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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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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有力量者应该有所获,能有所获者应保持所获。
——吉卜林
“好了。”米诺斯擦掉最后一片墨迹,又端详了一遍,收手说道,伯爵左眼角下有一点细细的泪痣,将那双杏眼衬托得更为迷人。只要不触及界限,这大概是巴士底狱最省心的囚徒——不,仅限于表象。
“谢谢。”雅柏菲卡将不能继续使用的羽毛笔搁置一旁,交叉十指置于桌面,看向米诺斯,“所以?”
道谢和笑容如同礼仪范本一般标准,几个月的相处终于让米诺斯产生了一些免疫力,能心平气和地欣赏这份美丽。所以他也不想在负债与税收上再浪费时间,从暗袋中抽出一份纸稿。
“宪法总则的草稿。”
“辛苦了。”雅柏菲卡展开稿纸,逐条阅览,有了一个大致框架可以探讨,议会才便于集思广益。但渐渐的,他脸色变得凝重。
“我赞同这上面的一切观点,但不支持所有的。”看完全文,又停顿了大约一分钟那么久,他翻回前页,手指落在其中一行字上,“‘国家的主权不应属于国王或者其他组织团体,而应该属于国民。’”
“三权分立,立法属于议会,行政属于国王,司法属于最高法院。在眼下的情况将行政交给国民,会造成重心偏斜,甚至专权。”愤怒和私心都会导致灾难。
米诺斯不急不缓地回道:“两年前,国王将最高法院驱离至东部的特鲁瓦,如果不是这次需要增税,那么三级议会也有175年未召开。我反对的正是专权。”
他的反驳让雅柏菲卡有几分哑口无言。
两年前王室同最高法院那场争斗,正是米诺斯从法院调职巴士底狱的时间。
一切诱因早已埋下。
或者在更早之前,在他们输掉七年战争时。
“宪法能稳固法院的地位,制宪能维持议会的按期召开。变革可以温和演变,混乱意味着无辜者的伤亡。”
而且,一旦开始,就没有退路,爆发的血色的洪流会席卷全部。
“胜利总会有牺牲。”米诺斯说。
法学院的高材生真是伶牙俐齿,雅柏菲卡几乎要被气笑了,他手指移向上面的段落,“第四条,自由是指能从事一切无害于他人的行为。”
“法不溯及既往,在它被承认有效之前,所发生的一切都不在判定范围内。”
“生命应当是平等的。”雅柏菲卡说。
米诺斯轻笑了一声,这话由雅柏菲卡说来有些讽刺,或许他有别于其他人,但本质上仍然与凡尔赛的贵族们没有区别,同他们一般奢侈,一样由第三阶级的血肉供养。
“不,法兰西玫瑰,你生来就是特权。”
是,但不代表他看不见其他阶级的痛苦。
对一个本身不存信任的人来说,再多解释都是诡辩。
雅柏菲卡低头看向自己的摊开的双手,一种消极的无力沿着掌心的纹路在蔓延。
他能预见到的失败,最终依然无法阻止。
“那我也是你们的敌人?”
“毫无疑问,是。”米诺斯说。
阿图瓦伯爵似乎已经听到了一些风声,而这个时候,再也不能节外生枝。
“革命不可避免。”
五月下旬,风季将要来临时,王室的医生再次到访。之前他和雅柏菲卡传递着消息,米诺斯都是睁一眼闭一只眼,放任他们独处。
自从上次的摊牌之后,米诺斯就停了塔楼囚室的纸笔供应,并禁止所有守卫与他交谈,所以这次他以巡视之名陪同前往。踏进囚室前的走道,突然传来一阵振翅声,鸟类扇动羽翼的声音,由近及远。
两道牢门之后,躺椅被移到了唯一的窗边,雅柏菲卡靠坐在内,手里拿着小半块午餐剩下的面包,撕碎后喂给那些从铁栏钻入囚室的鸟类。
整个巴黎几乎都笼罩在饥饿中,鸟类也同样找不到食物,因此也不惧人,有几只胆大的麻雀在他手指间跳跃着抢食,直至米诺斯和医生开门进入,那些鸟类才呼啦啦的散开,争先恐后地钻出窗口,余下一两只还不肯走,在窗台上探头探脑。
“弗朗索瓦爵士,典狱长大人。”他站起身,将剩余的面包放在窗台上,立即就有几只鸟冲下来,哄抢一空。
“殿下。”
天气已经开始转热,室内又燃着壁炉,雅柏菲卡并没有穿着外套,衬衫加上修身的马甲,更显得腰细腿长,阳光落在他身上,依旧是令人目眩的美景。
例行的问诊和检查,米诺斯颇有自知之明地站在一旁没吱声。
“爵士,往返于凡尔赛和巴黎之间令人疲惫,之后不用劳烦您奔波了。”结束后,在医生告退前,雅柏菲卡突然说道。
阶级的敌视的存在,会驱使愤怒的民众会攻击一切他们认为是错误的东西。
“是,殿下。也请您爱惜身体。”
医生离开后,囚室只剩下两人。
“满意了?”雅柏菲卡甚至没有将目光转向他,而是自顾自地扣着因为刚才的诊断而解开的袖扣。
“谢谢配合。”米诺斯说完,退出囚室走下塔楼。看来他把这位伯爵惹得不轻,连基本的礼仪都不愿给予了。
凡尔赛的马车驶离巴士底狱城墙的范围,护城河上的吊桥重新升起,巴士底狱的城门轰然关闭,还原成坚不可破的堡垒。
“传令下去,看到巴士底狱范围内出现中型及以上的鸟类,一律射杀。”米诺斯眯起眼,背光面的高塔只有一个模糊的界限。
“特别是,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