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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星湖夜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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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上一热。她的脚刚触到冰凉的水面,身子便被人凌空抱起,飞往了另一头。船上,两人轻巧落定。
她抬头看到那双墨瞳与夜色漫成一片,孤傲、冷冽如霜,脑袋忽然一声轰鸣。
好久不见。
那头画舫上,锦州王宁巳从帘帐内出来了,站在船头,眯着眼看着对面这艘船。赵鸿度缓了缓神,对他温言一句:“王爷,抱歉。”
“抱歉什么?”宁巳叹了口气,“这女人嘛,迟早是你的。”
“鸿度想与南蘅一同向王爷尽孝道。”他说。
宁巳挑了挑眉,哈哈一笑,“急什么。你甭慌,本王……”
“请王爷恕罪!”他忽然跪下身来。凉风拂过他的面颊,宁巳听到他下面说的话,惊得虎躯一震。
“臣原本想给王爷一份惊喜,寻回您失落多年的女儿,谁知刚才……”
“你说什么?”宁巳眯着眼。
“我女儿?呵,鸿度,你……”
“臣不敢欺瞒王爷。”他双手呈上一份东西,“王爷请看这个,这是她随身带着的东西。”
那是宁巳年轻时候和青楼一女子的定信情物,但宁巳与她过了一夜后便再没来过。那姑娘生下一个女儿后,将那玉佩系在婴儿身上,把孩子放在木窝里随水飘去,自己便寻了个地方悄悄自尽了。
这是萧萧从南蘅身上搜出来的,带在身上自己会更像她。查案那日她接受了他的交易——他准允她将尸体上的那封信带走并不告诉其他人,她要把这玉佩给他。从那日起,她便隐隐料到了他的企图。
宁巳大讶。
刘南蘅——他流落民间的私生女、玉烟居的花魁,他直至今日才知晓她的存在。
她母亲……是他睡的第一个女人。身量苗条的一个姑娘,梳着怪水灵的两个发髻,喜欢桂花的香味。
朋友如手足,女儿如衣服。他原本对多一个少一个女儿一点不在意。但……
他看向对面的船。君少行站在雪亮的月色下,清冷孤傲。虽然看不清他的眼神,但宁巳能感觉到那寒芒眸光里,隐隐带着对自己的蔑视。
呵……
虽说这女儿不重要,但如果能利用这层关系向他发难,顺便落个照顾亲情的好名声,也是比不错的买卖。
既然他是她的父亲,那么他应该对她享有绝对的占有权。宁巳心想。
“君首辅,别来无恙啊。”他抱臂站在船头,“只是没想到,您深夜到访,竟做起了这抢人的买卖。”
君少行冷笑,身形若绝峭冰山,“本就是我的人,何来的‘抢’?”
“君首辅,你这话可就好笑了。”宁巳向前一步,振振有词道:“怎么,要从一个父亲手里抢走她的女儿,还是正义之举吗?!”
“哟,两位争得好热闹啊!是我来迟了?”第三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萧萧发现那些官船都是卫府的。卫谦好整以暇地站在他那船头。
放眼望去,卫府的人、王府的人,还有……
他的暗卫都被她派司命阁的人困住了。眼下,那第三方不明的船队可是他的势力?
今夜星子湖可真热闹,汇集了一个内阁首辅、一个亲王、一个振国大将军,还有隐蔽在暗处的司命阁势力。
如果说赵鸿度引她来此是为了帮宁巳引来君少行、卫谦急急追到这里也是为了君少行,那么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她的目的,也达到了。
她是中心的一颗棋子,引诱着背后一连串线索,将这些势力一个个吸到此处来,酿成了今晚的局面。
现在的状况对他很不利。两方的人都仇视他,终于等到了这一机会,当然欲除之而后快。而她现在离他很近,趁着没有暗卫保护,她有下手的机会。
那他的目的呢?仅仅是一个她么?
她不信他有这样纯粹的心思。但不管他要下什么棋,她都会让他没了落子的机会。
“哟?卫将军!”宁巳略为惊讶,并未留意到赵鸿度脸上早已了然的神情。
“二位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这认亲嘛是件好事,但可不能乱认。”卫谦拂了拂胡须,不紧不慢道:“王爷方才说她是你女儿,可有证据么?”
宁巳亮出玉佩。
“嚯,看来里头大有故事啊。”卫谦道:“只是南蘅姑娘已自愿卖身于我卫府,您看这……”
宁巳装糊涂,“哦?真有此事?”
“是嘛!王爷不信可以问赵大人。”卫谦阴阴一笑,看向另一艘船,“不管怎么说,都轮不到首辅大人您哪!”
萧萧看着身旁的他。他的脸上,既清冷,又不屑,好像连捉弄他们的把戏都懒得玩,只冷冷看着这一切。但,目前为止他还没和她说过一句话呢。
他摆了摆手,船儿掉了个方向,往岸边而去。
“你往哪跑!?”卫谦猛然急得喊出口道:“君少行,你给老夫站住!”
船儿悠悠荡荡,宁静得仿佛游离于这片尘嚣之外,继续往岸边划去。
卫谦又急又怒,扬手往下一按,燃着火焰的箭头自那些官船上汹涌而来,密密麻麻地射向小船,嗖嗖直响。
那两人再不讲什么客气了,都扯下脸面来,凶相毕露。
君少行似早有预料,从容揽过她的腰,在重重燃火的箭羽间飞向旁边另一条船。萧萧回眸一瞥,只见方才离开的那船已着了火,顷刻间陷入火海中,慢慢地沉了下去,从这湖面上消失。
两边的人都开始行动了,宁巳似乎与卫谦达成了共识,一同对付他们。四散的士兵将半个湖面团团围住,水声荡荡。场面越发混乱危急,她下意识抓住他的袖子。冰寒的匕首藏于袖中,贴着她细腻的肌肤。
眼前的火海一片炫目,水火交集间是他们这些被尘世困住的人。天幕在火光的映照下越发高远沧桑,那皓月之光却是愈发明了,无声地高悬。
他清冷的目光划过她的眼角,她看到了一丝痛苦,像飞逝的流星陨落。
一瞬间旧时记忆又涌入心头。越想忘记的东西,偏是记得越深,岂不是恰说明过在乎了么?能任凭它留在记忆里却激不起任何心灵的涟漪,才是真的无谓淡然……可是,她做不到。
此刻那第三方不明的船只开进了这旋涡。百名黑衣人从船上跳出来,个个身手敏捷,顷刻间便与另两方船上的士兵打成一片。
片刻的挣扎后,她迫使自己安定下来。
不能,不能再犹豫了……
他近在咫尺。