草图、试图把那看起来像是一团乱线的东西和眼前进行对比，就在此时，他听见了由远及近往这里过来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轻盈活泼，力量气息不算强大却十分凛冽，明显不是杜越。帐篷里乱七八糟的环境提供了良好的躲藏条件，云应舟悄没声息地缩到几个堆叠的箱子后面隐蔽了身形。来人吧嗒吧嗒地小跑到帐篷门口，轻车熟路也不打招呼，直接走了进来，伴随着语气轻快的一句：“杜越，你绝对想不到我今天……唉？”

　　眼前空无一人的帐篷让脚步停了下来。“居然不在？”说话的那个女声小声嘟囔道。云应舟用了个简单不易被发觉的小法术，想透过面前箱子看看来人的模样，结果因为箱子上面或者里面的不知什么禁制而没成功。他只好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从杂物的缝隙暗中观察。

　　来人背对着他，一身便于行动的白色劲装，头发束起，身形窈窕，腰佩长剑，是个估计才刚筑基的年轻的女剑修。兴冲冲地来找人结果扑了个空，小姑娘浑身萦绕着明显的失望气息，踢踢踏踏地在帐篷里随意走动了一会，对那些到处乱放的符篆材料、失败废品和尚未完成的半成品似乎十分好奇，又谨慎地只是看一看而没伸手去碰。

　　她看见了云应舟放在桌子中央的那个陶碟，不过没注意到其上的改动，也没意识到其他东西被云应舟翻动过的痕迹。杜越的帐篷里拥挤得常人几乎难以下脚，这位没找到人的来访者没有多做停留，不久就离开了。

　　听到脚步声远去，云应舟从藏身处钻出来，重新找到了那个混在地上到处散落的杂物中、没被刚才的女剑修注意到的“海螺”。云应舟叼着它跳上杜越的桌子，把它放在了陶碟的旁边——他是想以此表达“这个也能再研究一下！”的意思，就是不知道杜越能不能明白了。

　　他刚把东西放下，外面脚步声又来了。这回匆忙跑进帐篷的确实就是杜越本人，刚好和之前的来访者错过。他一进来就目不斜视地奔向了角落里那堆箱子，嘴里念叨着“第三册……第三册……”开始翻箱倒柜，根本就没注意到自己帐篷里多了一个不速之客。

　　云应舟蹲坐在桌角，歪着头看杜越一通乱翻，好不容易从一个箱子的底层翻出了一本蓝色封皮的线装书。他长舒了口气，转身就往外走，走出几步后身形一顿，总算察觉到了异常，猛然转过头来，终于和云应舟四目相对。

　　杜越那双下垂眼睁大了，依旧有些显得无神。他不知所措地看着猫，猫镇定自若地看着他，丝毫没有自己身为擅闯者被主人发现后该有的惊慌。禁地小院并没有多少会到处乱跑的灵兽，杜越很容易认出这就是不久前当着他面跑走的那只……但明明是跑进树林里，为什么现在会出现在他住的地方？

　　猫坐在桌子上，姿势端庄，杜越莫名有种正被冷眼打量的感觉。他身为符篆师，经手过各种来自灵兽身上的材料，但对于活着、会动的、一整只的生物，向来一点办法都没有，此刻被一只猫距离这么近地默默地盯着，杜越身上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他抬起手，在半空中胡乱比划几下，最后指向帐篷外面，小声道：“呃，你要找你的主人吗？他刚才跟我一起回来，现在应该在外面找你……”

　　猫用尾巴尖轻轻地打了下桌面，站起了身，杜越觉得……它刚才是不是冲他翻了个白眼？猫会翻白眼吗？或者只是往上看了一眼？他茫然地也抬头去看，紧接着听见“哐啷”一声，是猫在走过桌面的途中把放在桌子中央的一个陶碟一爪子掀翻了。

　　会放在那个位置的通常是正在做、或者目前最为成功的那一个，杜越没忍住“啊”了声，正要心疼，突然意识到不对：他刚做出来的封印……不是带在身上了吗？

　　猫迈着轻巧的步伐，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杜越不知为何还往旁边让了让，目送着它走出帐篷不见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先往桌边走去，把刚才急着翻出来的书随手放到一边，把那个陶碟拿起来看。

　　只看一眼杜越就认出来，这是他昨天下午做废的一个，当时就被他丢掉了。激发没成功的符篆散发出一股像是烧糊了的气味，线条都是黑乎乎的，使得上面新增的那道浅色痕迹十分显眼。起初杜越以为是陶碟被摔裂了，接着发现原来是一道利器刻出来的划痕，再看……他的目光就凝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僵在桌边的人猛然惊醒，杜越此时已经把什么书、什么猫全都抛到了脑后，他把带着刻痕的陶碟小心翼翼地摆回桌上，一个箭步冲到箱子旁边翻找出空白的新陶碟，然后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雕刻起来。

　　云应舟出了帐篷，循着契约链接的指引去找庄溯尘。经过一间看似寻常无奇的小屋时，隐约听见的一声兽吼让云应舟顿住了脚步。他狐疑地左右看了看，最终还是把目光投向了院墙，不过那兽吼声不像只隔了一面墙壁，应该还在更远处……以及更下方的地方。

　　那吼声虽然微弱，依旧能分辨出那夹杂着漏气般细微嘶声的特殊音色。云应舟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猜测：难道就是小玄山在血月夜抓到的那只龙兽？

　　原来它一直被关到现在，居然还没死吗？

　　那可真是……更惨了……

　　这间屋子有门有窗，云应舟凑近窗边想往屋里看，然后及时察觉到了禁制的存在，停止靠近没有将其触动。他能感应到一墙之隔的修士气息，应该是守卫……在屋子里面的守卫？

　　云应舟装作碰巧路过，光明正大地慢吞吞地从半敞着的屋门口走过——奇怪，如果是为了保密的话为什么会开着门呢？——感觉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顺势停下来看了回去。

　　屋内空间比他想象中小，黑乎乎的，正对着门口的墙壁上还有另一扇门……或者说，应该是一条向下延伸的通道的入口。一个站得像背后插了块门板一样直挺挺的剑修守在门边，整个人黑漆漆的和后面通道入口融为一体，目光如电越过门缝，直落到他身上。

　　云应舟和他对视了数息，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去，绕过屋角后飞快地转了个方向拐向对面，果然没等多久就见到那个守卫推门而出，机警地往四周环视了一圈才返身回去。期间那只应该就是被关在通道底下的龙兽又叫了一声，声音听起来十分虚弱，估计就算现在还没死，也已经离死不远了。

　　鬼界生物发出的声音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即使受伤、即使濒死，从它们的声音里能听得出虚弱，听得出愤怒不甘，却永远也不会有痛苦或恐惧。

　　这一只龙兽濒死的哀鸣，也和云应舟前世听过无数次的一样，那种特有的生硬漠然将其与通常的野兽区分开来，如果是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听起来会格外令人心里发毛。

　　“你在看什么？”庄溯尘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这人走起路来像猫一样悄然无声，但通过契约感应早就知道他接近的云应舟并没有被吓到。他任由庄溯尘俯身把他抱起来，压低声音告诉他：“那间屋子里有一条密道，小玄山抓到的那头龙兽应该就是被关在底下。我刚才听见它的叫声了，它听起来活不了多久了。”

　　云应舟望着屋子那扇恢复了半掩状态的门，“要不是有个人守在那里，我都想下去看看了。”他略带遗憾地说。

　　庄溯尘听云应舟说完情况，就道：“不如我把守卫引开，你趁机下去？”

　　这是在开玩笑吗？云应舟狐疑地盯着庄溯尘看了一会，发觉这人居然是认真的。“……你又在打什么主意？”他很不信任地问。庄溯尘微挑起眉，还没说话，从云应舟来时的方向传来了一声激动的大喊。他们一起转过头去，远远地看见杜越从他的帐篷里冲了出来，先是挥动手臂仰头对着空气又大叫了一声，然后开始低头对着地上左顾右盼，像在寻找什么东西。

　　“快走快走快走！”云应舟连声催促，在杜越发现他们之前催着庄溯尘离开——万一杜越跑过来说“谢谢你的猫帮我改了符篆”，回头他要怎么解释？说是做梦梦到的吗？

　　要是没有“天台”这个威胁，没有对庄溯尘实力会提升太快的忌惮，云应舟倒是想把完整版给庄溯尘，再交给小玄山，就算是他的“功劳”了，肯定能向小玄山换到不少好处……他遗憾又心虚地这么想着。

　　庄溯尘似乎没察觉他的这份心虚，一边配合地转移位置，一边小声问：“你弄坏别人东西了？”

　　云应舟静默了一会。“……我吃了他准备拿去种的灵果。”他煞有其事地说。

　　庄溯尘以完全不像是第一来这个地方的熟悉程度找到了一条树丛间的小路，他们两个名为悄悄溜走、实为趁机想去别处逛逛，没走几步就被不知从哪里又冒出来的薛磬逮住，不由分说地拎去了从禁地返回外门的传送阵。

　　薛磬给人的感觉和涂青崖有点像，但比涂青崖显得更稳重些，话也少得多——更像是对着庄溯尘无话可说。到临别时，隔着传送阵周围涌起的白光，他看着庄溯尘，突然开口道：“庄师弟，马上就要到门派比试——”

　　“要是你能通过这次测验，天书秘境的试炼里我们就会是队友了。”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在传送阵外消失。云应舟感觉最后一刻，薛磬的目光好像转而落在了他身上，但来不及确认，传送阵便在一阵伴随着猛烈晃动的眩晕感里将他和庄溯尘一起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